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不是我,是别人也行
“你把人那么帅气地带走了,结果……只是……退回到原点?端木禾,你也太没用了吧?你的华丽人生开始走向衰落了吗?”纪明月不可置信地大吼。
端木禾瞪着她,“你不忙吗?请你下楼,不送!”
“这么不堪一击,还不许我奚落你吗?”
“死丫头,你在我伤口上撒盐,我每一个细胞都在忍受你的荼毒!”
“谁让你自己不争气?”
“她是世界上唯一可以给我挫败感的人,谁叫人家是我的心头肉呢?我输了,我服了,我认栽。”
“双赢的局面瞬间变成了惨淡的两败,我替你们二位悲哀!”
“是啊,我没辙,面对她的眼泪,我完全束手无策,我允许你再嘲笑我一遍。”
“所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唯一的打算——消停,她笑我就跟着笑,她哭我就把她逗笑,就做一个服服帖帖的孬种好了。”
“你认真的?”
“当然,谁叫我在乎?”
“那我可以安排她相亲吗?”
“纪明月,你要死吗?”
“你不行,别人也不行?总要有人打开她的心结吧?难道真的孤独终老?”
“我陪她终老,还算孤独吗?”
“当然,当她久卧病床大小便失禁的时候,朋友可不能帮她换老年尿片,那可是老伴儿的专属权利,护工再悉心照料,总少了些人情味儿,何况柯总是一个多么傲娇的人,这么私密的事儿她会麻烦谁?她的性格决定了她的孤独,她的孤独是必然的喽。还以为你特殊,结果,不堪重用……”
端木禾看着她,陷入了沉思,她话说得虽然毫不婉转,道理还是有几分的,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不是我,别人也行,只要她能愿意接受一份心意,我也会试着接受。”
“我是该夸你大爱无疆呢,还是该取笑你英雄气短?明明郎情妾意不可自拔,非要自酿苦果化蝶成烟两败俱伤,这个时代多适合谈恋爱啊,你们在暴殄大好的时代环境知道吗?你们两个不可爱,非常不可爱!没有原则会失了心性,原则性太强又失了乐趣,两个一身正气极度固执的人凑到一起,原来就是这样经营人生的?还真是无趣!让我大失所望!”
“你懂什么?我尊重她!她舒服就好。”
“爱而不得,她舒服吗?”
“爱而不得的是我,她不想爱,我不会勉强她。”
“猪!爱情真是喜欢捉弄人,把你们俩都猪化了。哪个女孩不想要一份一生一世的美好爱情?说不期待爱情的,只是不想要质量不佳的爱情罢了。”纪明月起身,“总之,你单身了,她也单身了,各生欢喜吧。朱文墨这个女孩我很是喜欢,她对你一往情深,志在必得,我不能让柯总吃亏,得抓紧给她觅良人去喽。”
“纪明月,你站哪头儿的?”
“你们两头儿我谁都不站,我站爱情那头儿,你不爱她,她也不爱你,多么简单明了,你去找别人,她也去找别人,一别两宽,我非常乐于促成这件事儿!”
“你……这是生气了?哀我不幸?怒我不争?”
“我凭什么生气?关我什么事?”
“你看不见你眼睛都要喷火了,还不是生气?”
“你们两个榆木疙瘩完全降低了我交朋友的水准,我不能容忍自己身边有这么low的伙伴儿来拉低我的格调。”
“你是怕你的柯总受委屈,下半生没有可靠的着落,你想把她安排妥当了,可是她偏偏不服从安排,所以你蹿火了。”
纪明月笑了笑,确实被他言中了,皇上不急太监急原来就是这么回事儿。“你也太自恋了,我又不是你们俩的老妈子,你俩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犯不上操闲心。”
“你爱她。”端木禾一针见血。
“呵呵,所以,前任情敌,我现在就要给她物色新情敌去了,好自为之。”纪明月的笑容颇有杀伤力。
“你找不到比我更好的。”
“好有屁用,还不是中看不中用?”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喂!你给我回来,解释解释我怎么不中用了?损友!”
纪明月说干就干,深挖朋友圈,也发动朋友的朋友圈,在质优男团里寻找最优的那个。
唐涵很不解明月为何突然大张旗鼓地要为柯总解决终身大事。
“没有对比就没有真相,他们两个需要外界刺激,需要助攻。”纪明月笑着对唐涵说:“大学时代,端木禾是我遇见过的最高高在上喜欢黑脸的人,也是学校公认最高冷的人,根本自带屏蔽功能的怪咖,可是有一次我被突来的月事困在图书馆进退两难,当时又糗又急,竟然是坐在我对面的他不顾周遭眼色给我买来卫生巾和红糖,给我打了热水,还把自己的外套绑在我腰上遮挡不雅,简直惊掉下巴。那是我生平第一次颠覆了自己的观念,看人真的不能看表面,冰山下可能有火焰,火焰里或许藏着冰凌,经过那一次,我再不会轻易定性一个人了。”
“端木律师还有暖男的一面?这倒挺意外的。”
“要说意外,柯总不一样吗?她的冷若冰霜、生人勿近几乎让我绝缘安居,她怎么想的从来不会表露出来,默默地想、默默地做,你的观点她从来走心不走嘴,做好了不夸,做错了不骂,你若自责了她就跳出来用一杯茶或者一块点心笨拙地哄你,直到你的眉头舒展了,她才走开。你们都不知道,前些年因为我的失误搞砸过一单近千万的大订单,她就坐在我办公室看着我哭了大半宿,早上给我买了灌汤包和豆浆,吃饱喝足之后带着我飞澳洲面见客户,她卑微地等候、道歉、妥协,最后以一个几乎零利润的价格签了合同,在回来的路上,她笑嘻嘻地跟我说了一句,你的客户,你没弄丢。这句话是世界上最温暖人心的一句话了,她知道我年轻自负在意得失,她带着我找回来的不是订单,而是自尊。”
唐涵忆起往事,说道:“是啊,在人才招聘会上我遇到了她,当时我刚刚离婚背着不满一周岁的女儿想找一份服务员的工作却也处处碰壁,中午脱了鞋在草坪上给孩子喂奶,她坐在我旁边脱下自己的衣服给我挡着,看到了我破洞的袜子,她非常霸道地跟我换了袜子,说我还要走上一天会不舒服,我硬塞给了她五块钱,她收了,却转身给我买了两个三明治和一大杯牛奶。傍晚我从招聘会场灰溜溜地走出来,她还在等我,给了我一张安居加工厂的应聘表格、一张宿舍申请表、一张夜大的招生简章、一张她的名片,她说如果你能坚持两年,过来找我,素昧平生的她用心良苦给我规划了一条出路,当时我哭着回家,哭了一路,就凭她那一句话,我克服一切困难走了两年走到了她身边,她见到我出现,只说了生硬的两个字——来了?然后塞给我一张总裁助理工作流程、一张饭卡、一张交通卡、一张员工住房申请单、一张安居内部婴幼托管所申请单,她冷冷地温暖了我。我站在她办公室忍不住哭了,她关上了门说,如果你不愿意做我的助理,我也可以给你换别的。”唐涵两眼晶莹地笑着说:“放着那么多名校毕业的大学生不用,傻傻等了什么都不是的我两年,你说她是不是傻?傻得那么可爱,那么贴心,那么包容。”
“第一次听说你们俩之间的渊源,这种因缘际会很……柯立人。”
“人活着都有所图,她图什么呢?她的车门不需要旁人开,她的伞不需要旁人撑,她的茶不需要旁人倒,如果你硬是给她沏好奉上,不消十分钟,她一准儿会不留痕迹地给你沏回来。她自理能力太强了,压根不接受照顾,不随意差遣任何人,我困惑了好久,她要我来真的只是尽本分的吗?原来是真的。她是一个会为别人着想的人,想得很多,想得很远,想得很深,所以,请纪总努力让她幸福吧,我做你的后盾,尽量让你少操心。”
“如果你不嫌弃,我们一起胡闹吧,反正结果不会比现在更坏了,我就不信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下午茶时间,唐涵约了柯立人了解家具新型材料的相关事宜,科技公司前来的是一位英姿挺拔、气度不凡的年轻负责人,唐涵接到紧急电话中途离场,留下两个人密切交流,一场公务洽谈不知不觉升级成了相亲,相见甚欢的男士很主动地把话题从工作带到了生活,柯立人也礼貌地回应着。
纪明月带着端木禾非常恰巧地出现在咖啡厅,坐在了离柯立人几步之遥的位置,端木禾发现了她和他,瞪了纪明月一眼,不悦地说:“死丫头,今天的咖啡你买!”然后眼神就不受控地飘向了有她的那个方向。
纪明月不以为然,“身为她的铁磁好朋友,帮忙把关她相亲,于情于理并不唐突啊,你委屈你走,谁还拦你?”
“相亲?柯姑娘知道吗?”
“她不用知道,我给她的只是一个机会,成败就看她对面男人的本事了,我满世界广撒网,总有一条鱼能跃了龙门吧?万一碰上一个锲而不舍的混不吝,搞不好就成了呢。”
“这些杂七杂八的男人你从哪儿淘换来的?”
“放心,我可是不遗余力调动了毕生积攒的人气聚贤招亲,在人品、年龄、性格、职业、爱好、政治、经济等多方面初审之后再审,三审通过之后才安排到台面上来的,否则只会降低成功率,白白浪费我的时间。”
“你玩儿真的?”
“看在朋友一场的面子上,我已经提前跟你报备了,我哪儿不认真了吗?”
“你这是在大海捞针。”
“我捞的是孙悟空那根定海神针。”
“无聊。”
“有趣。”
“严正警告你,玩归玩闹归闹,千万别让她惹上外表光鲜内里渣滓的劣质狗皮膏药,到时候粘上来甩都甩不掉,出了事我可拿你是问,决不轻饶。”
“你行你上啊,我还懒得管呢,你不是不行吗?瞎紧张个什么劲儿?我现在热情高涨,关键时刻别泼我冷水啊。”
“堂堂安居总裁一门心思扑在相亲上,成何体统?”
“要不我卸职之后专心致志当红娘?要不是你强拉硬拽我还不想干这个总裁呢,多累你知道吗?”
“我看你清闲得很,还有闲心安排这种无聊到家的局?”
“我爱柯立人啊!你忘了?Just好朋友?”
纪明月的工作加相亲会面安排得越来越紧凑密集了,端木禾前几次还忧心忡忡地跟着,可是柯姑娘一直气定神闲,根本不为所动,他就懒得再管了,任凭纪明月吃力不讨好地造次。
这一天晚上,端木禾约了几位同行在酒店餐厅谈公事,意外地遇见了柯立人带着商妈妈、许爸爸、许寒和达达一家人在用餐,同桌的竟然还有苏睿,他们其乐融融,相谈甚欢,怎么看都是一副和谐的家宴图。
端木禾打给纪明月,“你竟然还安排了苏睿?玩大了吧?”
“苏睿?苏市长?好马不吃回头草,他从来不在我的备选名单内啊,发生什么惊喜了吗?我的偶像苏市长再次对柯姑娘发起攻势了吗?这倒是好事一桩啊,之前我怎么没想到呢,佳偶天成,我表示绝对支持,他们熟悉得很,还有一定的感情基础,应该——”
端木禾不听她刺激,心烦意乱地收线。
晚餐过后,端木禾把喝多了的朋友安排到酒店客房,下行电梯开了门,苏睿和柯立人并肩站在电梯里,柯立人的身上披着苏睿的外套,苏睿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与苏睿微微颔首打过招呼,端木禾进了电梯转过了身,不再说话。
柯立人看着他的背影,说:“你回来了?达达的设计入围了全国动漫大赛作品展,昨天我打给你的助理,他说你飞曼谷了,不在深城,还以为你今天没有空档跟我们一起庆祝,许爸爸、商妈妈还有许寒、达达刚刚才走。”
“嗯”,端木禾随意应付了一声,心里郁闷:打给助理当然永远不会有空档,分明就是故意的,甩开我才好方便叫上苏睿,这不是用意明显吗?他从电梯门的反光里看得到他们亲密自然地站在一起,苏睿还帮她拉了拉外套衣领,她冲他笑。也许她不是不想恋爱,只是不想跟错的人恋爱罢了。
柯立人继续问:“今天喝了不少吧?还好吗?”
端木禾敷衍:“嗯。”
“你纽约A.G的案子处理得怎么样了?最近电视、报纸上每天都在跟踪报道这件跨国收购案。”
“挺好。”
“刚刚商妈妈还说快一个月没见到你了,让你有时间回家里吃饭,她给你煲鱼头汤补脑。”
“嗯。”
“你不忙的时候,我可能需要你帮我看一份合同,是英国一家家居创意工作室发来的合作意向,不急,全看你时间。”
“交给我助理。”端木禾完全公式化地把天聊死了。
苏睿看到端木禾如此冰冷,主动请缨,“全英文版的吗?也许我能帮你翻译看看。”
“哦,谢谢,不用麻烦了,你时间也不充裕,那些文件过于繁琐,这方面他是专业的嘛,处理起来比较得心应手,有他在,想糊涂一些都难。真的谢谢了。”
一向不善言谈的她倒是对苏睿话很多呢。你可贵的骄矜呢?
电梯到了一楼,端木禾头也不回地去了前台让接待人员帮忙叫了代驾司机。
在酒店门口等车时,他用职业微笑冷冰冰拒绝了乘坐柯立人和苏睿的顺风车,告辞两人,气呼呼坐进了自己车里等代驾司机。
代驾司机带着端木禾最先去了柯立人家,端木禾正好目睹到苏睿与柯立人送别的场面,一件外套推来就去,浓浓的,浓情蜜意,恋恋不舍。
一声叹息之后,端木禾让司机离开,柯立人远远瞧见了他的车。
回到了屋里,柯立人打电话给端木禾,“你在我家门口?”
“没有。”
“明明看见你了。”
“看错了。”
“你今天怎么回事儿?输官司了吗?”
“我们家的家宴,你不带我,带苏睿,合适吗?”鸠占鹊巢。
“不是刻意带苏睿的,我们在餐厅碰巧遇到他,这才被许爸和商妈邀请凑到一起的,一顿饭而已,有什么关系?”
“我有关系,好了吧?你找我什么时候要通过助理了?在助理那儿我什么时候有过时间?你不就是成心的嘛!”
“以前找你上楼就可以了,你忙不忙我一眼就看到了,现在已经失去了这个便利条件,总不能莽莽撞撞当冒失鬼啊。”
“所以我应该在大厦里给你弄一间工作室?”
“酒精烧脑乱发脾气,这不是重点,你最近不是接了纽约A.G公司的跨国并购案吗?忙是一定的了,我肯定要看你时间啊,你为了这么大一件事呕心沥血,我总不能随便硬抓人吃饭吧?一顿饭而已,随时可以吃,只不过是达达的作品入围,不是什么大事,等你有空了随时都可以约全家出来聚会啊,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不满?”
“达达作品入围对我来说就是大事,你问过我了吗?凭什么擅作主张?达达会以为我不在乎他了呢,你在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
“你是达达的偶像,他怎么会……我为什么要跟一个醉酒的人解释这么多?你在无理取闹!你这是酒后乱性,喝点蜂蜜水清醒一下!”柯立人挂断了电话。
端木禾不服输地重新拨通电话,“喂!我还没吵完呢,你挂什么电话?”
“跟醉酒的糊涂虫有什么好说的?”
“我很清醒,你对我连话都懒得说了?对!我又不是风度翩翩的苏市长!你看看你们两个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你侬我侬、腻腻歪歪的,不避嫌了?不怕被拍了?你懒得谈的恋爱,找苏睿就对了吗?所以你们俩是要公之于众吗?你爱上他了?好!你以后只跟你的苏睿无话不谈,再也别理我了!”
“你……你说的?”
“对,我说的!”
“吃错药了吧?”
“我认真的!”
“你没胡说?”
“没胡说。”
“老死不相往来?”
“老……老死不相往来?你真狠!那就老死不相往来!怕你啊?”
“好,我同意!老死不相往来!神经病!混账!无赖!我真……真是懒得理你!”
“正中下怀了吧?憋了不少日子了吧?我成全了你,柯总满意了吧?”
“蛮不讲理!我已经吵完了!你还要继续吗?”
“你都跟我绝交了,还能吵什么?吵完了!”
柯立人再次挂断了电话,无奈笑着摇摇头。老死不相往来?跟一个醉鬼较什么劲啊?几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