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学校后,已经过了中午12点,少年像往常一样,来到宿舍后,把宿舍中那一张桌子拉到自己床前,然后坐在床上,开始复习.之前刚吃过一大碗包面,所以现在正是吃饱喝足干大事的好时机,少年趁机打算一鼓作气解决掉《历史》课本的所有内容.大概一个小时后,《历史》课本终于又解决了一个多章节,这时,少年感到脖子酸疼,所以坐起身,径直走向阳台,然后驻足观望着.对面是女生寝室大楼,回想起之前的某个夜晚,这边的男生对对面的女生大喊,对面的女生也疯了似地尖叫,引得自己寝室一众热爱学习的学生也放下手中的试卷或习题,围在阳台观望,确实饶有兴趣.
片刻后,少年又回到床边,继续复习《历史》课本.大概十分钟后,唐桥来到了寝室,也打破了寝室中难得的宁静.由于急于复习,少年甚至都没来得及和唐桥说一句话,不过唐桥也知道,李华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所以并不感到意外.
见唐桥在那里整理自己的东西,少年联想到,他一定早就复习完了,可自己呢?唉……恐怕要等到今晚才能告一段落了,想到这里,少年光滑柔嫩的脸上写着些许惆怅.
又过了一会儿,张磊也到了,接着是杨慈,所以寝室中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热闹了,不过对于少年而言,却不是好事,因为安静才是他当前最需要的.也正因为寝室中不那么安静了,少年才不得不放慢复习效率,同时也越来越担忧,这样下去即便到了晚上也还剩下很多内容没复习,明天就要期末考试了,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杨慈平时很少说话,性格有些乖戾.所以严格而言,他是无法打扰到少年复习的,但张磊好像在和唐桥交流什么,还面带微笑,杨慈偶尔会说一两句话,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但在少年眼里,在一个经常感到孤独无助的人眼中,一个常常对周围环境敏感的人眼中,就是不合理的,就会感到不舒服.
虽然一再地告诉自己,他们只是正常地交流,又没有说自己坏话.这时,偏偏有另外一种声音出现,你怎么知道他们没说你坏话,你又没听见他们谈话的内容.这时,少年又回想到,平时经常见他们一起喜笑颜开,而自己却孤零零一个人很少说话,也很少露出笑容,难道他们在笑话自己不会表达?在笑话自己见到老师不敢问好,有问题也不敢问老师,甚至连老师办公室也不敢进?想到这里,少年眼神中散发着恐惧,手中的书页也停留着不再翻动,好一会儿后,才终于从那种状态中醒悟过来.
回想起自己刚才那种状态,真是触目惊心,好似一直在心中回荡.敏感的少年无法立刻把刚才那一幕忘记,反而担忧唐桥他们见到了自己那黑暗的一面,从此自己在他们眼中还算纯洁的形象就要毁灭了,虽然这个形象并不是真实的自己,或者说,连少年都不知道,真实的自己应该是怎样的.
自从笼子奇迹般地消失后,自己就面对找寻一个真实的自己的问题,然而久久无法成功.担忧持续了一阵子后,少年才终于又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中.
有了刚才的情绪风波,少年已经很难再投入到复习中了,转眼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而《历史》课本居然还剩下一个多章节,更糟糕的是,《地理》和《政治》都还没复习,虽然晚上还有三节自习课,但即便如此,接下来的复习任务也十分繁重,已经称得上艰巨了.但视学习为生命的少年没有其他办法,他不知道自己除了学习还能干什么.
就这样,又无奈地拖到了五点钟.这时,陈浩也到了,他一向是很晚到,这次也不例外.唐桥见陈浩到了,喜不自胜一般来到他的床前,脸上像表演般的标志性笑容清晰可见,让人见了既感到很别扭,又很想笑,别人要是知道他是年级第一名永远的保持者,肯定会惊掉下巴吧,但此时的少年是笑不出来的,他太忙了.
见唐桥和自己的好朋友有说有笑,少年心中总感到不是滋味儿,想参与到其中,又担忧眼下的复习任务,只好忍着一个人继续记忆着《历史》课本的内容.
几分钟后,唐桥问陈浩去不去吃晚餐,少年听见后,知道他们要一起去吃晚餐,心中更加着急了,因为他不想这学期最后一天还孤零零地去到小卖部,然后一个人在那里吃着泡面,而别人多是成双成对.想到这里,变得敏感的少年立刻合上《历史》课本,收好书包,然后跟随他们一起去了小卖部.
一路上虽然为待会儿可以吃到泡面而感到喜悦,但更为还没有完成的复习任务感到焦虑.三人在小卖部附近的石桌旁大快朵颐后,都心满意足地回到了教室.这时,教室中热闹一片,基本上的人都来齐了,由于第二天就要参与本学期最重要的考试,所以不少同学都在复习中.
少年直接来到座位上,然后取出《历史》课本,和别的同学一样投入到复习中.只是别的同学看起来很轻松,不像少年这样仿佛在面对生死考验一般.
面对紧张的复习任务,少年感到时间总也不够用,因为这节自习课又结束了.回想起自己平时的诸多遗憾,少年多么希望这学期能够重新来过,但更清楚那是不可能的,此外,就算重新来过,中期前那无可挑剔的学习状态还能复制么?自己还能认清那鬼东西的真面目么?认清了后就能做到好好学习上课不分心么?直到现在,少年还想不清为什么自己最初无法集中精力,也无法做到让自己一个人随意地生活,比如一个人去吃饭,一个人回宿舍,一个人去上体育课,更无法做到心思纯净,无法做到一点都不敏感,虽然清楚地知道,敏感是不好的,随便把别的同学往坏的方面想也是不对的,但自己就是做不到,总会有意无意地怀疑别人,从而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干扰.
虽然是下课,但少年根本不敢放松,因为《历史》课本尚有内容没有复习完,于是,少年全身心投入到《历史》课本剩余的内容中,至上课铃响起,终于复习完了《历史》.接下来是《政治》和《地理》,由于《政治》复习起来更为困难,少年优先选择了《地理》.
虽然《地理》复习起来简单很多,少年心中的焦虑却在与时俱增,因为《政治》课本内容太多,当晚剩下的时间都用于复习《政治》也不够,所以,当晚复习完所有内容的美梦破灭了.心情糟透了的少年无奈地翻看着《地理》课本,大概二十分钟后,终于解决掉《地理》课本,少年心中长舒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放松一下,又赶忙取出《政治》课本,然后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中.
一会儿后,第二节自习课的下课铃响起,很多同学都感到疲惫,于是走出教室透透气.刚看完《政治》课本一个章节的少年也想出去走走,于是看向唐桥和陈浩等室友的位置,发现他们都出去了,于是心中哀叹道,要是自己也能像他们那样及时复习掉所有内容就好了,就不会紧张到这种程度,就连下课都不敢出去玩.
少年迫不得已,只好继续看着书,由于连续学习的时间较长了,复习效率自然降低了,所以进度很慢.等第三节自习课结束时,才复习掉两个章节.
收拾好东西后,少年只好无奈地回到寝室,手中还拿着一本《政治》.见其他室友也和自己一样带了本书回来,心中突然就轻松了一点.
当晚,少年很少和室友说什么,其实,自从中期后,少年就渐渐地减少了和自己室友的交流,本就话少的他变得偶尔才能听到一句话,而且多是问唐桥或陈浩一些数学问题,或者第二天该由谁打扫卫生之类,而本学期这最后一天,他仍然如此.
虽然心中也有很多话想说,虽然一直想让别人觉着自己是一个比较开朗阳光的人,但总也无法顺利表达出来.当觉得自己可以说点什么时,心中总要犹豫一会儿,而就是那一会儿,又有同学接话了,少年想说的话硬生生地被憋了回去.这种情况不知发生了多少次,少年也尝试过鼓起勇气立刻说出来,但也不过是一两句,他话少的特点依然没有改变.甚至,曾经的某些时候,少年就连“第二天该由谁打扫卫生”这样的问题也无法顺利表达,心中想着,自己这样在众人面前说话,他们会不会一起看向自己,只要一想到所有人都注意着自己,心中就会产生莫名的惊慌,从而无法轻易地发问.没错,这时的少年已经敏感到了这种程度,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种恶劣的情况还不太多,否则,他不但成绩会一落千丈,还可能会变成准精神病学生.
既然想语言表达又无法顺利进行,听别人表达时只能说“嗯”、“哦”、“就是啊”、“哈哈……”、“我也是!”等等.时间久了,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跟屁虫似的,没有自己的主见,任何事都只能应和别人.慢慢地,也产生了对自己的失望,累积久了则转为恼怒,从而形成一种忧郁集结在自己内心,而少年常常带着这种忧郁入睡,自然难以保证优质的睡眠,包括这天晚上在内,少年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睡.反观其他室友,早就睡得很香甜了,有的甚至还能听见呼噜声.对于失眠这件事,少年根本无能为力,也试过很多办法,但都收效甚微.
由于没睡好,早上起来时感觉头脑不清醒,去洗脸时还恍恍惚惚的,而唐桥就睡得很好,做起事来不紧不慢,有条有理,好像充满了自信,相比之下,少年更像一个思维受控、手脚不灵活的垂危老者,而非一个自信沉稳的他.做一个自信沉稳的人一直是他的愿望,他也知道,自己很容易做到这一点,但命运好像故意和他作对似的,偏要出来作祟,让他做好自己都不得安宁.
洗漱完后,少年独自去到食堂吃了早餐,然后快步走回教室.当天的第一个科目是《语文》,而下午有两个科目要考,分别是《地理》和《历史》.这也是少年为数不多的值得庆幸的事,因为自己的《政治》还需要复习,而这个科目晚一点考,自己就能多一点复习的时间.
很快,《语文》就考完了,少年走出考场就感到很失望,第一场就没考好,心情自然好不了.回想起自己那匆忙的复习,也就觉着很合理了.
接下来的两个科目同样如此,虽然进行了两轮复习,但都太匆忙了,想寄希望于最后的复习终究还是不行,少年深感无奈,但还是告诉自己要好好面对后面的考试.
第二天,也就是周二,上午从九点到十一点考《英语》.少年的英语成绩一向很好,所以感觉考得还算满意.从考场出来后,就一路奔到食堂去了,为了能早点打到饭菜.
好好地吃了一顿后,又回到了教室中.下午还有两个科目要考,他可不敢懈怠.本来就没复习好,再不趁最后的这点时间努点力,就真的没希望了.
下午要考的就是《生物》和《政治》.少年着重对《政治》进行复习,虽然使出了浑身解数,也不过复习了两个章节,还剩下那么多内容没看,眼看还有不到半小时就要开考了,少年心急如焚,只好随便翻了翻后面的内容,然后草草了事,营造出复习完了的假象,从而心理上欺骗自己一般走进考场.
第一科《生物》考完后,少年感到还不错,虽然也考得不好,但至少比自己预想的好点.
一个多小时后,《政治》终于也考完了.少年交卷时感到很轻松,想到试卷上写得满满的文字,虽然多是瞎写的,也感到很满足,至少第一印象像极了大神的试卷.
一段时间后,总算到了拿通知书的时间.少年知道没考好,所以前去拿通知书时就感到不安,但又想知道自己的成绩到底怎样,怀着这种矛盾的心情终于还是把成绩单捏在了手中.
第19名!居然是这个名次!少年本以为运气好点就能保持第13名的成绩,终究还是想得太美好了.相比于中期考试的准备时间,这次给自己的准备时间少了一半,所以根本不可能做到中期时那样充分的复习.另外,中期前的学习状态是那样的好,好到难以形容,所以才取得了班上第13名的成绩,虽然年级排名不清楚,但自己感觉可以排到一百多名,这个名次算非常好了——毕竟全年级一千七百多人.而中期后,学习状态大转弯,和中期前的自己判若两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关于这一点,少年一直迷惑不解.既然学习状态不好,由此引发的各种并发症也应运而生.上课时分心大概就是其一了,和同学的关系也经常紧张,从而变得孤独,进而变得敏感,再进一步就变得连和老师打招呼都要惊慌了.
回想起这一系列的问题,少年感到心乱如麻,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没有了心魔的束缚了,成绩应该更好不是么?和女生说话会更顺畅不是么?举手会更自然不是么?和老师交流会更流畅不是么?和室友相处会更融洽不是么?晚上会睡得更好不是么?可……可为什么会是相反的?!少年一边走一边想着,眼神中仿佛充满暴戾之气,似乎再加一点料就可能爆发一般.
无论如何,终究无解.偶然间清醒的少年,意识到路人对自己异样的目光,才明白自己的表情是多么的负能量,而自己偏偏是一个特别提倡正能量的好学生,而现在,这个所谓的好学生,这个内心纯净到一尘不染的拥有天使心的少年,竟然成了负能量的释放者,想到这里,少年竟然无法控制地笑了一下,这种笑有多么渗人,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真是讽刺啊!然而无能无力,自己还要在这个世上活着,就只有忍受这些痛苦,只是希望这段痛苦的岁月早点流逝……
独自上了客车,走在回家的路上.少年像往常一样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路上欣赏着窗外的美景,慢慢地,也把那些烦恼暂时忘了.脸上的忧愁也逐渐消失,转而变成平常的脸色,平静中带着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