船上乘客 穿过阿勒格尼山 匹兹堡
由于雨仍然下个没完,我们之中那些被雨淋成了落汤鸡的男士们围着火炉坐着,借此烤干身上的衣服;而那些没被淋湿的男士们则有的倒在座位上,有的伏在桌子上睡觉(尽管这样的睡姿并不太舒服),有的在船舱里踱步(小船舱的高度仅能容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士小心翼翼地行走,任何鲁莽的动作都能让他的头撞到舱顶)。六点的时候,所有的小桌子都被放到一起,拼成一个大长桌。大家都坐下来开始用餐,饮料有茶和咖啡,还有面包、奶油、三文鱼、美洲西鲱、动物肝脏、牛排、土豆、泡菜、火腿、猪排、黑布丁和腊肠等食品。
“您要不要,”我对面的先生递给我一碟蘸着牛奶和奶油的土豆,问道,“您要不要尝尝这些配菜(fixings)?”
很少有词汇像“fix”一样有各种不同的释义。它是美式英语中的俗语词汇。你拜访一位小镇上的先生,他的仆人通知你他正在“修整仪容”(fixing himself),但很快就会下来,你就要明白,他其实是在换衣服。在蒸汽船上,你问同船的乘客,早餐是不是快好了,他告诉你,他认为确实如此,因为他刚刚下去的时候,他们正在“摆放桌子”(fixing the tables),你就要明白,这是在摆放餐具。你请求行李搬运工把你的行李搬过来,他让你不要着急,因为他“很快就会整理好”(fix it presently)。如果你有点儿不舒服,人们就会劝你去看医生,因为他会马上“让你恢复健康”(fix you)。
一天晚上,我在留宿的旅馆点了一瓶热葡萄酒,可是我等了很久店主才送过来,他向我道歉说因为他觉得没有“调配好”(fixed properly)。还记得有一次,在驿站吃晚饭的时候,我看到侍者给某位绅士端上了一盘没有烤熟的烤牛肉。那位绅士很严厉地问:“这就是你说的给上帝的‘完美供品’(fixing God a‘mighty’vittles)吗?”
这一餐饭虽然让我想起了以上所述与之无关的故事,但食物的确非常丰盛。男士们用宽刃刀和尖端分叉的叉子处理好食物,再送进自己的嘴里。我以前也见过有人这样做,不过那人的技巧更熟练。直到女士们落座了,男士们才坐下来,而且男士们对女士们的态度彬彬有礼,这让女士们觉得很舒坦。在美旅行期间,我在任何情况下都没有见到过男士对女士态度粗鲁无礼,或对她们漠不关心。
饭后,倾盆的大雨似乎因为雨势过猛而变得疲惫不堪,逐渐接近了尾声,我们可以去甲板上了。虽然甲板很小,而且由于中间堆满了行李而显得更狭小了,但我们还是能出来透透气。对此,我有一种很轻松的感觉。行李堆上面遮着一块柏油帆布,两侧各留了一条窄小的过道,我们散步时要非常当心才能不使自己跌到运河里去。舵轮前的人喊“桥”的时候,人就要灵巧地躲避一下,有时候喊声是“矮桥”,我们就要平躺下来。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很不习惯这样,但逐渐习惯就成自然了。这里有那么多桥,我们也很快就适应了这一点。
夜幕降临,第一列山丘映入我们眼帘,那是阿勒格尼山的前沿,一直都让人觉得乏味的沿途景色突然变得壮丽起来,与之前给人的感觉截然相反。大雨之后,潮湿的地表冒出了缕缕水雾。我们还听到了蛙群的合唱(在这些地方能听到这声音真出人意料),就像是上百万的仙女佩戴着铃铛从空中飘过,紧紧尾随在我们船后。晚上天空中云层很厚,但还是透出了月光。我们渡过萨斯奎汉纳河,河上有一座木桥。奇怪的是,桥上居然分上下两道走廊,因此即使有两条蒸汽船相遇,也不会产生任何刮擦等事故。这景象很不寻常,但很壮观。
我已经说过,能不能在这船上睡觉这个问题让我觉得不安。我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直到晚上十点,我去了底下的船舱,发现舱内两旁都有三层悬空的书架,看得出来都是为八开本的书设计的。我仔细打量这些书架(希望能在这里找到一些文学书籍),发现这书架上还铺着小床单和毯子,这时我才隐约意识到乘客们在这个舱里就是图书,直到第二天早上。
我看到在一张桌子前,几位乘客围在船长身边,脸上的神情像赌棍一样紧张;另一些人手里拿着小卡片,正按照卡片上写的数字在书架间寻找着。一旦有人发现了对应自己卡片上的数字,就很快脱掉衣服,爬到了书架上。令人激动的“床位”赌博很快就结束了,睡觉的人很快就打起鼾来,这是我所见的最特别的占床位方式。女士们则早就在放下来的红帘子后睡觉了,但是帘子后的人咳嗽、打鼾、低声说话,我们都能听到,我们仍然能够感知到她们的活动。
那位权威人士礼貌地将我领到红帘子旁边的一个搁板前,离那群睡觉的人多少还是远了一点儿,他这么热心体贴,我真的很感激。后来,经过测量,我发现那个搁板只有普通床单那么宽。一开始,我还有点不确定该怎么钻进去。但好在这块搁板正好是放在地面的,于是我最终决定,先躺在地板上,然后轻轻地滚过去,一碰到床单就停下来,这样,那个晚上就得一直保持停止时的那种卧姿睡了。幸运的是,我滚进去刚好背部着地。但是,抬头看到上面,我立刻警觉起来,因为我看到一个巨大的帆布口袋,里面有一个很肥胖的绅士,纤细的绳子看起来已经不堪重负了。我不禁想到,如果晚上他掉下来压着我,那我的妻子和家人该多么悲伤啊。但我如果起身走开的话肯定要费一番周折,有可能会惊扰到旁边的女士们,况且即便我想要离开,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于是,我不再理会头上的危险,闭上了眼睛,睡在了那里。
乘坐这艘船的乘客基本上有两种情形。一种是由于船的颠簸而根本无法入睡,另一种躺下就可以入睡,但在梦里他们都吐痰,将现实和梦境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一整晚,这艘船上都在刮着口水的暴风雨。有一次,我的外衣正好位于五位绅士刮起的风暴中心,所以第二天早上,我不得不把它用清水洗干净,然后晾晒到甲板上,直到晒干能穿为止。
早上五六点时,我们起了床。有一些人走到了甲板上,让船员有机会把那些架子收走。由于早上很冷,另一些人则留在了锈迹斑斑的火炉旁。他们都很喜欢这新生的火,更有人自愿往火炉里添加燃料。盥洗台很简陋。一只长柄锡勺用铁链挂在甲板上,每个认为有必要洗脸的人(许多人都控制不了自己),就用这只勺子从运河里舀一点不干净的水,倒进一个锡盆子里,开始清洗。还有一卷环状毛巾、一把公用梳子和发刷挂在盥洗室的小镜子前。
八点时,架子都被取了下来,桌子被拼到了一起,大家又都坐下来,喝咖啡和茶,吃面包、奶油、三文鱼、美洲西鲱、动物肝脏、牛排、土豆、腌菜、火腿、猪排、黑布丁和腊肠,一切都跟前一天一样。有的人喜欢把所有的食物都混合到一起,并马上把这些都放到了自己的盘子里。喝完了茶和咖啡,吃完了面包、奶油、三文鱼、美洲西鲱、动物肝脏、牛排、土豆、腌菜、火腿、猪排、黑布丁和腊肠,绅士们就起身离开了。大家都吃好了以后,所有的残羹冷炙都被清理走了。有一位侍者,看来是新来的理发师。有人需要刮脸时,就请他来刮脸,而其他人则在一旁看着,或者对着报纸打哈欠。午餐也跟早餐一样,不过没有茶和咖啡,晚餐则跟早餐一模一样。
这艘船上有一位男士,长相清秀,穿着灰色的服装。他是船上好奇心最重的一个,除了提问他几乎不说别的话。无论是坐是站,是动是静,无论在甲板上散步还是在舱内用餐,他总是瞪大了眼,竖起了耳朵,仰起鼻子和下巴,半张着嘴,甚至前额上方的亚麻色头发也竖了起来,形成一簇。他衣服上的每一个扣子也好像在问:“什么?那是什么?你说了什么?再说一次,好吗?”他总是保持清醒,永远不肯休息,总是无休无止,总是希望自己的问题能得到回答,不知疲倦地探索追寻。我从没见过好奇心这么重的人。
当时我穿着一件皮大衣,他问了我很多这件衣服的事儿:衣服价钱多少?在哪儿买的?衣服是什么动物的皮制的?重量多少?成本多少等等。随后,他看到我戴的手表,就问:我这表花多少钱买的?是不是法国手表?我是在哪儿得到的?是怎么得到的?是买的还是别人送的?它准不准?机芯在哪里?什么时候给它上发条?我有没有忘记过给它上发条?如果忘记过,那造成了什么后果?我上一站是在什么地方?下一站又打算去哪里?再下一站又要去哪里?我有没有见过总统,他都说过些什么?我又说过些什么?我说完了之后,他又回复了我什么?呃?上帝啊!快告诉我!
回答了最初的二三十个问题之后,我就发现,无论如何都满足不了他的好奇心,于是我躲避了他的提问,特地推脱说不知道这件衣服究竟是用什么皮制的。我也不清楚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他就迷上了我这件大衣。无论我走到哪里,他都要跟着,我一走动他也会跟着走过来,这样他就能看得更清楚。他总是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跟着我挤进狭窄的地方。如果让他把手放到我背上,用力抚摸一番,他也许才会满意。
船上还有个人也很奇怪。他是个中年人,脸庞消瘦,身材也很瘦,个头中等,穿着一件满是灰尘的棕色衣服。这种衣服我以前从没见过。旅程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是很安静本分的。我确实不太记得是否见到过他,直到他后来出场。伟大的人物都是如此,突发事件让他一夜成名,尽管只是暂时的。
运河一直流淌到山脚下为止,水路到了尽头,船停了下来。乘客们都坐上了陆上交通工具,穿过山之后,再次登上了一艘运河船。这艘船跟之前那艘一模一样,在山的另一侧等待着我们。客运船有两条航线,一条称“捷运”,另一条(便宜一些的)称为“先锋”。“先锋”先到山脚,等着“捷运”靠过来,两艘船是同时离开的。我们乘坐的是“捷运”航线,但等我们穿过了山,上了“捷运”船之后,发现船主把所有“先锋”航线的船只都绑在了“捷运”的后面,让它拖着它们出发。这样,我们至少有四十五位乘客,加上后来的一些乘客,晚上根本无法好好睡觉了。我们都对此很有意见,任谁面对这种状况都会抱怨的,然而却不得不忍受小船拖着那么多船。如果是在国内,我一定会提出强烈抗议,但我这时是在美国,所以我保持缄默。而那个中年人却不是这样。他从甲板上的人群中挤出一条缝来(我们几乎全都跑到了甲板上),自言自语地嚷嚷着:
“你们可能觉得没什么,但我不这么看。对于在新英格兰或波士顿长大的人来说,这样挺好的,但这绝不适合我。这个问题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我告诉你们。听着!我来自密西西比的棕色森林。是的,太阳照在我脸上的时候,当然会照到我的——只有一点点,在我生活的地方,阳光一点也不灿烂耀眼,一点也不。我来自棕色森林,是的。我可不是软柿子。我所生活的地方的人都不是软柿子。我们是很粗俗的,相当粗俗。如果在新英格兰和波士顿长大的人喜欢这样,我很高兴,但我可不是在那里长大的,我也没有他们那种修养。船上这群人需要稳定,确实如此。对他们来说,我才是不正常的人,确实如此。他们不喜欢我,确实如此。土堆会聚成山的,就是这样。”每个短句结束的时候,他会抬起脚走到另一边,说完一个短句他发觉自己移动了位置,然后又走回来,不断重复。
我不知道,这个棕色森林来的人的这些话背后有什么含义,但我看到,其他人看他的时候都带着一种崇敬和畏惧的神情。不久,船回到了码头旁,终于摆脱掉了那些“先锋”航线的船只。
我们再次出发的时候,船上有些胆大的人将这归功于那位棕色森林来的人:“多亏你了,先生。”而那个人却只是(挥了挥手,像之前那样踱着步)回答说:“不,不用谢。我们的教养不同。你们自己也可以办到的,可以的。我不过是指出了解决的方法。新英格兰的人和软柿子个性的人如果乐意的话可以跟着走。我可不是软柿子,我可不是。我是来自密西西比棕色森林的人,是的。”——等等跟之前一样的话。因为他为大家作出的贡献,大家一致同意让他晚上把桌子当床——要知道曾经有很多人为了那些桌子而展开激烈竞争。接下来的旅程中,他得到了火炉旁最温暖的位置。但除了坐在那里,我再没看到他做过别的事,也没有再听到他说过话。到匹兹堡的时候,大家都在忙着把行李运送到岸上。我摸黑走到了他身旁,他当时正坐在船舱的台阶上抽烟。我看到他带着挑衅的笑,听到他悄声自言自语:“我可不是软柿子,我不是。我来自密西西比河的棕色森林,他妈的!”我本来想提醒他一下,他一直在说这句话,但我不能为此写下保证,即便我们的女皇和国家要求我这样做,我也不能写。
然而我们还没抵达匹兹堡,按照我的叙述顺序,我也许接下来要说,早餐也许是那天我最不想吃的一顿。餐桌上除了有之前提到的食物,还有各种酒——杜松子酒、威士忌、白兰地、朗姆酒,酒香从旁边的小酒吧间飘出来,还有不可或缺的调味品——不太新鲜的烟草。考虑到身上穿的亚麻衬衫,许多男乘客都对烟草避而远之,因为他们咀嚼烟草的时候,会有黄色的汁液从嘴角淌出来,滴落到衬衫上,干燥以后会形成难以去除的污渍。我们还在桌布上玩过的一种游戏,而这游戏原本是不在我们的节目单之内的。
虽然有这些奇怪的人——即便他们表现很奇怪,但至少对我而言,这也是他们情绪和个性的展现——旅途中经常会遇到,但我还是非常喜欢这样的旅行,回忆起来也是很开心的。清晨五点,我从遍布污渍的船舱走上脏兮兮的甲板,舀上冰冷的河水,把头浸到水里,然后抬起头来。由于冷水的作用,我变得头脑清醒、精神焕发,这感觉很棒。洗完脸之后,沿着甲板轻快地散步,一直到早餐时间,每一根血管都因为健康而兴奋。一切都沐浴在阳光之中时,便是美好一天的开始。船儿懒洋洋地漂浮着,人也懒洋洋地躺在甲板上,遥望着湛蓝的天空,好像要把天空看穿。夜幕降临,万籁无声,船悄悄驶过静默的群山,有时候能看到高处某个地方有一点燃烧的红光,那是看不见的人蜷缩在火堆旁。群星闪耀,不为车轮和蒸汽船的声响所打扰,更不为船行经过时溅起的水花所打扰,一切都透着安乐祥和的氛围。
随后,又是新的村落、分散的木屋和其他房子。对来自古老国度的外国游客而言,这一切都是新奇的:木屋外摆着由陶土制作的简易烤炉;猪圈跟人住的房屋一样美观整洁;窗子上的玻璃破碎了,就用破帽子、旧衣服、旧木板,还有破烂的毛毯和纸屑等各种材料粘补上;手工制造的橱柜立在没有围墙的院子里,这些橱柜就是家庭贮藏室,一眼就能看到,里面摆满了陶土制作的瓶瓶罐罐。巨大的树桩遍布在麦田里,甚至那些不干涸的湿地和沼泽里也浸泡着成千上万腐烂的树桩和断掉的枝叶,这一幕看着令人心痛。这里,大量的定居者们被烧死在树下,他们伤痕累累的躯体就像那些被杀害的动物一样遍布在这里;同时,那些饱受磨难的巨人们举起枯瘦的双臂,像是在祈求上天降灾祸给他们的敌人——听到这些内容也让人感到悲愤难平。有时候,晚上,我们的航道穿过一道偏僻的峡谷,就好像是苏格兰某地的峡谷,在月光照耀下散发着清冷的光辉,我们被高耸而陡峭的山岩围抱着。除了我们进来时所行经的航道,似乎就没有别的出口,忽然,一座高低不平的山丘似乎让开了道。月光被山丘完全遮盖住了,我们经过山丘下黑漆漆的谷地,在一片黑暗中开启了我们新的航程。
周五,我们离开了哈里斯堡,周日早上,我们抵达了山脚。一条铁路贯穿过这里。这座山有十个山翼,五个上升的,五个下降的。马车沿着山路上上下下,是靠固定的引擎牵引的。中间相对平坦的路面,则有的时候是靠马拉,有的时候靠引擎,视情况而定。偶尔,铁轨经过的地方正好是令人晕眩的悬崖边缘。旅客从马车窗口往外看,没有石头和围栏的阻隔,可以一直看到山底。但是,这次行程是非常谨慎小心的,只有两辆马车一起前行,只要提高了警惕,这种危险真的不必担心。
以这样快的速度,在高山之间驰骋,迎着清爽的山风,俯瞰散发出柔光的山谷,从树顶还能瞥见零散的房屋,孩子们跑到门口,狗儿们奔出去大声吠叫,受惊的猪惊慌地朝家里跑去,人们坐在他们简陋的花园里,牛群呆滞地抬头仰望天空,男人们挽起袖子看着还没完工的房子,盘算着第二天的活计。我们像一阵飓风,从他们头顶掠过。这旅程真的很畅快。我们的马车沿着斜坡吱吱嘎嘎地往下走。除了马车自身外再没有用别的动力,那引擎机车被卸下了,远远地跟在我们后面,一边走一边发出嗡嗡的声音,像一只巨大的昆虫,机车绿色与金色相间的背部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灿烂的光芒,如果它展开了一对翅膀飞走了,我想也没有人会感到惊诧吧。但是,当我们抵达运河边的时候,它就停在了距我们不远的地方。我们离开码头前,它又爬上了山,带上那些在这里等候的乘客,沿着我们来时的路往回走。
周一傍晚,运河岸上的炉火和锤子叮叮咚咚的声响提示着我们,我们已经抵达了旅程的终点。穿过了另一个如梦似幻的地方——横贯阿勒格尼河的一条水道,比哈里斯堡的桥更奇特,实际上就是一个装满了水的很宽、很低的木头棚子——我们出现在了匹兹堡。那里的房屋丑陋,布局也很混乱,无论是河流、海洋、运河还是沟渠,旁边都有摇摇欲坠的门廊和楼梯。
匹兹堡就像是英格兰的伯明翰一样,至少这座城里的人是这么评价的。不看那些街道、店铺、房屋、马车、工厂、公共建筑物和人口的话,也许真的有点像。这座城里烟雾弥漫,以炼铁行业著称。除了我之前提及的监狱,这座城里还有一座颇具规模的兵工厂和其他公共机构。匹兹堡坐落在阿勒格尼河上,这里有两座桥,富裕居民的别墅分布在附近的高地上,看起来都很漂亮。我们住进了一家最豪华的旅馆,并得到了很体贴的服务。就跟其他的旅馆一样,这里也住满了客人;旅馆的每一层都有一个很宽敞的石柱走廊。
我们在匹兹堡住了三天,我们的下一站是俄亥俄州的辛辛那提。由于这是乘坐蒸汽船旅行的季节,而西部汽船在两周前就已经开始了宣传。所以收集参考资料,权衡利弊,选择相对安全的船只搭乘出航是很明智的。有人说“信使号”是个不错的选择。过去十四天里,它一直宣称要出航,但直到现在也还没有出发,它的船长看起来也不像是很快就要出航的样子。但这里的习惯就是如此,如果用法律手段来限制一个自由独立的公民恪守他对公众的承诺,那人追求的自由会变成什么样?从另一种角度而言,这也妨碍了生意。如果乘客们因为受到诱骗而妨碍了生意,会有精明的商人出来说我们必须停止这样做!
受到这种无孔不入的公众传言的影响(我完全不知道这样做的用处),我急匆匆地上了船。但是,我得到了一个私密的通知,称这艘船要到4月1号的时候才会出航。于是我们趁机好好放松了一下,4月1号中午,我们才登上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