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原以为签完合同以后他们就可以去直接坐船去欧洲了,谁知道他们这个营的翻译告诉他们,现在是战时,海上运输不方便,他们要在待发所待一段时间,等有远洋轮船过来才能出发。
这个翻译长生是认识的,他体检的时候就是这个翻译帮着洋大夫和他沟通的。到编队的时候,长生知道了这个翻译姓顾,因此他们都叫他顾翻译。
编队时十五个人组成一个班,班里选举出一名班头,叫一道;三个班成一排,设一个副工头管理,叫二道;三个排成一连,设一个正工头管理,叫三道;三个连成一营,营长是英国人。每个营里还配有一些从劳工中招募的卫生人员和一到两个翻译。翻译大多是大学生,都是自己来报名的。顾翻译就是经同学介绍成功应聘的。
顾翻译承担了长生他们整个营的翻译工作,因为营长是英国人,完全不懂汉语,所有对劳工的命令发布都需要顾翻译的帮忙。劳工们有什么问题也需要通过顾翻译来反映,因为人多,顾翻译每天都很忙。
因为长生他们要在待发所里等船,为了避免劳工们闹事,所以待发所的管理者安排他们每天上午和下午都要进行两个小时的训练。
训练是以班为单位的,主要是练习队列和军事体操。因为劳工绝大多数都是社会底层的劳苦大众,根本没有接触或队列训练,对军事纪律更是一无所知,因而他们对这种训练很是无所适从。
第一次训练的时候,长生他们被带到海岸边的沙滩上,沙滩上东一队西一队,站满了正在训练的劳工。负责劳工训练的教官是英国人,说的是洋文,长生他们班因为有王鸿林这个会点儿英语的班头,因而还算是没出什么大差错。其他的班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因为不懂英语,劳工们完全不知道教官让他们做什么,因而都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说话,讨论这些个洋教官到底想让他们做什么。
因为来应聘劳工的人很多,所以有的劳工会忽然发现另一个班里正在训练的某一个劳工是他嫁到外省的姑姑家的表兄,或者是好久没见面的朋友。因而他们总是很开心地直接走过去,去找自己的表兄或者朋友聊几句,而这些表兄和朋友看见后也总是会立刻半路迎上来,然后两个人兴奋地打招呼,询问对方的近况。
小五子也在另一个队列里发现了他姨家的表弟,因为两个人有快两年没有见面,所以也是情不自禁地走到一起互相寒暄。
洋教官们一看这情形都有些傻眼,反应过来后都赶紧维持秩序,各营的翻译也大声招呼劳工们都返回自己的队列。
可以沙滩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大家又都是一样的衣服,一时间哪能找到自己的队列呢?场面一下就混乱了。
洋教官气得哇哇叫,虽然长生不懂洋文,可他知道,这些洋教官一定在骂人。
第一天的队列训练就在混乱中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当长生他们来到沙滩训练时,发现每个洋教官的手里都拿了一根手杖。他们拄着手杖,看向劳工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与幸灾乐祸。
长生没有看懂洋教官的眼神,只想着这些洋教官真会拿派头,训练的时候还拿着手杖。
因为昨天好多人都遇到了好久不见的亲戚和朋友,其他人都很羡慕,因而今天训练的时候,更多的人开始东张西望,希望能看见自己的熟人。
“啪!”
“啪!”
“啪啪!”
“啊!”
“哎呀,疼死我了!”
“谁打我啊?”
……
队列的后方忽然出现了“啪啪啪”棍子打在人身上的声音和抱怨声,长生赶忙回头看去。
只见好几个洋教官都拿着手里的手杖在劳工的背上、腿上抽打,不听指挥的、东张西望的、来回走动的,每一个都挨了打。
长生赶忙把头转回来,洋教官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手里的手杖抬起来在手心里一下一下地敲击。
长生收敛心神,后背绷得像一棵白杨树那么笔直,洋教官这才把目光转向了别处。长生默默松了一口气,却不敢再动。
因为洋教官手杖的威力,劳工们都不敢随意走动了,只跟着教官不断训练。
几天下来,长生他们已经能步调一致地进行队列和体操训练,能精准地服从教官的命令。
洋教官们对此非常满意,觉得劳工们进步这么快都是手杖的功劳,因而更是推崇手杖的作用,有的人甚至相互之间以敲断的手杖数量进行比赛,营地周边店铺的手杖因此短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