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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墨勒阿革洛斯和野猪

在丰收的季节里,卡吕冬国王俄国斯拿新鲜的果实向诸神献祭:谷物献给农业女神德墨忒耳;葡萄酒献给酒神狄俄尼索斯;油脂献给雅典娜……对于奥林匹斯山上的每一位神明,都有适当的祭品,惟有狩猎女神阿耳忒弥斯被漏掉了,在这位女神的祭坛前,没有缭绕的香烟。这种渎神的行为激怒了狩猎女神,于是,她决定向把她遗忘的人们进行报复。她把一只巨大的野猪放置在卡吕冬的境内。这只野猪的眼睛中喷出火焰,脖子上竖立着鬣毛。在野猪流着口涎的嘴里,像是闪着电光,它的獠牙像象牙一样雪白而粗大。

这只野兽蹂躏着国王的草原和田野,把谷仓和阁楼都夷为平地。它连枝带叶地吞噬着葡萄和橄榄,使农人收获的希望全都化为了泡影。最勇敢的牧人和最机敏的猎狗,甚至最凶猛的公牛都不能抵御这庞大的怪物,无法保护他们的牧群。

后来,国王的儿子、英俊的墨勒阿革洛斯,决心召集起所有的猎人和猎犬来捕杀这只野猪。当时全希腊最有名望的英雄都受到了邀请,其中包括阿耳卡狄亚的阿塔兰忒。阿塔兰忒是伊阿索斯英勇不凡的女儿,她小时候遭人遗弃,被丢在森林里,一只野熊给她喂奶。后来,一个猎人发现了她,把她抚养成人。阿塔兰忒美丽非凡,但她讨厌男人?而是喜欢在山林中狩猎。她拒绝意欲同她亲近的男人,甚至还射杀了两个执意追求他的年轻人。如今,喜欢狩猎的阿塔兰忒参加了英雄们捕猎野猪的队伍。容貌美丽的阿塔兰忒结着发结,肩上挂着象牙制成的箭袋,左手执弓。在男子看来,她的面貌是一个女性,而在女性看来,她又好像是一个男子。当墨勒阿革洛斯看到美貌的阿塔兰忒时,一下子就被他吸引住了,他想:“如果有一个男子在她看来适合做自己的丈夫,那男子该是多么幸福啊!”不过,他没有时间再胡思乱想下去了,因为危险的狩猎已然迫在眉睫。

一片古老的森林覆盖在平原和山坡上。捕猎者们来到这里,有的布置罗网,有的放出猎犬,另外一些去寻觅野猪的踪迹。他们来到一处陡峻的峡谷那儿。峡谷是一道激流冲蚀而成的,其间长满了浓密的芦苇、灯芯草和水柳,这里就是野猪的巢穴了。猎犬的狂吠惊动了野猪,它从树丛中窜了出来,一直冲向狩猎者当中。英雄们高声呐喊着,长矛刺向野猪,但它却避开追逐者,把猎犬冲得七零八落。长矛像雨点一样向野猪投去,却只擦破了他厚厚的外皮。这更增加了它的暴怒,它眼里闪动着火光,肚子急速地起伏着,像从投石机中抛出的石块一样,向着猎人们冲过去,一下子冲倒了三个人,并立刻咬死了他们。第四个人——未来会成为英雄的涅斯,托尔爬到一株橡树上,野猪在树下咆哮着拱起土块,在树根上磨砺着它的獠牙。双胞胎兄弟卡斯托尔和波吕丢西斯骑着雪白的战马追上去,投出他们的长矛,而野猪却一下子逃进人根本无法进入的密林里去了。

这时,阿塔兰忒弯弓搭箭,射中了逃入丛林中的野猪。箭头正中它的耳根,它的鬣毛上立刻染上了鲜血。墨勒阿革洛斯看到了这一切,他兴奋地朝同伴们喊道:“阿塔兰忒,只有你才应当得到勇士的称号!”男人们看到胜利让一个女人夺去了,都感到大为耻辱。他们奋力投出他们的长矛,由于长矛像雨点儿一样乱投,没有一支投中那只怪物。

后来,安凯俄斯气势凌人地举起双刃的战斧,准备一击命中,但他还没有砍到野猪,野猪的獠牙已经刺入他的胸膛,安凯俄斯倒在血泊之中。墨勒阿革洛斯接连投出两支长矛,第一支掉在地上,第二支却刺入野猪的背部。

受伤的野猪在暴怒之中绕着圈子跑,嘴里满是泡沫和鲜血。墨勒阿革洛斯又在野猪的脖子上重重一击,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枪矛也纷纷刺来。野猪倒在地上,垂死挣扎,在血泊中打着滚儿。墨勒阿革洛斯赶过来,一脚踩在它的头上,用利剑剥下它的厚皮。他把猪皮、猪头和长牙献给勇敢的阿塔兰忒,说道:“请接受这些战利品吧,这是我应得的荣耀,但你也应当分享我的光荣。”

墨勒阿革洛斯把荣耀送给一个女人,这令其他英雄们大为愤怒,他们愤愤不平地抱怨着。墨勒阿革洛斯的几个舅舅向阿塔兰忒挥舞着拳头,高声威胁她道:“女人,马上放下这些战利品。你的美貌,还有那个无缘无故送给你的痴情的墨勒阿革洛斯都救不了你。”说着,他们就动手去抢猪皮和猪头。在他们看来,墨勒阿革洛斯无权处置这些战利品。

墨勒阿革洛斯见此情景,恨得咬牙切齿。他咆哮着:“你们这些强盗,我要让你们知道我会不会受你们的威胁!”他的舅舅们还不及做出反应,墨勒阿革洛斯就用利剑把他们刺死在地上。

墨勒阿革洛斯的母亲阿尔泰亚听到儿子得胜的消息,立刻赶去神庙献祭,感谢神祗的恩典。这时,她的几个弟弟的尸体被人抬来了,她悲痛得捶胸顿足。紧接着,她听说凶手是她的亲生儿子,便揩干了泪水,悲痛被复仇的怒火所取代。这时,她想起了很久以前发生的一件事——

就在墨勒阿革洛斯出生后没几天,掌管命运的三位女神出现在他母亲的床前。第一位女神预言:“你的儿子将成为一个勇敢的英雄。”第二位女神说:“你的儿子将会是一个伟大的人物。”负责剪断生命之线的第三位女神预言:“你的儿子会活下去,一直到炉子里的那块木片烧完为止。”三位女神一消失,阿尔泰亚立刻把火炉中燃烧着的那块木片取了出来,用水浇灭。

由于这块木片关系着儿子的生命,所以阿尔泰亚把它藏在密室里面。

现在,正处于复仇的愤怒之中的阿尔泰亚立刻想到了那块木片。她回到王宫,从密室里取出木片,生好炉子,当熊熊的烈焰燃烧起来时,她把木片投到了炉里。然而,她几乎同时又把那块木片拿了出来。在她的心里,母子之爱与姐弟之情激烈地冲突着。她的脸色忽而惨白,忽而通红。她几次三番要把木片投入火中,又多次把伸出的手缩了回来。最终,姐弟之爱战胜了母子之情。她将木片投入炉中,看着它熊熊燃烧起来。

当时,墨勒阿革洛斯回到城里,在他的心里,辉煌的胜利、恋爱的甜蜜和杀死亲人的罪恶感纠缠在一起。突然,他感到内心一阵火烧般的疼痛,疼得他翻倒在床上。他像一个英雄一样忍受着痛楚,心里很遗憾自己没有死在同野猪的搏斗中,他甚至羡慕那些在同野猪搏斗而死的同伴们。在悲痛之中,他呼喊着他的兄弟、姊妹,他的老父,还有他那站在火炉边、木然地望着木片焚烧的母亲。随着木片的燃烧,墨勒阿革洛斯的苦痛也渐渐增加;当木片逐渐燃尽时,他的生命力也越来越弱;最后,木片熄灭了,墨勒阿革洛斯的灵魂也离开了他的身体。卡吕冬人都为这位英雄的早逝而悲痛不已。此时,阿尔泰亚也对自己的行为悔恨起来。当子女们发现她时,她已经在火炉旁自缢而死,火炉里是一小撮木片烧过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