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角斗营训练场,刑架上铐着林冲、赫连噶旺和尼寇斯三人。天已黄昏,三人鞭伤累累,林冲、尼寇斯尚可忍受,噶旺却大声呻吟。
“哎哟!痛死公子了。爹啊,你怎么能忍心把公子我同奴隶吊在一处受罚啊?”他遂对林冲咬牙切齿地骂:“林冲,你这可恶的奴隶、角斗士,你坏了公子我的事我不会饶过你,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尼寇斯也充满怨恨地怒视着林冲。林冲对二人的谩骂、敌视不怒反乐,嗤地一笑道:“能同公子和教练大人同为受罚示众,倒是我林冲的荣幸。起码,你们享受到了奴隶的滋味,但不配是角斗士。”
入夜,解除了刑罚的林冲回到角斗营监舍,角斗士们在甬道内列队迎接;林冲为角斗士的仗义执言赢得了众人的敬畏。波斯虎却与众人不同,敌意地挡住了林冲去路。
“你敢打尼寇斯,是不是想证明你是角斗营中第一人?”虎挑衅地问。林冲淡定地答:“你错了。我教训他,是他欺负了我们大宋的兄弟。”
“你在警告我?”虎认为林冲的矛头指向了他,问得剑拔弩张。林冲则反诘道:“你承认你敌视我们大宋兄弟?”
“我没有仇恨,只有荣誉;角斗士的荣誉!”虎傲然地对林冲道:“我会取代你的勇士名号,我才是真正的战神!”
角斗士中,波斯虎是个典型人物,他笃信角斗士没有朋友更不能有情感;他的情感和是非均以他极为看重的角斗士荣誉为准则,但凡他认为挑战了他这种荣誉的人均视为对手。
“你的荣誉令你可怜。”林冲无奈又不屑地回敬着虎,虎更是气势汹汹咄咄逼人道:“你敢蔑视我?”林冲无意同虎冲突,在冷娃们的簇拥下朝着甬道深处走去,虎却是一副岂肯善罢干休的样子。
石敢已经醒了过来,但很虚弱。林冲察看石敢伤情,石敢端详林冲身上的鞭伤,他已经从冷娃口中听说了一切。
“兄弟,让你为我受苦了。”石敢说得感激且伤情。林冲淡淡一笑道:“我很为你庆幸,但也很奇怪。”遂认真地问石敢:“地下角斗搏彩,赌输的一方角斗手没有活命的机会,因为那里的角斗更残忍,只有赌注、鲜血和死亡。兄弟为何能够活着出来?”
“林兄说得对,本来我必死无疑。”石敢叙述着:“是因为被对方当成赌注的女奴婢哀求主人救下了我。”石敢悲哀地回忆着那个情形:“她是个善良的大宋姑娘,为救我屈从了主人的……唉!哪怕我知道她的名字也好啊,以后也好报答她。”
“我们的同胞姐妹真让人感动,可命运却比我们还悲惨。”冷娃随着石敢感慨着,林冲却听得怔怔的。冷娃很知已地问:“林兄,你是不是想起了她?”
林冲缄默,走出了石屋。石敢见林冲神色陡变,急忙问冷娃:“兄弟,你刚才说林兄想起了谁?”
“我们的话让他伤心了。”冷娃难过着答非所问。
数日后的一个艳阳天,朵理在春花陪侍下进入了角斗营大门,部族守卫们恭敬有加,以为小姐是来巡营的。
春花引着朵理走进角斗营监舍的甬道,悄声说:“奉小姐的吩咐,守卫们已经把林冲的住处调到了单间。”
“他身份特别,这是应该的待遇。”朵理满意地说。遂又戏谑地对春花:“春花,我让你这样安排,你该不会认为我是为了同他幽会方便吧?”
朵理的一句玩笑竟让春花吓变了脸色,急忙道:“小姐金枝玉叶,奴婢哪里敢这样想?春花只敢认为是小姐对他的仁慈。”
“想了又怎么样?”朵理一副巴不得的样子,肆无拘束地说:“大白高国的女孩子可不象你们宋国女孩子那么萎萎缩缩故作衿持。我们要是看上谁了,就大胆说,大胆做,怎么都可以。”
“小姐快莫对奴婢说这些,老爷要是知道了,奴婢吃罪不起。”春花益发紧张,连连阻止。朵理笑骂着加吓唬:“小蹄子你真是个废物!哪天真把你赏了角斗士,让他们大马金刀地开化你。”
春花吓哭了,朵理快意大笑,风风火火朝着林冲的单间自去。
林冲从沉思中抬起头,朵理笑盈盈地站在门口,佯嗔道:“赏你个单间,也不过庄园去谢一声本姑娘。”
林冲对朵理表现出的热情索然冷漠,大马金刀地坐着连身都不起。朵理扫兴尴尬,只能自已给自已找台阶下,讪讪地说:“好吧!现在给你个补救的机会,陪本姑娘去采药。”
“这是角斗士的事吗?”林冲冷漠地反问。
“怎么不是?”朵理说得振振有词:“林冲,你该改改对本姑娘的看法了,你以为我们赫连家族对角斗士只有血腥没有爱护吗?你们用的那些个红伤药都是怎么来的?是本姑娘亲手采的,制的。”
林冲从未听见过朵理这般富有人情味的话,想起了朵理给他送过药的那一幕,忡怔中留露出一丝好感,遂也站起了身。
山野间,朵理天真浪漫蹦蹦跳跳,林冲默然相随背着药篓——旖旎的山景中,惟有他们二人,朵理的话也多了起来。
“林冲,我原来好奇你的倔犟、坚韧是你的第一个优秀。”朵理搜肠刮肚地恭维着林冲:“现在又钦佩了你的第二个优秀;你对你们大宋的兄弟真够仗义,真够男人!”
“那是你们欺人太甚。”林冲的回应完全不着朵理的调。朵理则不以为然,反倒顺着林冲的话说道:“你这话有几分道理。所以嘛,你打了尼寇斯爹爹罚你,我可是在背地里为你大抱不平哦!”
林冲无心闲聊,朵理非要逼着林冲说话,不依不挠地:“嗳!如果我要是你的兄弟,你会不会对我也这样仗义,这样男人?”
“你同角斗士没有如果,更勿需角斗士保护你。”
“为什么?”
“因为角斗士的生命已经攥在了你们手里。”林冲说得很冷峭。朵理见话不投机连忙息事宁人地瘪嘴:“你心里有火,我们就不谈这些不愉快的话吧!”
高崖如仞。
“到了。”朵理指着崖顶说:“治红伤的药就长在这个崖顶上。”林冲仰起脸,高崖陡峭,似不可攀。朵理从林冲身上取下药篓道:“你在下面等着。”
林冲抓过药篓,自已朝着崖下走去,准备攀登。朵理很感动,挡住林冲但却掩饰着感动,将林冲往话套里带:“你认识那药?”
“告诉我样子。”林冲不识草药,茫然地说。朵理却倏地一声大喝:“知道什么叫草菅人命吗?”
林冲被喝得莫名其妙。朵理终于找到了出气的机会,更是蝎虎地喊道:“你仅凭样子把药采下来,交给本姑娘制成了红伤药,再给角斗士用,要是采错了无效;要是让你们的伤口溃烂丧命,这责任算谁的?是不是又给你制造了仇恨本姑娘的借口?”
“你倒底想说什么?”林冲简直是无奈朵理蓄意的戏弄、蛮横的反诘,皱起了眉头问。朵理说得不容置琢:“让你知道姑娘的本事,姑娘的好!我从小被我爹灌输红伤药理,闭着眼睛也不会错,还是我上吧!你只配在下面呆着,侍候着本姑娘。”
朵理说着夺下药篓背在肩上,轻灵地朝着崖上攀登,林冲看着禁不住担心。朵理攀登到数丈高度,暗中窥视林冲;随着朵理的高攀和崖仞的险峻,林冲益发担心,溢于脸庞。
朵理暗自得意,又奋力攀登了一些高度,选准了时机——一咬牙一闭眼发出一声尖叫故作失手朝着崖下坠落;林冲蓦然间跃起,不愧身手,赶在朵理坠地前抄住了朵理,堪堪惊险!
朵理瘫软在林冲怀中呻吟。
“你怎么了?伤着了吗?”林冲大愕着问。朵理在林冲怀中偎得更紧,不断呻吟:“哎哟!痛!我只怕是伤得要死了。”
“快!回庄园找郎中,你要坚持住!”林冲急出一身冷汗,边安慰边抱着朵理大步流星朝着来路狂奔……(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