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雨丝飘落,落英缤纷,一座依山而建的小院远离市集,别具一番风情,恬静,安详。
文清擦干脸上的汗珠,趴在梳妆台上,望着铜镜中疲惫的脸。若是平常人家,应该正是对镜贴黄花的年纪。
她突然笑出声来,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早已左牵右抱,成了孩儿他娘。
望着窗外细雨蒙蒙,她脑海突然浮现一句诗词: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如今正值风雨飘摇之际,唉,也不知道多少人又得流漓失所。
“爹!”一声急唤打破了宁静。
“爹,快来!”文锋焦急而担忧。
文清听得哥哥呼唤声,几步跨进了他房间。床上放着个人,甲胄不齐,满面血污,此时昏迷不醒。
文卓正探他脉搏,不由眉头紧皱。“清儿,去烧水取来。”
文清立即去厨房生火,不由地想,此人是谁?既穿甲胄想必是军队之人,怎会在此?身负如此重伤,所为何事?
文清打了温水赶紧递了进去,一盆盆水递进去再端出来,换了十多盆方才见盆中水干净起来。文清在外候着,以待父亲吩咐。
“清儿,去找你郑伯伯来,速去速回,莫要被人发现!”
文清应声,足下运力,便翩若惊鸿,向前飘去。
文锋见父亲脸色阴沉,不敢言语。
文卓轻叹。这安生日子恐已不久了!此人身负如此多伤痕,显然被人追杀至此,身上定然背负诸多秘密!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与此同时,百里外,宋军军营,一青年坐在帐中,脸上挂着浅笑,看起来倒也温和。他正手持一本书卷看得津津有味。
身后乃一名魁梧汉子,着蒙古将军服,执刀而立,双目微闭,一股威严之势却从他身上散发开来。
两边分坐的将军皆如狼似虎,凶戾之气毫不遮掩。
只有跪在正中的宋人将军兀自瑟瑟发抖,不时偷偷打量众人的神色。
突然一斥候来报,“少主,徐磊已逃脱!”
“什么?饭桶!”旁边一将领猛地站起来,一脚将身前茶案踢翻。
那魁梧大汉睁开眼睛,如史前凶兽紧盯着猎物,斥候赶紧低下头任凭处置。
“无妨。下去吧。”青年放下书卷,站了起来,不见一丝怒色。
斥候赶紧就要退下。
“等下,”青年又看了眼书卷,眉头微锁。
斥候后背一凉,却不得不再次面对诸人。
“我要活的。”青年负手而立。
斥候如劫后余生,赶紧转身离去。
此时,那宋军将领已匍匐在地,颤抖不已。
青年缓步走了过来,将茶案重新放好,那将领徨恐起来,赶紧帮忙。
“将军不必动怒。”青年温和的对他说道,“此人跑不了的。”
他转过身来,踱到宋军将领前,蹲了下来,笑吟吟地歪着头看着,饶有兴致。
那将领顿时满头大汗滚落,悄悄地往后缩了缩。
“程将军自不必害怕!”青年朗声道。声音清彻悦耳,只听这声音,谁会想到竟属于领五千兵全歼两万宋军的统帅!
“程将军快起来吧。我等怎敢辱没一代良将的美名?将军以一人之力,力破千军只为向大军传递讯息。何等英雄气概!日后朝庭必将降大任于将军!”青年站了起来,脸上似笑非笑,倒是没有一丝威压。
程显闻言自知暂时小命无忧了,便唯唯喏喏地站了起来。只是双腿不断打着颤,站都站不利索。
“是,是。”程显只得附合,擦了下头上的汗。他悄悄打量这青年。
一身蒙古服,衣着虽不华丽,但气质天成,给人以龙游九天之感,却又不带丝毫威压。佩饰几近于无,全身清清爽爽,简简单单。
他年岁不大,可就这份沉着冷静,似乎早已饱经沧桑。脸上不露丝毫情绪,看不出也猜不着他所思所想。
面容虽不是赛过潘安,却也说得上玉树临风,俊朗脱俗。他的眼晴最是让人过目难忘!清彻透亮,似乎一眼便能看透他心中所想,可是只会让人陷入种种猜想难以自拔。他眼神中总带丝哀宛悲伤,见了令人心碎!
“程将军此战一鸣惊人,还望以后能多加关照。”青年嘴角的一丝浅笑,似有似无。
“以后但凭大帅吩咐!程显赴汤蹈火再所不辞!”程显说得慷慨激昂。
青年笑意更浓,“程将军且自回去吧。”
程显一听如得大赦!赶紧叩头谢恩转身就逃,只恨自己少长了十只八只脚。
“少主,此等窝囊废留他作甚?”
“自有用处。”青年收了笑意,此时双目神采奕奕,似乎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少主,我蒙古大军所踏之处莫不俯首称臣,要这等垃圾何用。”
“让宋朝庭多养几只驻虫,何乐而不为。”青年向帐外走去,“走吧。”
走到入口处,他又转过身来,看了一眼书案,上面放着他刚看的那卷书:《兵谋》。
文清请来了镇上唯一的大夫,他与文卓算是好友。
郑大夫诊着脉,脸色阴沉。“唉,伤的太重了!恐怕只能听天由命了!”
此人身负重重刀伤,还有深入至骨的箭伤,本是并无半点可活的迹象。幸亏遇到文卓,不仅为他点穴止血,更有药效奇佳的金创药。由此方才仅存一线生机。
见郑大夫欲言又止,文卓吩咐文锋先行出去。
“郑兄有话不妨直说。”
“此人的来历,文兄弟可知?”郑大夫不由地有些担忧。
文卓摇了摇头,面色凝重,“从衣着,伤口来判断,定是宋军一名将领。至于为何被人追杀至此,尚无从可知。其中必有隐情!此事,还望郑兄莫与他人提及!”
“也罢!医者仁心管他身份隐秘作甚!我自当尽力而为。”
文卓抱拳施礼道:“有劳郑兄了。我会尽快查明此人的身份过往。”
“如此甚好!此值多事之秋,谨慎些终是好事。”
两人又聊起当今战事,百姓凄苦。末了,文卓方唤文清进来,吩咐她,“清儿,你再送你郑伯伯回去吧。”
“知道了,爹。”
郑大夫她进来便打趣道:“唉,可惜了我无子,否则定要厚颜向文兄弟讨得这门亲事!”
两人便哈哈大笑起来,徒留文清两颊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