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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栽跟头

明朝末年,抚州社会风气十会恶劣,为了防身,许多人都学了一些武艺在身。有人学武,必定有人开武倌教授武艺。当时,抚州很多打师都开了武倌。这些打师,有的是货真价实的历害角色,比如王金魁张振雄等人,他们都身怀绝技,名不虚传。但也有一些人篮竽充数,看见开武倌赚钱,也胡乱拉起一个场子。这些人都会吹牛,嘴里说得天花乱坠,实际上没什么真本事。

李元霸就是这样一个角色。

李元霸也算是武林中人,身上常佩一把大刀,但没人见他甩过。他开口闭口都说李元霸是隋唐第一条好汉。便有人说你这话是不是说你是抚州第一条好汉。李元霸听了,笑一笑,让人觉得他认可了。有打师不服,找上门去,要和李元霸切磋。这切磋,实际上就是打架。但没有一次打成,李元霸常常身体不好,去的人多半见他卧病在床。没人会欺负一个病人,这架没得打了。

最早,李元霸是演戏出身,曾在汤显祖的《牡丹亭》演过 。后因偷看演杜丽娘的女演员洗澡,被戏班除名。随后,他到抚州东门口三角班唱采茶调。这采茶调虽然也有采茶戏的味道,但庸俗得很。比如有这样一段唱词,就很庸俗,这段词是这么唱的:

我手佤(抓)呀一把米

一走走到咯鸡边里

腰子翻呀身呀那咯

我捉到只老母鸡

李元霸不仅这样唱,还这样做。他跟戏班下乡,看见了老母鸡,真地会腰子翻呀身那呀咯,捉到只老母鸡。对李元霸来说,他最在行的就是腰子翻身,身手很快。他一个腰子翻身过去,不会扑空。这样,李元霸下一次乡,那村里的鸡便倒了楣。只捉几只鸡,还不足挂齿,李元霸这人好色,见了女人,眼睛都有不会转一下。不仅看,他还会编一些下流的调子调戏人家,比如一个女人走来,他便色迷迷地看着人家唱道:

小娘子走过来呀

害得我心口蹦蹦跳呀

夜里想小娘子睡不着觉呀

大着胆过来把你抱呀

一次喝了酒,李元霸真把一个走过来的女人抱住了,结果惹怒了村里人,狠打了他一通。戏班也嫌他丢脸,让他卷起铺盖走人。

李元霸被戏班赶回家后,在社会上东游西逛了几年,后来看见别人办武馆,他也挂起了一块元霸武馆的牌子。在这段时间里,他常说李元霸是隋唐第一条好汉。他说这话时,也会露一两手出来。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一出手,就有人看出那是戏台上的花拳袖腿。不过,他栽的跟头到是很见功底。栽跟头是抚州土话,又称为翻筋斗。李元霸栽起跟头来可以手不着地,往前翻往后翻都可以。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前空翻后空翻。有人想来学武,李元霸就在院子里翻来翻去。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这一招很让人信服,不少人拜在他名下。

有人来学,李元霸的武馆也就像模像样了。

这年冬天,一个女子也来拜李元霸为师。这女子叫桂花,人也跟她的名字一样,像花一样漂亮。女人漂亮不足为奇,奇的是这桂花很结实,力大无比,像个男人。也因为这样,桂花要来学武。其时抚州武馆很多,有些武馆非常有名,但桂花被李元霸的栽跟头吸引了,心甘情愿拜在他门下。

李元霸收了个女徒弟,一时成为抚州佳话。那时的人还不怎么开化,少有女人学武,长得好看的女人学武,更少。因此,桂花练武时,常有许多人去看。他们看见桂花身着练功服,雄姿英发,十分好看。待看见桂花在地上翻来翻去,更是惊呀。于是便有人想入非非了,都说要是能弄到桂花这样的女人,那才不枉在世上走一回。有人甚至这样说:桂花身上死,做鬼也风流。一时间,因为桂花的原因,元霸武馆也弟子云集。

李元霸这下真正成了抚州名人了,众多的弟子,让他十分有面子。但他武学不精,只会教徒弟蹲桩,伸拳踢腿,都是一些花架子,没一点套路。再学下去,就是栽跟头。到后来,他一天到晚就是教人栽跟头,教人前栽后栽。一天到晚学这个,徒弟个个都会栽跟头了,包括那个桂花,也能随心所欲地栽着跟头。但桂花必竟是女子,她一直做不到手不触地,她栽起跟头来,得用手挨地,然后双腿奋力一蹬,一个跟头就栽过去了。只要用手触地,前翻后翻都能完成。一个女子,能做到这点也不容易了,她翻起跟头来,总是赢得满堂喝采。

桂花在元霸武馆只学了一年,就卷起铺盖回家了。个中原因徒弟们都明白,李元霸没有真功夫,一年半载下来,便让人看破了。出来学艺,谁不想学一身真功夫,学不到,只有走人。

一年过去,李元霸武馆里便走的七七八八了,人一走,武馆就门庭冷落了。

徒弟一走,李元霸无事可做,又在抚州城东游西逛了。

这年秋天,抚州城里出了个采花大盗。一个走夜路的女子,忽地被一个飞来的人按倒,还没等女子反应过来,已被飞来的人剥了衣服,遭塌了。这事多发生了几起,就弄得人心惶惶了。一时间,抚州城里没女子敢走夜路了。官府也曾派人去捉,但传说那采花大盗武功高强,飞檐走壁如履平地,官兵也奈何不了他。

其时桂花已回家了,桂花家在抚州七里岗,离抚州不远。一日桂花进城,至天黑,方才回家。走到抚州城外一片小树林时,忽见一个黑影扑来。桂花心里一惊,在黑影扑近时为了逃命,奋力往后一翻。这一翻,双腿踢到那个人了,只听扑通一声,那个黑影撞在一棵树上了。

见黑影撞倒,桂花慌忙跑走了。

第二天,有人看见树林里的一棵树下匍着一个人,树下一滩血,是从那人后脑勺里流出来的。再看看树上,一根以前折断的枝桠尖上也沾满了血。显然,这人后脑勺撞在枝桠尖上,倒至毙命。

把人翻过来一看,这人竟是打师李元霸。

此后,那个采花大盗再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