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开始干活,可面对巨大的炮大家还是一筹莫展。
这些炮是用在轮船上的舰炮,不仅体型巨大,而且由于是钢铁铸造的,所以单个炮的重量有七八顿,单靠人力实在很难把它运上高大的轮船。
华工们先是用起重机把舰炮从货车上吊起来放到轮船的附近,因为舰炮实在太重,这一步就耗费了很长的时间。
要想把舰炮运上巨轮,这着实愁坏了华工们。他们先是想用人力直接搬运,可是几十个身强体壮的华工都没有办法把舰炮抬起来,更别说抬上轮船了。
整个等8营的大小工头都聚集在一起,琢磨怎么才能把舰炮运到船上。
长生等一众华工先是在一旁休息,等工头们想出一个办法就赶紧去试一下,看能不能成功。可是,试了各种方法,不管是多人抬还是多人拉,或者是前面拉后面推,都没能让巨大的舰炮移动。那些舰炮稳如泰山,纹丝不动地看着华工们使尽浑身解数。
又一轮新的尝试后,长生一行人被累得不行。他们瘫坐在地方,看着巨大的舰炮犯愁。
“大哥,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大家都累得不行了,大炮连动都没动。”长生悄悄和王鸿林说。
“是啊,这炮太重了,单靠人力是肯定不行的。”王鸿林本来身体素质就比长生等人差,这时更是累得直喘气。
“再这么下去,炮没怎么样,我先累死了。”朱永福也连声抱怨。
长生向四周看了看,工友们都累得不行,一个个蔫头蔫脑的,没有精神。这样可不行啊,一定要想个办法,长生暗暗想。
长生抬头,看到了轮船上用来卸货的小吊车,他灵机一动,这小吊车是平时卸货物用的,一般能承重两吨左右,如果调整一下,应该可以吊起舰炮的。
“大哥、二哥,你们看轮船上的吊车,用这个应该可以吊动舰炮。”长生指着轮船上的吊车说。
“吊车?可行吗?”王鸿林急切地问。
朱永福虽然没有出声,但是也好奇地看着长生。
“应该可行。吊车上有滑轮,能吊起很重的东西。咱们卸货的时候不都是用这个吊车吗?”长生答。
“对啊对啊,肯定行的。大哥,你赶紧和冉队长去说说。”朱永福在一边喊。
“二哥,你小点儿声。”长生看朱永福的声音引起了旁边人的注意,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
朱永福看周围有人看过来,连忙噤声。
兄弟三人都没注意到,一直在角落里偷懒的冯七悄悄走向了正在商量办法的工头们。
“长生,我觉得吊车的缆绳应该承受不住。”王鸿林见没人注意了悄声说。
“大哥说的对,现在吊车的缆绳有点细,而且承重也不够,需要调整一下。”长生说。
“那加粗缆绳就可以吗?”朱永福急忙问。
“还不够。就算有足够粗的缆绳,吊车的承重不够,还是不行,说不定会连吊车一起坠下来。”长生估算了舰炮的分量后说。
“那怎么办哪?”朱永福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灭了。
“肯定有办法,我们再想想。”兄弟三人开始冥思苦想。
还没等长生他们想出办法,工头那边又在招呼华工过去了。
华工们聚集到一起后,冉队长说要利用轮船上的吊车来搬运舰炮。长生兄弟三个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长生想出声阻止,王鸿林却冲他摇了摇头,长生只好不再说话。
“大哥,你问什么不让我说话?”长生看周围没有什么人了才问。
王鸿林答道:“不是不让你说,而是先看看情况,可能冉队长想出了好的办法呢。”
一行人都来到离轮船最近的舰炮跟前,几个华工登上轮船把吊车的缆绳放下来,下面的人则把缆绳固定到舰炮上。
为了保险,华工们在舰炮上又捆了一些粗绳子加固。之后,冉队长示意船上的人可以往上拉了。
“这样不行!绳子会断的!”长生见冉队长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方法来扶助吊车,连忙大喊。
“怎么不行啦?这可是大队长想出来的好办法,你别捣乱。”冯七冲着长生说。
“冉队长,真的不行!我们估算过了,这个吊车承不住这么重的舰炮。”长生没理冯七。
“你们估算?你以为你们是谁啊?你们能想出这个办法?”冯七阴阳怪气地说。
“再说了,难道你们比队长还有经验,队长都说这个办法行了,你们赶紧该干啥干啥。”说着冯七还冲着冉队长点头哈腰。
王鸿林见冉队长没有说话,便知道冉队长是认同冯七说的话的,于是拉住了还想再说话的长生。
长生见没有人相信自己的话,也不再辩驳,眼看着冯七狗腿地跑到冉队长旁边,继续溜须拍马。
船上的华工兄弟开始拉缆绳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舰炮真的被拉了起来。
“看吧,冉队长的办法可行吧!自己想不出办法就别说酸话!”冯七又开始冷嘲热讽。
看着被吊的有一米高的舰炮,长生也没理冯七,感觉自己确实是杞人忧天了。
正当华工们欢呼时,意外却突然发生了。
拉着舰炮的缆绳因为承受不了这么大的重量忽然断开,巨大的拉力将轮船上的吊车拽得摇摇欲坠,好几个华工被拽下了轮船,摔到了岸上。
大家都被意外惊呆了,整个码头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那些被摔到岸上的华工的哀嚎。
过了一会儿,大家才反应过来,华工们都奔向受伤的工友,而英国的管理者和士兵却奔向了掉下来的舰炮。
长生、朱永福和王鸿林跑向被摔得最远一个华工,他是正面朝下掉下来的,流了一地的血。长生和王鸿林轻轻地把他翻了过来,他的脸上都是血,已经看不出面貌了。王鸿林的手哆哆嗦嗦的伸向他的鼻子,想看看是不是还活着。
“大,大哥,还,还有气吗?”朱永福的声音都发抖了。
王鸿林慢慢收回手指,摇了摇头。
“这就没命了?”长生还不能接受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有了,明明中午的时候大家还一起吃饭。
“去看看其他人吧。”王鸿林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这个不幸丧命的华工身上。
好在,一共掉下来的七个华工只有这一个不幸去世了,其他的都还活着,后来被送到了附近的医院。
虽然他们中有人再也站不起来了,有人再也干不了重活,有人再也看不见这世界上的东西,但他们好歹还留了一条命,没有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遥远的异国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