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名家人文之旅(套装共4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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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乘船从辛辛那提到路易斯维尔

乘船从路易斯维尔去圣路易斯 圣路易斯

上午十一点,我们离开了辛辛那提,乘坐“派克号”蒸汽船赶往路易斯维尔城。这艘汽船载满了邮件,比我们在匹兹堡搭乘的那艘汽船更高级一点。由于这次航程花费的时间不过十二三个小时,于是我们决定当天晚上上岸,既然可以在更舒服的地方睡觉,我们也就不用留在船上的特等舱里休息。

这艘船上也都是些闷闷不乐的乘客,但我恰好遇到了一位叫皮茨莱恩的人。他是印第安族乔克托部落的一名首领,给我送上了他的名片,我也很荣幸地跟他交谈了很长时间。

他的英语说得相当流利,但他告诉我,他直到成年之后才开始真正学英语。他读过很多书,而且好像对司各特的诗很感兴趣,知道很多他的诗,尤其是那首《湖泊仙女》的开篇,还有《玛米恩》中大战的场景。无疑,从这些与他自己的品位和追求相同的诗篇里,他获得了极大的乐趣。他好像能准确理解他所读过的所有内容,无论多么虚假的内容都能让他相信,并发自内心地予以肯定和赞同。我也许说得有点过头了。他的穿着跟我们平常的穿着无异,衣服松松垮垮地罩在他身上,更添一份冷淡之美。我告诉他,很遗憾没有看到他穿他们的民族服装。他抬起右臂举了一会儿,好像在搬运什么沉重的武器,然后又放下来,回答说,除了他们的服装,他们民族已经丢掉了许多东西,这些服装也快要被淘汰掉了,不过他都是在家里才穿的。他回答的时候露出很骄傲自豪的神情。

他告诉我,他离家已经十七个月了,他的家在密西西比河以西的地区,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华盛顿,代表他们的部落与美国政府谈判,而且还没有达成最后的结果(说到这里他有些悲伤)。他认为不会有什么利于他们的结果,一小部分可怜的印第安人怎么能敌得过像白人那样在商业领域得心应手的人呢?他一点也不喜欢华盛顿,很快就厌倦了城镇生活,渴望着回到森林和草原上。

我问他,觉得国会怎么样。他微笑着说,在印第安人看来,它缺乏尊严。

他说,他很想在死前去英国游历,他对在那里能见到的伟迹非常感兴趣。我告诉他,大英博物馆的一个陈列室里,珍藏着数千年前消亡的某个民族的纪念物。他听得非常认真,不难看出,他也在想着自己正走向衰败的民族。

这让我们将话题转到了卡特林画廊。他对这间画廊评价很高,因为他在这里发现了自己的画像,所有的画像看上去都很“高雅”。他说,库珀先生很擅长画印第安人。他知道,我也可以画,如果我能跟他一起去他的家,我就会去猎杀野牛。他很担心我会这样做。但我告诉他,如果我去了,我可能不会对野牛造成多大的伤害。他却只把这当笑话来听,而且笑得很开心。

他很英俊,我猜年纪也才四十多岁,一头黑色的长发,鹰钩鼻,颧骨很宽,肤色黝黑,双眼漆黑明亮,目光敏锐。他说,乔克托部落只剩下不到两万人,而且每天人数都在减少。他的一些兄弟首领们被迫接受教化,学习白人学的知识,因为这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但是,这样做的人并不多,许多人仍然过着以往的生活。他一直在想着这些,并且提过几次,除非与他们的统治者同化,不然他们一定会被文明社会的浪潮吞噬掉。

我们握手道别的时候,我告诉他一定要来英国,因为他非常希望来一睹英国的风采,我希望某天能在英国见到他。我向他保证,他一定会受到热情欢迎,英国人接待他的态度也会很和蔼。听到这一点,他显然非常开心,但他回应的时候,却微微一笑,使劲摇头,说英格兰人以前需要帮助的时候,对印第安人就很好,但不再需要帮助的时候,就不怎么关心他们了。

说完,他就离开了,步态庄重,完全是一个天生的绅士,是我所见过的最绅士的一位。船上这么多人里,他是最特立独行的一个。很快,他就送了一幅自己的平版画像给我,画得很传神,不过还是不如他本人那么俊朗。不过我还是珍藏着我跟他短暂的一面之缘的记忆。

这一天的航程里并没有什么非常有趣的故事。午夜时分,我们准时抵达了路易斯维尔,在高尔特旅馆投宿。这是一家非常豪华的旅馆,让我们仿佛置身巴黎,而不是数千英里外的美国阿勒格尼山间的某个城市。

这座城市没有什么让我们有兴趣驻足的东西,于是我们决定第二天乘坐另一艘汽船“富尔顿”号继续旅程。中午我们要去俄勒冈州的波特兰郊区,因为途中要经过运河,所以可能抵达时间会延后一点。

早餐后,我们决定再次出发之前骑马游览一下这座城市。这座城市的布局很规整,看起来赏心悦目,街道的角度都很合理,两旁栽种了树木。许多建筑物因烧含沥青的煤而变得烟雾缭绕,一片漆黑,但我这个英国人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并不会有不舒服的感觉。整个城市没有呈现出一派繁荣昌盛的样子,一些未完工的建筑物似乎在暗示着,这座城市由于热衷于“发展”而建造了过多的工程,而此时这种狂热造成的后果让它痛苦不堪。

去波特兰的途中,我们经过了一个“地方治安长官办公室”。这让我觉得好笑,因为它看起来更像是一座小乡村学堂,而不是什么警务办公室。这栋难看的建筑物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小前门厅,朝街道敞开,里面有两三个人(我猜是警长和他手下的警务员)。他们沐浴在阳光之中,好像是几座雕像,因倦怠而懒得行动。我突然想到了这样的画面:正义女神因为缺少需要帮助的人而退休了,她的剑和天平都被卖掉了,她双腿搁在桌子上,悠闲地打着盹儿,跟眼前的场景倒是异曲同工。

这里,也跟这一带其他地方一样,路上跑着各年龄段的“猪”。他们以各种姿势倒在地上,有的睡着了,有的拱着地面找食物。我私下总是很喜欢这些奇怪的动物,总能在他们身上找到有意思的东西,而其他人却观察不到。这天上午,我们沿着街道骑马而过,我发现两只年轻的“猪”之间发生的一个小故事,那种滑稽和怪诞是人类的语言所表达不出的,但我敢说,如果一定要说出来,那就会非常乏味。

一位年轻的男士(一只肥胖的小猪,鼻子上粘着几根稻草,这表示他刚刚在垃圾堆里拱过)正非常悠闲地一边散步,一边思索着什么,他的一位兄弟——本来是躺在一个满是污泥的坑里,但是他没有看到——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一身潮泥,看起来很可怕,把他吓了一跳,他的身体从未如此血脉贲张过。他至少往后跳了三英尺,盯着那怪物看了一会儿,然后又飞快地溜走了。由于恐惧而溜得太快,他短小的尾巴在身后不断摇摆着。但没跑多远,他就开始思考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一个怪物,这一思考,他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最终,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面对。他的兄弟就在他前面不远处,身上的泥浆在太阳的炙烤下变干,在那个坑里盯着他,对他的行为感到很惊诧。一旦意识到这一点,他就想到别人会说,他应该擦亮眼睛看得更清楚一点,于是他跑了回去,扑倒了他的兄弟,并咬掉了对方的一截尾巴,还警告对方以后要小心一点,不要再对他的家人开这种玩笑。

我们在运河上等到了一艘汽船,于是我们慢慢地通过水闸,上了船,很快,我们就遇到了一个新朋友。他块头很大,就像那个名叫波特的肯塔基巨人一样,身高七英尺八英寸。

从来没有人像这些巨人一样完全揭穿了历史的假象,也没有人像这些巨人一样遭到了历史学家如此多的诽谤。他们并没有迁怒于世界,并没有为了他们的食物不断进行非法走私活动,相反的,在熟悉他们的人眼中,他们是最温顺的人,喜欢喝牛奶、吃蔬菜,喜欢安静的生活。他们的个性非常温和,待人非常友善。我承认,那位肯塔基巨人因对无辜人群的袭击而使得自己臭名昭著,他假装慈悲,背地里却因为自己私下积累的财富和抢夺回来的战利品而高兴不已。这个问题让我发现,即便是那些名声在外的历史学家们,也会为自己崇拜的英雄而避讳,他们会把怪物对人类的残忍屠戮解释成无辜单纯,非常率性真诚,非常容易相信各种真真假假的传言,很容易掉进别人的陷阱,甚至(就跟威尔士巨人的例子一样)能与一位热情好客的房主相提并论,对待客人彬彬有礼,却一点也不知道他们的客人是多么擅长玩弄把戏和诡计。

这位肯塔基巨人不过是这种人中的一个。他两腿发软,长脸上写满了真诚,急需鼓励和支持。他说,他只有二十五岁,最近才长高的,因为这时才感觉有必要加强腿部的锻炼。十五岁时,他还很矮,那时,他的英国父亲和爱尔兰母亲总是冷落他,因为他太矮小了,根本无法维持家业。他还说那时他身体不太好,尽管现在好了一点,但个子矮小的人还是不被人喜欢,所以他开始酗酒。

我猜他应该是赶四轮马车的,但他是怎么做到的呢?他就站在后面的踏板上,身体沿着车顶往后仰,下巴探进车厢里,不然我真的很难想象。他还带着一把枪,他把它视作古董。

这把枪名为“小来复枪”,原来陈列在一家商铺的窗外,霍尔本的任何零售商得到它都能大赚一笔。跟我交谈了一会儿之后,他就带着枪离开了。在那些六英尺左右的人群之中,他看起来就是鹤立鸡群。

几分钟后,我们离开了运河,再次回到了俄亥俄河。

这船上的布置就跟“信使号”船上一样,乘客们也跟之前的乘客们一样死气沉沉。我们用餐的时间,食物的种类,服务员们对我们的态度和用餐礼仪也是一模一样。所有人都因为同样巨大的秘密而压抑,一点也没有轻松愉悦之感。我从未在用餐时感受过这种沉闷和冷淡的氛围。即使现在想起来,我也觉得很难过。我在我们的小船舱里,倚在膝头上读读写写。我真的很讨厌用餐时间的到来,结束一餐饭,就好像自己躲过了一场刑罚。健康的娱乐和良好的心态是盛宴的组成部分之一,我愿意让自己融入圣贤所描绘的那些流浪演奏者之中,陶醉在他们创造的快乐之中,而跟这些旅伴坐在一起,是为了避免饥渴之灾,而例行公事一般地将桌子上的食物一扫而光,囫囵吞下,然后板着脸匆匆离开,把这种可以用来社交娱乐的活动当成了单纯满足食欲的场所。我确信,对这些葬礼般的宴席的回忆,会成为我这一生的噩梦。

但这艘船上还是有让人感到轻松愉快的地方,因为船长(一个率真、脾气好的人)带着他美丽的妻子一起出航了,这在其他船上是很少见的。她个性开朗,待人有礼,让人如沐春风。吃饭的时候,她和其他一些女乘客跟我们一起坐在桌子的末端。但是,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抵抗住对人身心产生消极影响的压抑之感。他们所产生的那种沉闷感觉甚至能击倒这世间最幽默开朗的人。玩笑戏谑等于犯罪,寻常的微笑会被解读成阴险的笑。这样闷闷不乐、死气沉沉的人,这么单调、乏味、压抑的氛围,一切都让人难以忍受,所有亲切友好、活泼坦率、随性率真都变得让人难以接受,从创世以来,还没有别的地方有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对立并存的情形。

船外的风景也是一样,当我们靠近俄亥俄河与密西西比河的交汇处时,周围的景色让我们感到惊讶。树木长得很矮小,河岸低平,房屋数量比之前还要少,这里的居民也是我们见过的最沉闷的。空中没有鸟儿鸣唱,没有令人沉醉的花香,也没有云朵快速经过时留下的光和影。时间流逝,猛烈的阳光炙烤着同样一成不变的大地,河流像时光一样缓缓流逝。

终于,第三天上午,我们到了一个我们见过的最荒凉的地方,跟这里相比,我们之前所经过的最单调乏味的地方都充满了生趣。两条河流交汇的地方,地面低矮平坦,满是沼泽,一年中的某些季节里,屋顶会被河水淹没。这里是热病、疟疾和死亡的温床,造成了许多人死亡。一片凄凉的沼泽之地上,一块块空地就这样裸露出来,里面长满了病态的植物。这些植物的阴影诱使可怜的流浪汉们过去避暑纳凉。他们在那里病倦、消亡,他们的尸骨完全暴露在荒郊野外。可恶的密西西比河在这里转了个弯,卷出了许多漩涡,然后向南方流去。这是一个滑溜溜的怪地方,看上去让人恶心,是疾病的温床,是丑恶的坟茔,是没有一线希望之光的墓穴,是一个不容于地、不容于天、也不容于水的地方,这就是荒凉的凯罗。

但是,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密西西比河呢?它是伟大的河流之父,却居然没有孕育出一个跟它个性相似的城市!一条大河,有的地方有两三英里宽,水流和泥沙的速度是每小时六英里,河水淌过,水沫飞溅,湍急的水流被粗大的树林所阻挡,无法通过,而现在水流又被木筏所堵住,莎草从木筏的缝隙中钻出来,漂荡在水面上,杂乱的根部就像一堆乱糟糟的丝线,时而像水蛭一样扫过水面,时而一圈圈地荡漾,像是受伤的水蛇。河岸低平,树木矮小,沼泽间蛙声不断;颓废的小屋零零散散,屋子里的居民颧骨深陷,面色苍白;天气很热,蚊子从船身的缝隙中钻进来,四处游荡,没有什么令人愉快的场景,黑漆漆的夜晚,偶尔也会有雷声轰隆隆的声响。

我们在这条讨厌的河流上漂荡了两天,不断撞到漂浮在水上的木头。有时候我们还要停船以避开那些更危险的阻碍物或那些树根深陷河床、而树干露出了水面的树。夜色深沉时,船头瞭望台的岗哨就会根据水流荡出的纹路来判断,是否有大的阻碍物近在前方,如果有就会摇响身边的铃铛,提醒船员停船。晚上的时候,铃声总是响个不停。每一次响过铃之后,船身都会震荡一下,稍不留神,人就会因此而从船上滚下来。

黄昏时的景色是非常美的,夕阳呈红色,但散发的光芒却是金色的,这种景象非常壮观,余晖照耀到我们头上船顶的每一条缝隙里。随着太阳渐渐沉入河岸后,每一片草叶的脉络都异常清晰,水面红色和金色的光辉也逐渐暗淡,仿佛也在下沉似的。白天的光芒在夜色的侵袭下一点一点褪去,这里看起来比白天的时候更加荒凉沉郁。夜色越深,这种感受越强。

我们经过这条河流的时候,喝的水也是取自于它。当地人认为喝这种水有益健康,它比稀粥更稠。我在过滤商店看到过类似的水,但别的地方可没有这样的水。

离开路易斯维尔的第四天,我们抵达了圣路易斯。在这里,我看到了一个事件的全过程。它并不是什么大事件,但是看起来很有趣。整个行程中,我一直都对此回味无穷。

船上有一个小个子女人,带了一个小婴孩,两个人都很快乐。这位女士的母亲曾经生病了,于是,她离开了圣路易斯的家去陪伴母亲,这个小孩子也是在母亲家出生的。她已经有十二个月没有见过自己的丈夫了(她当时正赶去与丈夫团聚),婚后一两个月,她就离开了丈夫。

我确定,没有哪个小个子女人像她这样充满了期待,这样满怀柔情爱意,这样焦急不安。整整一天,她都在猜她的丈夫有没有到码头来迎接她,他是否收到了她的信,如果她托别人把孩子送到岸上街头,他会不会认出这孩子,不过她的丈夫还从没有见过这孩子,应该认不出来的,但要认出他的妻子,应该不成问题。她是那么天真、率性、充满期待,那么开心,满心都在想着这些,感染了所有女乘客都跟她一起期待起来。船长(从他妻子那里听说了这一切)非常精明,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每次我们在餐桌前聚餐的时候,他总是打听这件事,好像得了健忘症。他总是会问,她是否希望有人来圣路易斯接她,我们抵达码头的时候,她会不会愿意上岸(但他认为她不会),并多次开这样的玩笑。船上还有一位年纪很大、满脸皱纹的女士,她对那位做丈夫的在这么久的分别时间里是否会保持对婚姻的忠诚表示怀疑。还有一位女士(带着一条哈巴狗),年纪达到了可以指责人类情感轻率的程度,却还没老到不能帮那位女士照顾小孩的地步。她不时会帮那位女士照顾小孩,在那位女士用丈夫的名字称呼自己的孩子,并满心快乐地问孩子关于丈夫的各种奇怪的问题时,她会跟大家一起大笑不止。

我们距离目的地还有不到二十英里的时候,这位年轻的小个子女士似乎不太舒服,不得不将孩子放到了床上。但她还是努力保持好自己的心态,在头上裹了一条手帕,跟大家一起去了小过道。然后她好像在这里得到了神谕一样。这位已婚女士的脸上流露出了亦悲亦喜的神情。周围的人们都对她表示了同情。每一位跟她打招呼的人,这位小个子女士都回之以笑容(但看起来就像是在哭)。

终于,圣路易斯到了。这边是码头,那边是阶梯,小个子女士双手捂着脸,大笑了起来(好像是在笑),跑进了自己的船舱,把自己关在了里边。我不怀疑这种兴奋有不一样的表达方式,她也许捂上了耳朵,不让自己听到丈夫来找她时的喊声,但我见她并没有这样做。

随后,大量的人冲到了甲板上,但船还没有停靠下来,而是在其他船只中间穿梭,希望能找到一个停泊点。大家都在找那位女士的丈夫,但没有人看到他。这时,在一片混乱嘈杂中,那位小个子女士双臂环绕在了一个长相英俊且身体健壮的年轻男士的脖子上——天知道她是怎么去那儿的!随后,她快乐地拍着手,将那位男士带进了她所住的小船舱的门内,去看那个还在睡着的小婴孩!

我们去了一家名叫“种植园主之家”的大旅馆。它看上去就像是英式的医院:长长的过道,光秃秃的墙壁,房间的门上开了天窗以透气。里面有很多客人居住,从下面的街道抬头看去,旅馆内的灯光闪烁着从窗口透出来,就像节日里那闪烁的灯火一样。这家旅馆很豪华,经营者想方设法让客人们住得舒心。一天,我跟妻子在自己的房间里吃饭,桌子上居然摆了十四道菜!

这个城市曾经有一部分是属于法国的殖民地,所以道路很窄,而且弯弯曲曲的,有些房子非常古典雅致、精巧秀美。它们全都是木头建造的,窗前有摇摇晃晃的长廊,要通过楼梯或者别的梯子才能从街上进入房子里。这个街区附近的小酒吧都很奇特,还有很多危如累卵的老房子,就像欧洲的弗兰德斯地区一样。某些古老的建筑,高高的阁楼上的窗户甚至通到了房顶上,就像是法国人表达惊讶的方式——耸肩,由于年纪过大肩膀有点儿倾斜,头歪在一旁,好像对美国日新月异的变化感到吃惊。

不用说,这样的房屋包括码头、仓库、商铺等各种新兴建筑,还有许多伟大的工程“正在规划建设中”。然而,这里已建成的房屋都很棒,街道也很宽敞,商铺前都铺着大理石地面。这些都足以证明,圣路易斯在城市建设方面已经走在了最前面。这座城市数年之内就变得干净整洁而美观了,但论高雅和美丽,还远远比不上辛辛那提。

早期的法国殖民者把罗马天主教介绍到这里,现在天主教在这里日渐昌盛起来。这城里有一所耶稣会学院,一所为“拥有圣洁之心的女士”而设立的女修道院。耶稣会学院有一个附属的教堂,在我参观期间,这座教堂正处于修缮期间,要直到第二年的十二月二日才能完工。这座教堂的建设者,是学校里一位可敬的神父,教堂的所有建设都是由他指挥的。教堂唱诗班所需要的风琴将会从比利时运过来。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一座天主教大教堂,是为了纪念圣方济各·沙勿略而建的。还有一家医院,是一位已逝的居民慷慨解囊而建的,他生前是那座天主教大教堂的教会成员。教会还经常派遣传教士去印第安人的部落传教。

这个偏远的地方,跟美国其他地方一样,一神论派的教堂都是由一位很富有很明智的绅士所资助的。穷人们都应该为此庆幸,因为这里的教会对他们很友善,并无私地资助他们接受教育,没有任何教派歧视或有其他自私的想法。它的举措都显示出其慷慨大度、善良温厚、乐善好施的特色。

这座城里还有三所私立学校,已经全部投入了使用。第四所私立学校当时还在修缮中,不过很快就将竣工。

没有人会承认自己的住所是不适合住的(除非他正准备离开那里),因此,毫无疑问,圣路易斯的居民对当地气候的看法与我不一致。我认为夏秋季这里容易诱发热病。因为这里很热,而且靠近河流,周围又是一片常年积水的沼泽地。读者们对此也可以做出自己的推测。

离开这里,去更遥远的目的地之前,我很想去看看这里的大牧场。当地的几位绅士也很照顾我,他们设法帮我达成了心愿。我离开之前,他们选了一个日子,去卢肯格勒斯牧场游玩。这个牧场距圣路易斯的距离不到三十英里。考虑到我的读者们应该不会反对我对这次远足的情况做一点记载,那么,我将在下一章详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