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华工营忽然戒严,营地外被英国人围了起来。
“山子哥,不好了,营地戒严了。”长生气喘吁吁地跑进宿舍。
“戒严了?怎么会突然戒严?”山子还没有反应,王鸿林先急的站了起来。他刚听说了山子留下的事。
“不知道,刚才我去厕所,回来路上就见一队英国兵把营地围了起来。我上去问了几句,只说是戒严,让我赶紧回宿舍。”长生知道山子打算这两天就打算找机会跑出去,所以格外着急。
“别急,我去打听一下。”王鸿林安慰地拍拍山子的肩膀。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王鸿林终于回来。
“大哥,到底怎么回事?”山子见王鸿林坐下,忙开口问。
王鸿林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说是要修整,三天后送我们去马赛。”
“这么着急?”长生问。
“嗯。好像是因为其他地方的华工为了留下,很多偷跑出营地。所以在遣返消息正式发布前,就先戒严了。”王鸿林压低了声音。
“这——”长生犯了愁,营地戒严,山子可怎么出去啊?何况,他也想在走之前能见一见夏洛特。
“先看一下具体情况吧。”山子冷静下来。
之后两天,华工营一直被严密监控,山子没有找到出去的机会。
眼看就要出发了,得到消息的依乌娜在华工营周围走来走去,却始终不敢到营门口去问。山子得到依乌娜在外面的消息更加着急。
很快到了出发日,华工简单收拾了行装,被送上卡车。
营地门口围着很多年轻的法国姑娘,她们是过来寻找自己的中国恋人的。
华工们扒和卡车的车帮,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姑娘,进行最后的告别。
山子在人群的外围看到了肚子已经微凸的依乌娜,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大喊,只是笑着看着自己的妻子,不断用口型说着两个字“等我”。
依乌娜流着泪点头,她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孩子,坚信山子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长生等人被送到马赛后就被关在了戒备森严的华工营里。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华工营的工友,也是1917年过来的,但是比长生他们晚一些。
长生和山子一直在找机会跑出去,为了不牵连王鸿林,他们并没有告诉王鸿林详细的信息,只透露了要出去的念头。王鸿林也明白知道的太多不好,这两天已经陆续有人逃走又被抓回来。
这天晚上,长生和山子趁英国人吃晚饭的时间溜到他们的宿舍,偷拿了两套英国士兵的衣服,换好后便向门口走去。
两人把帽子拉低,晚上光线又不好,所以一路走到大门口还算顺利。
门口只有两个哨兵在站岗,因为是饭时,两人都有些焦躁,急切地盼着有人来换班。
长生和山子走到门口,用特意练习了好几天的英文将两名哨兵骗去吃饭,自己站到门口。过了片刻,见没人注意,两人急忙将门打开一个缝隙,逃了出去。
他们出了营门便赶忙找到一家成衣店,买了两套当地人的衣服,又买了一顶帽子。刚刚装扮好,就听见大街上传来英国士兵的呼和声,好像是有人看门口没人值班跑了出来。
长生他们一路躲藏,因为两人会一些简单的英语和法语,所以躲避起来方便了很多。而且,他们还找机会将之前存到银行中的钱全都取了出来。
一周后,两人回到了依乌娜所在的小镇。
山子的回归对于依乌娜来说是一个惊喜,悬了多日的心终于落下。而长生也遇到了自己的意外惊喜。
原来,夏洛特得到琳达的传信后,一方面非常开心,立即戴上了长生给她制作的银戒,另一方面也很担心,怕自己再也见不到长生。于是,她趁夜里父母睡着后,从窗子跳下来,一路到了长生他们驻扎的营地。可惜,华工们早就被带走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营地。
夏洛特向周边的居民打探,可都没有具体的信息,有人说华工被带去了巴黎,也有人说华工被带去了马赛,还有人说华工已经被送上轮船送走了。夏洛特没了主意,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长生。好在她知道依乌娜的地址,便找了过去。
可依乌娜也不知道长生他们到底被带去了哪里,所以她劝夏洛特等一等,因为她坚信山子一定会回来的。
果然,夏洛特和依乌娜等到了自己的爱人。
谁知,第二天他们所在的村镇就来了一大批英国士兵来追捕逃走的华工,长生和山子只能离开家躲到旷野里。
一天的躲躲藏藏中,长生和山子始终没有被抓到。夜幕降临,搜捕的英国士兵已经整队撤离了。长生和山子也从躲避的地方出来,准备回村子里。谁知,他们在路上竟遇到几名掉队的英国士兵,还被发现了踪迹。
“山子哥,你藏好,我出去。”经过最初被发现的紧张,长生镇定下来。
“可是,你被抓走,夏洛特怎么办?”山子忙阻止。
“没有关系。反正我本来就是要回家的,被抓住也没什么。至于夏洛特,我们已经谈过了,能在走之前见上一面已经很满足了。”话音刚毕,长生就从躲避处出来,被英国士兵抓走了。
山子又躲了很长时间,确认再也没有人路过,才悄悄回到家里。
夏洛特得知长生被抓,毅然决定去马赛。
长生被抓后,本以为自己会被送回马赛的营地,可事实上,他虽然被带到了马赛,却和一起被抓的华工被投入马赛监狱。
监狱里人满为患,且绝大多数都是华工。
长生对于这一现象诧异不已,便和同一牢房的工友询问。这才得知,这里的华工根本就没有几个犯错的。他们都是被以抓捕“黑号”的名义被强制逮捕的普通华工,目的就是将合同未到期的华工强制性遣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