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生以为他们就要这么一直在大海上飘荡直到死去的时候,轮船终于到达了加拿大的温哥华。
长生他们在加拿大的温哥华岛南端上岸后被带到了一个叫威廉姆·海德的检疫站里,在这里接受检疫站的检查。因为他们中途出现了流行性腹泻,所以在这里的劳工营经历了十天的隔离,之后健康的人才被允许前往温哥华乘坐火车。
而那些在远洋航行中生病的人则被留了下来,等待病好后再和下一批劳工一起出发。后来,长生才知道,一些生病的人并没有等到痊愈就去世了,被永远地葬在了威廉姆·海德检疫站的营地。
过境加拿大的劳工列车,被称为特殊列车,也称丝绸列车,由加拿大太平洋铁路公司负责运输,加拿大国民军总局派军警押送,联邦政府移民事务部则负责劳工在加拿大的入境和出境。
长生他们到达温哥华港口后,在军警的押送下开始登火车。列车共有十一节劳工车厢,一节客车厢,四节行李厢,一节开放行李厢,共十七节。长生因为没有大件的行李,便直接进入劳工车厢,而那些带了手推车、独轮车等物品的劳工则先将大件行李放在行李车厢,之后再进入劳工车厢。
每节劳工车厢都有四名警卫把守,每辆列车另配两名机动警卫、两名士官、两名中尉、一名上尉。
长生登上火车后四处打量,发现整个车厢都是木制的,应该是用旧的木制车厢进行了翻新。车厢的地板也是用木头铺成的,上面上了类似桐油的油类。座椅是用木板和木条做成的,在晚上的时候可以被改装成上下铺,因为宽度颇大,上下铺可以各睡两人。
车厢里很冷,长生一进入车厢就忍不住将鼻子深深埋进袖管吸取自己的体温,坐下后又将双手抄进袖管里取暖。
山子等北方劳工对于长生的动作并不陌生,北方冬季寒冷,人们经常将双手抄进袖管取暖,因此很多人坐在座位上后都和长生做了一样的动作。
一些来自南方的劳工对长生的动作则嗤笑不已,他们将双手放在自己的衣兜里,用衣兜的温度取暖。朱永福也把手放在衣兜里,一会儿就觉得手凉的不行,连忙把手放在嘴边哈几口热气,然后用迅速放回衣兜里。可不一会儿,手又凉了,因此他不停重复哈气这个动作。
长生见了,笑着对朱永福说:“永福,你像我们一样把手放在袖管里,一会儿就暖和了。”
朱永福将信将疑,看长生他们的确不用一会儿就拿出来哈气,也就照做了。虽然手刚伸进去时胳膊有点儿凉,可一会儿就暖和了,于是他也保持这个动作坐在那里。
其他人看这方法有效,纷纷效仿,不一会儿,整个车厢里的劳工都变成了一个动作,看起来非常整齐。
等所有人都上了火车,火车的车门和车窗都被封闭起来,不透一丝亮光。即使现在是白天,车厢里也是漆黑一片。
直到有人点燃了固定在天花板上的煤油灯,车厢里才算有了光亮。
长生悄悄问山子:“山子哥,这大白天的怎么把窗户都关上了,一点儿光都没有,还得靠煤油灯照明,多浪费啊!”
山子摇头:“我也搞不明白。”
两人又问了王鸿林,结果王鸿林也不知道。
这时,顾翻译来到长生他们的车厢,大家都笑着和他打招呼。
顾翻译看着长生他们车厢所有人整齐一致的动作,忍不住笑了,“大家都很冷吧?车厢里都有饮水供应处,大家可以喝点热水暖和暖和。”
“要钱么?”有一个劳工问。因为在海上的时候,热水只有三餐时供应,而且限量,要想多喝或者在其他时间喝到热水,只能跟厨房花钱买。
“不用。咱们现在到了陆地上,补给方便,热水全天供应。”顾翻译说。
“太好了!”众人欢呼,随后都拿出自己的小铝罐去打热水。
长生几人看现在打水的人实在太多了,便决定等人少再去。
长生想起自己的疑问,便问顾翻译车窗和车门为什么都封闭起来。
顾翻译挨着长生坐下,想了想说:“封闭车窗和车门是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我们。”
“啊?为什么?”山子问。
“主要是两方面的原因吧。一是不能让德国人发现我们,否则他们会搞破坏,我们就危险了。”顾翻译说到这,看向长生几人,大家想起海上的惊心动魄,纷纷点头。
“二是为了避免人头税。”顾翻译接着说。
“啥是人头税?”长生好奇地问。
“哦,就是加拿大政府的一个规定。所有到加拿大的中国人都需要交五百加元的人头税,我们这么多人,要交很多钱的。所以英国政府就和加拿大政府协商,只要不让加拿大的民众发现我们,就可以不收人头税。所以车窗和车门都被封起来了,目的就是不让外面的人看到我们。”
“原来是这样啊!”
长生几人点头。
顾翻译又和大家聊了几句就走了。
大概下午三点左右,有人来车厢里通知各车厢派人去领取食物。大家都以为是去拿煮好的食物,谁知拿回来的却是一堆生的。
“给的东西倒是不少,可生的怎么吃啊?”人群里开始有人抱怨。
这时,一个负责去领食物的工头对大家说:“都安静!这些食物是咱们车厢里的人二十四个小时的食物,就是今天晚上、明天早上和明天中午三顿的。明天下午三点会再去领下一天的。在车厢的末端都有灶台,那边有燃料,大家一会儿搭把手,把今晚的饭都做了。”
因为做饭可以取暖,所以好多人都愿意去,最后是工头指定了几个人,又说以后轮流做饭才解决。
饭做好后,大家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碗筷,开始火车上的第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