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出了火车,李华三人缓缓向出口走去,最后来到了火车站附近的公交站,然后上了一辆公交车.李华只是感觉到疲惫,希望能够早点抵达父母的住所,从而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从上公交车开始,到公交车最终停下来,李华对周围的环境或人没有一点感觉,好像思维停滞了似的,根本不运转.
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李华带着行李跟着前去迎接的李安后面,随后进入了一个不算大的住所.休息了会儿后,李华很快安排好了所有行李,随后跟随李安一起出去吃了顿饭.这顿饭也不特别,并不是很好吃,吃完后,四人又一同回来.
接下来这几天,李华过得并不太好.因为徐丽和李安说他们要上班,没空带李华出去玩耍.而李华虽然已经高中毕业,但心理阴影的存在极大地阻碍了他作为正常青年的思维,因此,就算一个人出去逛一圈也感到无所适从.
如此情形下,李华根本不敢独自外出.但经常待在室内也是不行的,感觉太烦躁了.再加上没有任何作业可以用来打发时间,就更加感到无事可做了.因此,李华好几次鼓起勇气带着李轩外出,然而,出门后,李华对外部环境感到陌生甚至恐惧.他不断调整自己的心理状态,才终于好了一点点.
面对四通八达的方向,李华不知该去哪里,索性直接走向附近一个零食店,然后进去买了点吃的,在准备付钱时,李华居然愣住了——他再一次回想起了心理阴影,因此开始恐惧去付钱,因为零食店老板一定会看他,而李华恐惧被人看.
由于一直止步不前,李轩为此意外起来,于是询问为什么还不去付钱,李华才重新鼓起勇气走向柜台处.把钱给他后,李华几乎是瞬间避开了他的视线,随后快速逃离了那个地方.
终于从里面出来后,李华感到如释重负,但又很快为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烦恼——这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啊?李华无疑又一次感到慌不择路,还好潜意识为他选择了一条正确的道路,顺着这条路,就是回住所的方向.
本来李华还打算走远一点,再顺便看一看周围有没有公园什么的,不过,如今这处境……李华早已没了任何逛街的心思,此时他唯一想做的就只是快速回到住所,有多快就走多块!就这样,李华一个人在前面走着,心中只想着快点回去,双眼尽量避开对面走来的无数人的视线,但感觉完全规避所有人的视线是不可能的.
李华感到茫然,一时不知所措,从而给恐惧升级提供了理由.李华几乎惊恐万状,已经顾不得后面紧跟着的弟弟李轩,虽然很多时候他想回过头去确认李轩的位置,但还是打住了,恐惧不允许他这样做,因为一旦回过头,他又将面对无数双眼睛,他将感到自己完全被包围,没有一丝突围的可能!
好在李轩一直紧跟着李华,才不至于走丢.李华很快就和李轩到了住所附近,但李华却感觉这样一段路走了一整天.到了住所旁了,李华也才终于感到轻松点,但并没能完全放松,毕竟还要上楼,鬼知道这个过程中心理阴影会不会出来作祟?
终于,楼梯也爬完了,李华二人走进了住所.这时,李华才感到恐惧褪去了大半.联想到刚才出行时的诸多糟糕回忆,李华就感到很失落,毕竟初衷是出去散散心,结果……结果却变成了纯粹地接受折磨!这任谁都会感到难以接受.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出去一回,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结果.李华感觉此时心中比离开住所前还要郁闷,同时还感受到苦恼和烦扰.
这时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徐丽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说着,“你已经读完高中了,要走哪里耍,自己去就行了!要我们不上班陪你们出去玩是不可能的!”言辞中带着让人不舒服的气场,同时还有几分明显的怨气.心思敏感如李华,当然明白这怒气从哪里来.不就是因为自己又一次跑到广州来嘛!还用掉了他们那么多钱!果然,徐丽接下来的话立刻应证了李华的想法.
“你个人(重庆方言,意为“自己”)想一哈(重庆方言,相当于“下”)看,我们为了你读书花了好多钱?现在呢!你说退学就把学退了就是!现在又跑出来过暑假,其实你这次根本不用出来你懂不懂?”说最后三个字时,徐丽特地增大了音量,同时拉长了语气,因此李华瞬间对这个女人感到极度反感.
何为恶魔的丑陋嘴角?这不就是真实写照吗?要是没有法律约束的话,要是李华没有从小接受心灵美学的熏陶的话,恐怕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吓死小孩子的可怕举动呢!克制!再一次克制!潜意识的理智告诉李华,不可冲动鲁莽,虽然内心对此人的恨意已经增加到了极限.好在徐丽没有继续展现她那恶魔嘴脸的丑陋,否则……
既然房间中再次恢复了平静,李华也就缓缓从沉重压抑的心情中走了出来.他想,自己这次去广州本来是为了消除心理阴影,没想到,现在看来,倒可能因为突然出现的变量而加重这种心理阴影对自己的影响.
想到这里,李华再度感到异常压抑,甚至是悲痛欲绝!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父母?妈妈有时像正常人,有时像一个发疯的魔鬼!爸爸时不时就会发怒,好像整个世界注定要用来被他的怒火洗礼一般!
想到这些,李华甚至想立刻回去,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这种想法是多么幼稚,离开了这里又能如何?回去后不还是有一个老疯婆吗?那个老不死的疯子一样让人经常产生自杀的冲动,可自己还是怕死得太难看啊,所以这么久还没有去死!要是我们国家也允许安乐死的话!呵!不知道好多无辜的少年儿童会被这样的疯婆杀死,会被自己妈妈这样的魔鬼毁灭!说什么呢?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妈妈和奶奶呢?就算他们有什么错,也应该原谅他们不是吗?课本上不就是这样说的吗?还有电视上也是这样说的啊!并且老师们也是这样教的啊!对,不应该埋怨他们,应该原谅,还好这样的话没有说出口,否则,就算别人能原谅自己,恐怕自己也绝不会原谅自己的吧!想起来,自己刚才的想法真是太疯狂了,原来自己黑暗的一面如此渗人!李华在此对自己的黑暗面恍然大悟!
徐丽刚才进门时买了些菜,其中有李华喜欢的青椒和猪肉,因此内心一直盼着徐丽早点把菜做好,毕竟肚子已经饿了,到时候就可以大饱口福了.然而,想起来终是很美好的,事实上……
菜总算被摆好放在了桌上,独特的菜香味飘进了李华在的房间,李华闻着香味儿立刻走出门来,他已经饿了很久了.本以为可以轻松地吃这美味的一餐,结果徐丽一脸怨气地坐下,而刚回来的李安也表情严肃,这立刻让李华难得的好心情烟消云散.快速吃了两碗饭后,李华很快离开了餐桌.
已经到广州好几天了,几乎每餐都是瘦肉加白菜,李华感到吃腻了,但又不想和那个神经病般的妈妈提意见,所以就只好忍着.如此一来,每餐就只能吃这些让人提不起兴趣的食物,李华也因此很快对这次广州之行再一次感到失望.
回想起来,初次来广州时好太多了.那时,每餐都可以吃到不同的菜肴,同时还搭配不同的汤.鸡鸭鱼肉都很常见.此外,每餐都有啤酒或可乐.那时,父母不会随便表露负面情绪,更不会发疯似地埋怨自己,甚至是威胁自己.
那时,自己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珠江了,可这里没有珠江,这里距离珠江太远太远了,而自己又不敢轻易出去,唉……李华闷闷不乐,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玩着手机.说起来,这部手机是临出来时买的,属于智能手机.
当时,李华看到自己总算有了和别人类似的大屏手机时,心里特别激动,好像如获至宝一般.如今,他一个人感到无聊时就会打开手机,然后随便玩一玩.由于当时没有什么很好玩的游戏,唯一的几款游戏也玩腻了,李华很多时候就看下载的视频,内容是日本动漫《梦比优斯奥特曼》.
关于奥特曼,李轩也特别喜欢看,所以很多时候两人一起看着动漫.这时,李轩就会感到很开心,但李华并不会,因为他早就看完了这部动漫,重复看毫无意义!
又过了很多天无聊的时光,这天,徐丽破天荒地不再发疯,而是说要带李华兄弟俩出去耍.大概是因为李华兄弟已经出来很久了,再过几天可能就会返回重庆了,却没有哪怕一天真的带他们出去玩过.当时,徐丽并没有询问李华想去哪里玩,而是问李轩想去哪里.李华很开心地抢着回答时,话还没说完,徐丽就强硬地打断了他的话,好像带着对李华的某种深不见底的仇恨,让李华一时感到不知所措,同时心中立刻燃起一股莫名的对徐丽的怒火.
怒火熊熊燃烧,仿佛无人可挡,不过很快李华就把怒火压制住了,潜意识的理智在此时又一次产生了作用,但李华心中对徐丽累积的恨瞬间增加了很多.能原谅一个人三次,能原谅一个人四次,能原谅一个人一百次,那么,能原谅这个人一千万次吗?而且每次都让自己伤得体无完肤!
这时,李轩说不知道去哪里,李华才再次提议,说去植物园.虽然说出了心中所想,但李华内心并没有丁点开心,反而感到压抑,瞬间升级为后悔和懊恼——她(李华异常反感这个女人,都不愿意再称呼她“妈妈”,甚至感觉她连陌生人都不如)都不希望看到我,我还去做什么呢?碍眼吗?
想到这里,李华立刻产生了不去的想法,但又觉得植物园肯定很有意思,还是去一下吧,到时候就当这个疯女人不存在就好了,自己要说什么就和李轩说就好了.如此一来,李华又才决定跟着他们一起去.
乘坐公交车很快到了植物园门口,李华一行人纷纷下了车.买好票后,李华一行四人走进了植物园.
看着园中一片绿色,李华感觉心情大好,可是,就在这时,心理阴影再次出来作祟,李华瞬间感到无比恐慌.
这时,对面刚巧有几个去园中游玩的人向李华的方向走来.李华害怕会像以往一样和他们擦肩而过时表情骇人,因此低下头不敢再往前走,但李安等人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着.
李华担心就这样站立不动反而会引来更多的注意,因此只好缓缓前行.这时,李华又联想起最近一连串的不开心的事,本就很糟糕的心情立刻变得更加糟糕,以至于根本没有一丁点心思继续玩耍了.他走着走着突然改变了方向,从而顺利地避免了和那几个人擦肩而过.随后,李华来到一块空地,空地上面有很多稀疏的绿草.空地由很多块方砖拼接而成,绿草则是从狭缝中生长出来.
此时的李华深感郁闷绝望,心中如同死灰一般,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力和判断力,好像和周围环境一样沉寂,永远地沉寂,最好永不醒来,那样就不用再次感受恐惧,不用再次被折磨.
意识到李华没跟上的李安快速搜寻着李华的身影,发现他独自站在不远处后,就快步靠近他.到了距离他三五米的位置时站定,并说到,“你在这里做啥子?”语气生硬,带有明显的不屑和气愤,无疑,这立刻产生了伤口上撒盐的惊人效果.
李华听到李安的话后,心中莫名产生一股怨气,夹杂在怒火中.李华真的很想对李安说自己的心里感受,可听到李安这话后,李华瞬间打消了这个想法.
起初还寄希望于自己的爸爸会理解自己,结果……哈哈,自己真是幼稚可笑!愚蠢!这样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这样的人真的配当一个父亲吗?李华感到失望透顶,虽然怒火集聚,但终究不敢在李安面前爆发出来.一来,李华从小就害怕李安发怒,直到现在上高中了还是如此,他想摆脱这种恐慌,也进行过无数次尝试,但都以失败告终.二来,李华终究是一个坚信天使心灵的人,那么善良,那么美好的心灵又怎么可能做得出将怒火投给他人这等事呢?
虽然没有明显的发怒,但李华还是生气地说道,“早知道就不来了!”语气中有着无尽的悔恨,仿佛带有无尽的杀伤力,只是听不出被杀伤的目标.与此同时,李华继续向植物园内部走去.李安则立刻问到,“怎么回事?怎么又不想来了?”见李华心情很不好,李安才注意了一下语气.可李华根本不在意这些,他已经对这个所谓的父亲太失望了,只是还没有到绝望的程度罢了.
李华并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地继续前行.可即便如此,李华心中还是恐惧着.只是他此时的恐惧已不再来源于心理阴影,而是李安.回想起来,对于父亲李安的问话,李华从不敢默不作声,而这次,处于很糟糕的心理状态的李华竟然破天荒地敢不回答.因此,他当然会害怕——要是爸爸真的发火的话怎么办?虽然恐惧,但李华不知道如何回答,所以只好继续往前走.
随着继续向前走,能看到的各种奇异的植物也越来越多了,李华很快就被这些奇珍异宝吸引,从而暂时走出了刚才可怕的心理困境.
和动物园不同,植物园中都是植物,却足以带给李华可观的视觉享受和精神刺激.期间,李华看到了直径一米长的铺在水面上的绿叶,以及汁液有毒的大树,只是手机的电量不够,否则,李华还会拍很多很多的照片.
糟糕的是,发现电量不够时,整个植物园还有一半没有去过,因此,李华心中感到难过,后悔临行前走得过于匆忙,居然连手机电量都没有考虑.没有了手机,李华仿佛失去了方向,看什么都觉着没意思了,外加上很吸引人的植物并不太多,李华就更加感觉无聊了.
后面两个小时,李华几乎是跟着其他三人瞎跑,感到没意思就算了,李华还觉着荒废了光阴,因此心中感到很不值得.回想起临行前发生的事,李华再度感到不舒服.当时,就是徐丽的话惹恼了李华,弄得李华一度失去了去植物园的兴趣.最后虽然还是去了,但心情不好的情况下,李华忘记了检查手机的电量,从而导致了现在这样的糟糕处境.如此一来,李华心中对于徐丽的反感自然增加了几分.
最后终于逛完了整个植物园,李华一行又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住所.
回去的过程中,李华回想着整个游玩过程,感觉并没有多刺激,甚至还有好些遗憾和不值.本来出来游玩会感到很开心的,然而此时的李华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
在他心中,初次的广州之行才是真的完美无瑕,任何时候都不会感到烦恼,也不会感到浪费时间,每分每秒都能清晰地感知到所得.可是,那只属于过去了,李华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一再地告诉自己,要面对现实,要立足于当下,而不是一味地回忆过去.
这一天过得浑浑噩噩,不知不觉,李华已经躺在了床上.和以往一样,李华辗转难眠,直到晚上十二点左右.
来到广州的这段时间,李华几乎没有一个晚上睡得安稳过.初次来广州时那不可思议的黄金睡眠似乎永远地远去了,李华想抓住它,却每次都让它轻松逃脱.面对睡眠问题,李华几近绝望,只求自己夜间能入睡,而不是迟迟睡不着.
由于长期缺乏优质睡眠,李华白天经常感到状态失调,本来也不算很严重,可再加上心理阴影的话,影响就很明显了.李华偶尔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外出,经常因为状态不好等原因最后收获糟糕的心情.带着希望出门,却带着失望回归.次数多了,李华就越来越抗拒外出.可一直待在室内也不行,李华因此常常感到很纠结.
随着时间过去,李华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十天,也差不多可以离开了.所以李华离开了广州,很快回到了重庆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