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出了文华殿,一路向宫内走去。
他又向前走了一小步,本来他想让殿外的官员全部都不用上朝,但是担心反对的声浪太过,便修改了一下,只让九品从九品的不要上朝了。
时间有很多,慢慢来吧,接下来就是八品从八品,总一天早朝不在成为历史的惯性,而是真正成为可以左右国家存在的意义。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慈宁宫外。
一声优美动听的古筝声音传入了耳畔。
宫女问候的声音响起,朱翊钧不禁皱着眉头,似乎她们的声音成为噪音,混杂在动听的古筝声中尤其刺耳。朱翊钧忙摆手。
张诚看皇上听的入神,轻轻的摆手让几个宫女下去。
朱翊钧站定,认真的听着琴音,那筝音有如桥下潺潺的流水,孤鸿飞过时的几声清啼,有如看浣花小笺,看一朵淡淡的兰花,静静的开放在遥远的夜空;又恰似一树紫丁香的缤纷。
朱翊钧一时听的醉了。
叮,筝音停止,朱翊钧才从享受中走出。
“很好听。是谁在抚琴?”
刘昭妃从门里走了出来。“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方才是你在抚琴吗?”
刘昭妃优雅的笑道:“让皇上见笑了,臣妾闲来无事轻抚一曲。”
“难得,难得。”
刘昭妃不知道皇上说的难得是何意,总该也不是坏话才是。
“皇上,外面天冷。”
“好。”
上次来给李彩凤请安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她,兴许是做别的事情了吧。
刘昭妃长的美极了。婴儿肥的脸庞粉嘟嘟的看着很可爱,她的眼睛很大,水汪汪的甚是迷人。一眸一笑,牵动着朱翊钧的心魂。如此美人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呢。
刘昭妃可是万历六年选的三个美人中的一个,王喜姐被封为皇后,她与杨宜妃同为三美,美貌自然是极好的。可惜杨宜妃死的早,她也就少了一个很好的姐妹,好在王喜姐不错,李彩凤也是不错。
“方才听你的筝声让朕着迷。不如爱妃你再弹一曲如何?”
刘昭妃点点头,皇上想听自然是好的。
于是他端坐在古筝后问朱翊钧“皇上想听什么曲子?”
“安静就好。”朱翊钧闭上了眼睛。
叮,如清泉般安静;
叮,如林中鸟啼鸣;
叮,叮叮。
带着节奏的音符缓缓的流淌,朱翊钧不知不觉的闭上了眼睛。
从来没有如此心静,前世总是在忙碌中度过,每天为生活不停的奔波,从来没有停下来过。
今世成为至高无上的人,可以享受被人没有的待遇。
此刻,就是此刻,那是种久违的幸福。
阳关缓缓的透过窗,挥洒在他的身上脸上,暖洋洋的格外舒心。
一曲终了,回味无穷。
朱翊钧拍着手“好听,真是好听。”
“皇上喜欢就好。”
“走,陪朕溜达溜达。”说着朱翊钧拉着刘昭妃的手。
她的手异常光滑,粉嫩的小手握起来甚是舒服。
刘昭妃在他的牵引下站了起来,她羞涩的低着头。
她的小心脏如同小鹿乱撞,皇上可是许久没有碰过自己。
哪里管刘昭妃如何想,朱翊钧大踏步的前进。刘昭妃只好小碎步的跟随。
“知道朕为什么说你难得吗?”
刘昭妃摇头。
朱翊钧明白他为什么摇头,她不是不明白,而是装作不明白,常年在皇宫中,又有哪个女人没有点心机呢。即使她不去耍心机,不代表她不懂。
当郑贵妃忙于让儿子上位的时候,王恭妃现在是王贵妃在苦苦守候朱常洛的时候,作为没有儿女的她却能独善其身,也不去与郑氏争宠,而是默默无闻的跟着皇太后搭理后宫的繁杂事务,寂寞吗?虽然寂寞但也落个清净。
就是这份心态才让她能有空闲抚琴。
刘昭妃今年不小了,但是她保养的好,在加上难得清静的心态才会让三十五岁的她显得年轻。
“你父亲怎么样了?”朱翊钧放过方才的话题,与她唠起了家常。
“父亲挺好的,时长捎信与臣妾。难得皇上挂念,臣妾替父亲谢谢皇上。”
朱翊钧忙将她拉住“不用跪。”
“你父亲倒是为人忠厚老实,不贪无义之才,难得难得。”
“父亲就是如此,当不的皇上夸奖。”
“你倒是会说话。”
“皇上平时诸事繁忙,臣妾....”
“不碍事的。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朕的事还轮不到他们说三道四。”
“倒是臣妾多想了。”
“呵呵。”朱翊钧轻笑了一下。“今个朕可以又让这帮大臣骂了一顿。”
刘昭妃抬头望向朱翊钧的脸庞,丝毫看不出来生气的模样。
“臣妾也不是太懂,兴许他们是为了皇上好吧。”
朱翊钧放开她的手。
“你不用替他们说好话,一个个自诩是正人君子,到头来哼哼。”
朱翊钧是看透了他们。一天不给你找点事情做,他们心难安。
他抬头看了看太阳,明天说不上又是如何的批判。
奏疏指不定要比自己的身高还要高。
整天的不多想改善民间疾苦,骂起人来却一个赛过一个。
要是自己成天的在乎许多,非得气死不可,难怪好几年不上朝,这也是其中之一罢了。
“皇上难得好心情,就不要提这些了。”
“不提就不提,提他们就生气。”
张诚与几个宫女在身后远远的吊着,他心里就在想,皇上真是多情的又无情的人。
平时也没见多刘昭妃有多亲近,今天算是头一遭了。
几个宫女倒是欣喜异常,他们的主人这是要重新得到重视,她们的地位自然就水涨船高,虽然平时别的宫女没怎么说三道四的,但是出去见到郑贵妃的宫女总是要矮上一头,要是今天皇上高兴了,封刘昭妃为贵妃那就更好了。
其实他们也替刘昭妃心疼,这深宫大院的,皇上一般又不来,刘昭妃一个人无儿无女的多寂寞啊,最重要的是她也想生,可除了皇上,谁人敢碰呢。没有皇上哪里有的孩子呢。
两个人走着。朱翊钧总是会问她各种各样的问题,她总是回答适可而止,猛然间朱翊钧发现没有什么意思。刘昭妃太谨慎,她太知道深宫中的生存之道,无论你怎么聊都聊不痛快。
同时他也清楚另外的一件事,为什么郑贵妃受宠了,因为郑贵妃从来就不避讳自己的情感,可以说敢说敢做,从来不做作。
“回去吧。”
刘昭妃乖巧的点头,跟着朱翊钧回到了慈宁宫。
殊不知一双怨恨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他们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