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的故事,说到哪里了呢?”
“我想,它应该已经结束、进入人人都喜欢的HE了吧?那,既然如此,今天我要说的,就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幕了。”
“嗯,下一个故事么……
唔,或许是我已好些时候没见过你了的缘故?现在我的脑中一片空白,紧张得都不知该如何把故事讲好,那只能这样了,你看,在我想好该如何说好故事的开头之前,让我们先来聊些别的吧?”
“……”
“说起来,这已经是我们分开的第几个月了呢?哦,我知道,我知道,就算是以前,在你还能自由行动、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只能被禁锢在这间白色房间的时候,我们也不是每天都能见面,甚至于一年中也不过只有一两次碰面的机会。”
“真的是叫人无比沮丧的事实啊,让我们两个在一起逛个街、吃个饭、或是就像那些无所事事的正常人一样闲聊可是非常奢侈的事情呢。
唉,为了能和你好好相处、为了能好好照顾你,我已经尽我所能地调用了自己所有的空闲时间,可是时间还是不够,太少了,我觉得实在是太少了,完全比不过你瞒着我和‘他’待在一起、和‘他’在一块儿欢笑、最后沦落到这等境界、不,是这等让人心疼的模样的地步的时长——完全比不过、根本无法相比较。”
“……”
“哎呀,这时候的你已经可悲到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么?好在,现在的‘他’已不会影响你了,你没办法再离开这里,也不用再担心你的病情会加重。
放心,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的,你所期待的那些事、你尚未做成的那些事就交给我吧,我会将它们完美地完成的,对,像‘他’那样的庸俗的、普通的、平凡的人没能力做到的事情,就请全部交给我吧。”
“……哈哈,你在说些什么呢?这不是你向我索取、你渴望得到的东西么?我答应了你,会成为你的‘希望’,会给你带来‘奇迹’……可是没办法啊,我做不到,我竟然做不到这一点,我没有抓住‘奇迹’的能力,亦找不见能寻得‘奇迹’的‘契机’——啊,是这样么?”
“我,让你失望了是么?”
“……”
“好吧,好,也该稍微冷静下来了,我说过,留给你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就请允许我、慢慢地将下一个故事说完吧。”
“故事的背景仍然是一片森林,不过这次的它可就没有‘黑暗’的前缀了:这是一片茂密的、充满了生机的、在树叶与树叶的缝隙中还可看见圈圈光晕的梦幻之森,而矗立在它边上的,同样也是一座有着高耸城堡的、居住着国王与公主的国家。
这片森林就相当于王国的一座巨大后花园,而且并非是国王独享的,爱着人民也得到了人们爱戴的国家之主恩准了国中的普通人们也可毫无顾忌地在那里进出。”
“梦幻的森林中蕴藏着各种各样的稀奇珍宝,也栖息着各类奇幻的生物,不过,国内的人们前往那里并非是为了寻宝或打猎,也许在几千年以前,他们已与这片森林、或是森林的守护神定下了契约,森林会给他们提供庇佑与充足的资源,他们需要做的,便是不去伤害林中的生灵。”
“传说中,这片梦幻之森中隐居着一名能唤起‘神迹’的魔法师,也是一位获得了不知真假的森林‘守护神’认可的‘神之使者’,森林中生机盎然的树木们给予了他源源不断的灵力,他也用自身的力量反哺对方。
有时这位魔法师也会前往王国之中,那时候,国家的主人就会用一个帮助来换取‘神使’的承诺,许下了诺言的魔法师能通过约定来实现愿望,不管是多么匪夷所思的、多么荒唐的愿望,也不管实现愿望的过程是多么的曲折和艰辛,到最后,他都可以让其成真。”
“一个十分不幸的消息,在这座王国的公主十六岁时,她受到了恶毒的巫婆的诅咒而死去,年轻的女孩儿在有着高耸入云的尖顶的城堡中永远地睡去,一朵朵鲜艳亮丽的血红玫瑰自她身上绽开。”
“伤心欲绝的国王于是疯狂了,他征集了王国内所有优秀的年轻人组成了一支强大的队伍,并集结了国家中所有出色的工匠们打造出了一把把锋利的武器,其余尊敬着自己的国王的人民们也站了出来,举国上下都宣誓要杀死邪恶的巫婆、帮助他们的王而为无辜死去的公主复仇。
后来,这些有着坚定信念的人们的确是成功斩下了巫婆的脑袋,并将其失去了头颅的身体倒挂在了漆黑的木架上烧毁,可是在与巫婆对抗的时候,心灵扭曲且见不得一丝光明的恶者却施下了咒术,在幽暗的火焰中焚烧着的不止是巫婆的尸体,还有整座王国的未来。”
“……”
“巫婆充满了恶意的诅咒,哪怕那位人们口中‘保护了王国数千年’的森林守护神真的存在,也无能为力,原本安逸的国家在瞬时间中就成为了废墟。
看着满眼的狼藉、看着冲天的火光与昏暗的天际,临近崩溃也已绝望的国王无能拯救那些被他所拖累的人民,身心俱疲的他拖着步子走进了残破的城堡,而后从城堡中捧下了一束鲜红的玫瑰,再踩着国人们的残骸——他无力绕过它们——踏入了仍然梦幻的森林中。
牺牲了自己的国家、成为了罪大恶极之辈的他觉得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也知道自己还想要做些什么——懊悔、愤怒、自责,许许多多的情感在他的脑内翻滚着,他将它们一一从脑中擦除,最后在脸上挂起了毫无悔恨之意的表情,站到了森林里的‘神之使者’身前。”
“……”
“尊敬的国王,请告诉我你的来意。久居森林中的魔法师不知王国已毁,他看向了面前人手中的艳丽花朵,微笑着说。”
“我想要复活我的女儿。”
“命不久矣的国王平静地回答道。”
“魔法师接受了国王临终前的请求,他从眼前的男人手中接过了花束与王冠,并对将死之人许下了诺言:他会尽己所能让已死之人重获生命,并代替其、延续其对自己亲人的爱。”
“——王冠用于交易,玫瑰则是媒介。
寄存着万千人希望的森林中,长出了一株新生的幼苗。”
—
—
—
“先生!”
在身上爬满了黑色裂缝、裂缝中还有黑色的“雾气”不断窜出与消散的顾斐映入眼帘中的那一刻,权臻只觉得自己大脑中“嗡”地一声,它霎时间就失去了所有的镇定和冷静,脸上的平淡神情也一下垮掉。
担忧、恐慌等等各种各样的糟糕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只一刹那的时间,这只将“顾斐”、将自己的“先生”视作了自己生存的意义与唯一的光的妖怪便慌了神,心急如焚的它于是就这样直接冲到了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异常气息的青年人身旁,一点也不顾边上商人的劝阻、也把“周围会不会还有敌人埋伏”和“这会不会是敌人的陷阱”这些为谨慎起见而应该有的警惕心通通抛却在了脑后。
跟不上权臻速度的纪曦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在他的脸上也只能看见惊愕和慌张,相较于权臻而言,略微还能保持镇定的他看拦不住速度本就很快的妖怪,就果断舍弃了那一打算。
他随后便移动视线、飞快地扫了眼四周,但在确认了这间房间内除去“夏满”外并无他人、也不见有人在哪处埋伏着后,他不由感到了一点儿意外。
“走掉了……么?”
也是,人家都有空在门板上布下障眼法,把那块已经被打成木屑的木板“拼”回原样,大概早就撤走了吧——心中稍有不爽、也莫名感到了恼火的商人无奈地肯定了“擅闯房间者已不在房间中”的这个事实,他而后则咬牙切齿地悄声念叨着不怎么好听的话语,嗤笑着那个乘虚而入的图谋不轨之人“跑得真快”。
看来这家客栈的安全措施没有做到位,不过,也怪不得掌柜的和客栈里的伙计,他想,全是因为临界村毁得不够彻底、从临界村里跑出来的那些隐匿了百多年的修士太多的原因。
要知道,在正常情况下,景城中哪见得到那么多有一定修为的修真者——整个朱红墙后、整座辉煌之地中恐怕都看不到“一堆修士齐聚在一座小客栈”中的这种“奇观”。
“……”
手握一把皱巴巴的符咒、沿着整间房间绕了一圈,确定了这间房间中并没有被擅闯者布下什么麻烦的陷阱后,等不及松口气的他立即转向,快步走到了正一脸无助地搂着坐在床榻之上的青年人的权臻身边。
“夏先生怎么样了?还好么?”
一点都不好——在问出问题的同时纪曦就立即反应了过来,他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抬起了手、主动捂住了嘴而阻止了这句无意义、却能给人带来不好感受的话的说出。
这根本用不着权臻来回答,他心念道,明眼人、不,就算是眼神不好的人一看也能看出。
青年人裸/露在外的半/身上可不只是爬满了黑色的裂缝,那些黑色的雾气是魔气——从权臻那像是就快窒息了一般的神色上就可辨别这些雾气的组成,来自下界的魔气和人间生灵所化的妖怪向来就对不上。
“先生……”
“他的躯壳快溃散了……”
良久,在勉强振作起来的权臻的抽噎声中,愣愣地盯着面前魔气看了半晌后,纪曦闷着声,喃喃道:
“他,还没想起那迫使他留存于世的执念为何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