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上团场去,三乖和小乖高兴坏了,早上一起来就早早地站在拖拉机前,嚷嚷要上车。而且三乖还学着大人的样子,在地上捡了个和手机一般大小的小棍棍,装模作样地歪着脑袋,在打电话。
小云走过来,笑眯眯地问三乖:“娃,你给谁打电话?”三乖咧开嘴,非常高兴地说:“我在给三姨打电话,让三姨快点来。”
小云又笑了:“娃,三姨这个时间不会来,要等棉花开了呀!不过,你刚刚给三姨说上话了吗?”
三乖收了笑容,撅着个嘴:“妈妈,我喊了三姨,可三姨没说话。”
小云掏出新手机,拨通了电话给三乖:“给,这才能和三姨说话呢!”
三乖听到三姨的声音,那个激动啊,甭提了……
随便吃了点早饭,大献给拖拉机加油加水。
春天刚刚从大老板那开回来的拖拉机,崭新的,方向盘上系有两根对称的红飘带,看上去很舒服。
小云搂着两个娃,坐在车上,这是来戈壁滩有史以来第一次带娃娃出山。激动中还夹杂着酸甜苦辣咸五味瓶……
大约五公里的戈壁滩,小四轮突然熄火。
大献下了车,检查了一遍,发现熄火的原因是四根皮带全部断开。
大献纳闷了:“不会啊,又是空车又是新车,没有理由啊?”小云站起身,心情低落地问:“现在该怎么办?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小四轮竟然坏了,这不是老天故意是什么?”
大献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对小云说:“这样吧,你守着娃娃,我快点跑团场去买回带子。”
也只能这样了。大献走了,两个娃就有点儿想哭。可能是因为这满目的荒凉吧?
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小四轮的突突声,紧接着又听见大献在扯着嗓门喊小四轮又在喊小云快些来。
小云把娃娃抱下车,领着她们快步向喊声走去。
这是工地人开的小四轮,工地这些年慢慢地壮大了,小四轮也多了,再不是前两年那样,人们都困在戈壁滩上出不去。现如今,人们随时想去团场就能随时去,开上自己的新四轮,既舒服又开心。
坐在人家的小四轮上,小云不停地嘟囔:“咱的小四轮还在戈壁滩上扔着,谁偷跑了怎么办?”
大献嘲讽小云道:“怎么就这么小心眼呢?咱们都开不走,别人能开走吗?”……
怀着忐忑的心,到了团场时小云就催着大献去修理铺。
师傅修车现在是淡季。正坐着无事,被大献火疗火疗地催起来,驾了摩托车飞出去。
一个多小时的样子,大献开着小四轮过来了。小云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吃饭,打钱,逛市场,买东西。一切买足之后,大献又特意买了五袋子西瓜。现在是夏天,每天能吃上西瓜,那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况且西瓜也很便宜,十元一袋,而一袋又50公斤的样子。拉回去给小龙虎虎他们分了吃,他们一定会高兴。
大献付完50元钱,开始装车,可是瓜贩子突然又说了:“大哥,你看能不能把你的袋子给我留下来,我卖瓜缺的就是袋子,你看你的小四轮装这些瓜不是问题的。”
是的,而且袋子对种地人来说,多了去了。于是大献索性把所有西瓜一个一个都垒上车。
傍晚时分,小四轮在戈壁滩上冒着黑烟突然又不走了。
大献下了车,又取下铁锹,开始出土。原来是小四轮前轮钻进沙窝了。而且两个轮胎都全部陷入。就好像被莫名其妙的沙土忽然间给裹住无法脱身一样。
大献取土,压树枝。忙活了一阵后,开始启动了。然而
刚刚走过压的树枝时又好像人为的一样,两个前轮又被埋住。取土压枝。启动,又陷……如是这般几轮后,大献和小云已经是精疲力尽。车上的瓜也是卸了装,装了卸,现在已经乱七八糟扔在地上,再没有力气装上去了。
天早已经黑下来了。而且天上一个星星都不见不说,还伸手不见五指,所幸之事是手机能照明,可是仅凭这个微弱亮光也远远不够。而且这个亮光也只能维持几十分钟。因为手机很快就没电了。
天上开始刮起大风,紧接着就是一阵子灰沙铺天盖地而来,劈头盖脸地打在大人和娃娃的脸上……三乖和小乖一下子就哭了,一时间哭声风声交织着。大献爱怜地裹住三乖,小云同时也裹住小乖。四个人就在这漆黑的夜晚坐在这荒凉的旷野里瑟瑟发抖。
人们常说,屋漏偏遇连阴雨,一点也没有错说,狂风还没有停歇,但暴雨又急匆匆赶过来。刹那间大人小娃都成了想象中的落水鸡。
冷,刺骨的冷。娃娃更哭了。大献看了看这雷鸣闪电,对小云说:“小云,机会来了,你在这守着娃娃,我要趁着这闪电摸回去,让小龙和虎虎过来帮忙。”
小云没听完就带着哭腔调说:“我不敢在这里。我害怕。”大献说:“我留下你回,要不然咱们都感冒。”
其实迎着雷鸣闪电走,小云也害怕。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能这样。
借着闪电,顺着电线杆,跑不迷的,因为这些个电线杆,是工地里从团场拉过来的,虽然一个个杆子还没有接上线,但是,这一根根杆子一直到自己家门口再到下面大老板那里,所以只要顺着杆子走,就能回到家。
凌晨的时候,小云走在自己的渠口上,也就是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她发现了大渠已经有了小缺口。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小云知道这里的蚂蚁窝一窝又一窝,今天也算走运的,跑过来就遇上了,漏水的地方狠狠地踩上几脚,然后再堆上土踩实。
小龙他们被小云叫醒,两个人扛了铁锹,走出去的时候,忽然天就大亮。
早饭时分,虎虎开着拖拉机赶回来。看看大献和娃娃们,蓬乱的头发,一个个都像老家里说的鬼捂脸一样,脸上,身上都有很多的青泥。
小云奇怪,赶紧拿出自己刚刚脱下的衣服,看了看,一样,全是青泥。
都知道,戈壁滩上根本就不可能有这种泥的……
大家一时间都默默无语,不可能的池塘淤泥出现在戈壁滩上,解释不了,但是谁也不愿意说破的话题就是:莫不是冥冥中母亲有劫数?
这样的解释小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