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着归队的李满全,刚一回部队,就接到了江师长一项任务。师宣传队有下部队慰问演出的任务,不巧江歌感冒发烧了,她本可以请假不去,但江歌坚持要去。江歌的母亲张老师不放心江歌的身体,要亲自陪着江歌去部队演出,她的提议遭到了江师长的反对。
正巧,李满全归队。李满全探亲这几天,临时从警卫连抽调一名战士顶替他,他归队第二天,正准备和这名战士交接,江师长一个电话让他过去。参军一年多了,这还是江师长第一次单独叫他。以前江师长有事,正赶上看见他,叫声:小李,你去趟卫生队,帮我开些膏药。他就去师卫生队给师长开膏药。师长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腰上受过伤,一变天腰就疼,师长经常派他去卫生队拿膏药。
让他郑重地去办公室这还是第一次,他兴奋又心惊胆战地在师长门口喊了一声:报告。门开着,师长点了下头。他迈进师长屋内,以前他给师长送报纸,打扫卫生什么的,只要师长在屋里,他都要喊报告。有时门关着,他摸不清屋里有没有人,他也要喊报告。喊两声没人答应,他才能推门进去。师长办公室一般不锁门,就是为了留给他打扫卫生。
师长冲他说:你去下我家,我爱人张老师有事冲你交待。
他第一次知道,师长的夫人叫张老师。以前,他见过几次师长夫人,微胖的一位妇女,很白,还戴着个眼镜。
师部家属院就在师部办公区的院外,一墙之隔,有士兵站岗。他来到师长家后,便敲门,刚敲了两下,门就开了。微胖的张老师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忙上前热情地叫了一声:张阿姨,我是小李,师长让我来找你。
张老师说了声:等一下。
人便闪到了门内,李满全顺着虚掩的门缝隙向里面探望,一间很大的客厅,看到电视一角,也看到了一角的冰箱,这是李满全第二次来到江师长家门前,第一次是“五一”时,来师长家打扫卫生。那一次他领略了师长家很大,家具电视很齐全。
以前他曾听过战友们说:师长家的房子好大,有四间房,客厅可以打乒乓球。那是被师长叫到自家打扫卫生的战友们的议论。当时李满全一脸艳羡地听着这些战友的议论,没有感叹,只觉得理所当然。
只一会工夫,张老师提着两大提包东西走到门口,把提包放在李满全眼前,她不放心地上下打量着他,李满全此时身子挺直地站在张老师面前,任凭审视。
张老师就说:小李,我好像见过你。
李满全身子往上一挺道:报告阿姨,我叫李满全,师机关首长的公务员。以前来您家打扫过卫生。
张老师又问:几年兵了?
李满全身子又一挺:报告阿姨,当兵快两年了。
张老师似乎满意了一些,低下头看了两个装好的提包道:这是江歌要用的东西,这个是她换洗的衣服,这个是吃的和药。她演出任务重,身体不好,就麻烦你照顾好江歌了。
他再次挺直身子,冲张老师敬个礼道:保证完成任务。
在李满全眼里,张老师的分量是等同于师长的。当兵快两年了,他一直在寻找进步的机会,他觉得现在应该就是,他要用千分的努力抓住这样的机会。此时,用热血沸腾来形容李满全这一点也不为过。
他从师长家门洞出来,一手提着一个提包,提包是土黄色的,一只上印有为人民服务,另一只也是。他直接去了宣传队报到,宣传队长姓肖,是名连职干部,看着他和两只提包,皱了下眉道:装车吧。
他道:阿姨说,这两只包让我随身携带,人不离包。
肖队长没再理他,组织人来装车。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师宣传队,在师部院内,又一个小院,二层小楼,对面还有一溜平房,楼是宿舍,平房是平时排练的地方。平日里隐约传出来的练歌声大概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一群男兵和女兵叽叽喳喳地往一辆卡车上装道具,还有一辆客车停在一旁,看来是坐人的。
不久,车就装好了,肖队长宣布列队,一群男兵女兵站在肖队长面前报数。
李满全站在一旁看着,这些人集中在一起,天似乎一下子就亮了。男兵个子高挑,英武俊朗。女兵漂亮又不乏英姿。英俊的男兵和漂亮的女兵,如果一个人单独在那,并没有什么,若是把他们集合在一起,那就不一样了,只能用亮来形容。
这是李满全的感觉,整个宣传队的小院都亮了。
队伍报数完毕,肖队长歪了一下头道:小马,你去叫下江歌,出发了。
叫小马的男兵,从队列里出来,跑步向宿舍楼。在这期间,男兵女兵都放松下来,他们小声私语着,不时有目光望向站在一旁的李满全。这么多人偷瞄自己,他感觉到浑身不自在。为了让自己有些存在感,他弯下身去整理脚边的两只提包,其实张老师早就收拾过了,没什么整理的了。他现在只能装作找点事来干。
一会儿之后,江歌随着那个叫小马的战士出来了,江歌披件大衣,胸前还抱着一个热水袋,样子有些憔悴。
肖队长忙上前去,引领着江歌先行上了客车,她坐在一进门对面的坐位上。
安顿好江歌,肖队长重新又走回到队前道:江歌同志带病参加我们这次下部队演出,我们要向江歌同志学习。下面我们用热烈掌声表达对江歌同志的敬意。
说完率先鼓掌,队伍也开始鼓掌,却并不热烈。肖队长不满地看了一眼大家,下达了登车的命令。
宣传队的队员们排着队开始登车,很快,便都上了车。只剩下肖队长和李满全。李满全一直站在刚才的位置上。肖队长转过身,走到他面前:上车吧,你坐最后一排。
他提着两只提包走进车门,顺着过道向后排走去。这时,仍有人侧目,这次不是看他,而是看着他手里提着的两个提包。
后排座是空的,他把提包放在椅子上,不放心,又拿到了下面,安顿好才坐下。
他望着前面坐满的宣传队员,肖队长上车,坐到了江歌身旁的坐位上,耳语着冲江歌说了句什么,江歌偏过头,向后面看了一眼,显然是在看他。他身子立直坐好。
车就开了。一上路,他才知道,宣传队员们为什么不坐后排。过沟沟坎坎时,几乎颠得他差点从坐位上飞起来。他只能两手用力地抓紧扶手。
车便一路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