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天亮时太阳升起
22370700000017

第17章

拉大电对工地人来说,争议太多。虽然拉上大电,大家方便许多,但是人们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单单就为拉电一事,大老板的决定是:工地所有种地户都牺牲一公斤一元钱。也就是说,谁赶上这一年在这种地,也不管你是长期种地的还是短期种地的,这一年都必须必须出一公斤一元钱。

拐子老严虽然来了五年了,也就是说,大老板一开始开地他都跟过来,但是,他有三个男娃,只是三个娃比大献的这三娃稍稍大一点,意思是,加上他自己拐瘸,四个人都不能干活,等于说,老婆一个人要挑起大梁。但谁都知道,一个弱女子是不可能挑起大梁的。所以就年年亏损。去年虽然年景好,棉花产量稍稍的高一点,老严甚至还想趁着多出的收入让娃儿们去团场租赁个房子上学,总不能就这样让娃儿们一天学不上吧?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多出来的钱,被变成了工地架电的钱,说句好听的话,是捐款。而且还不够,又倒挂上钱,真是年景好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是的,老严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虽然也识得几个字,但是他不知道课文里有一文是大作家叶圣陶写的《多收了三五斗》,他和老土一样,也不知道怎样去做所谓的人,他只知道他要找回自己的理儿,属于自己的钱不能就这么被别人起了个名就划走了。他一瘸一拐地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好几次,可是每次明明就已经到了大老板的门口,他就又停下来,有时候大老板也明明看见老严来了,走路也不容易就走到自己的门口又不说话,所以大老板就笑容可掬地问他:“老严啊,我看你都来了好几次了,什么也不说,到底怎么了?有事吗?有事你说话,你看啊,咱们才是同甘苦共患难的难兄难弟,咱们的感情是没说的,所以只要你有事需要解决,我义不容辞。”

老严张了张嘴,好像被这所谓的难兄难弟所感动还是真想通了要学一个所谓的会做人?不知道,老严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每每自己这么艰难地走过来,竟然什么也说不出口。

既然这次大老板都说的这么仁义,那么不妨就鼓足勇气,说出来?老严踌躇再三,咳了咳痰,最后又理了理嗓子,结果吞吞吐吐几声后,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他想了,他在这儿房子都盖了,自己又不是没有流浪过,流浪狗的滋味是别有一番的。只有流浪过的人才知道流浪者的苦楚。

比起那些年到处流浪,现在总算有个家,虽然说不上怎么温暖,但是,这个家至少至少能给自己和家人挡风遮雨。

大老板心里比谁都清楚,老严几次三番,三番五次地跑过来的目的。他是在揪心他那倒挂的钱。哼,你个拐子,要不是我收留你,你现在过的怎样都不知道。也就是我能收留你,我就看看,你出了我这里,你还能怎么活?你若是聪明,就这么不说破,我还留你在这儿生存,如果你现在把话挑明了,那么对不起,我也不客气,你就继续流浪吧,反正我的地想包的人多了去了。走了你们这群窝囊废,我包给别人说不定还能把活儿干上去。

上苍在冥冥之中也许是有些怜悯之情的。他知道老严暂且不能离开这里,所以一直阻止老严冲动。

大老板早已经不住土块房了,他在土块房的最下游三公里处盖了一大排的砖房子。现在就美滋滋地住在自己的新房子里享受地主之乐。而老严现在就是在三公里之外的大老板的老房子那个地方住。走过来确实不容易。

虽然三公里不算太远,甚至对年轻人来说,只是一溜烟的功夫,可是对于一个脚都歪在一边的老严来说,走出去和走回来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别人不知道,别人也没人去考虑这件和自己八杆子不着边事,地里干活的人只知道路上有个拐子在一瘸一拐走路,仅此而已。

但是老严却不是一般般的走路了,老严因为有特别严重的腿疾,每每走路都奇疼无比,这么多年都是在疼痛中熬过来。

老严这么多年哪一年都希望自己有一个好收成,好收成的意义就是自己有钱去治治。但是失望的是这么多年也是混个没有钱治病。忍吧。不忍怎么地?反正这么多年了,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锻炼成钢铁般的性格,没有什么能阻挡自己忍不了的。

咬着牙忍着疼痛回家。其实吧,这条腿是要锻炼的,就是要忍着疼多跑跑的,如果不跑跑的话,那么不定哪一天都卧床不起了。真到那一天,怎么办,谁来伺候自己?娃娃们都这么小,老婆又天天忙在地里,这还都不说,自己如果一倒下那么自己就等于离死不远了,自己死了不算什么,娃娃们怎么办,老婆虽然很刚强,但是,老婆还是需要自己这个男人来撑家的。如果没有自己这个所谓的男人,老婆不行的。她是一个非常脆弱的人,她会不知道怎么过活。

想想也对不起老婆。老婆比自己小二十多岁,她之前的男人总是把她往死里打,是因为自己拐着腿也要和那个男人拼命。所以老婆看上的是自己能拼了命救她。无所谓老,无所谓拐,更无所谓穷。两个患难之人能一起相依为命走到今天,真的真的也不容易啊!

这一切的一切,老严还是决定不再找他了,找了不起好作用而起副作用,有什么意义?都这么一把岁数了,还是学学怎么做人吧。

老土比之老严来说,他已经发疯了,之前还是能忍的,就是他见死不救就不能忍了,老土天天做梦都在想,那被捐了拉大电的四万多元钱,我必须要讨回。必须,而且从今年开始,我一两棉花也不交给他,我要维护我自己的合法权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