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在新疆,每年的九月份是棉花开始开花的季节。全国的拾花工就会倾巢而出,源源不断地涌进新疆。
大献的拾花工和大献已经有三年之约。当然,去新疆,他们也在准备之中。
他们是河南安阳人。他们一群十二人,个个都是摘花高手,平均每天百十公斤。大献二百亩地的任务,也只有他们能完成。而且还自己做饭,给大献剩去了找人做饭的工序。谈好价格后,他们启程了。
大献大哥和中年女俨然是一对双飞双宿的鸟儿,虽然中年女不仅仅光是看上去有点儿老,而且事实上是真的大很多,但是,两个人都各有一个不同的家庭。大哥因为老婆要在家照看小孙子上学;中年女因为丈夫的突然中风。既然都来了这千里之外的新疆,组和成家,对谁都是有利而无弊。
大献大哥是男人,不擅长做饭洗衣服,可是扛肥料,打埂子这些出力活儿他当然要比女人干的多。总之,两个人能臭味相投,惺惺相惜。
因为现在电话的便利,大哥也知道拾花工已经在路上走,估计很快就能到。
这天晚上,吃了饭的大献和往常一样,去广场跳广场舞。因为过于喧闹,大献根本就听不到电话声。
三天两夜后,大献的拾花人已经到了阿克苏。因为年年有人在火车站半道拦截,甚至为了抢人忽悠人抬价,安阳拾花工跃跃欲试,为了能借机会让大献涨价,所以就给大献打电话。可惜的是大献的电话一直打不通。给工地联系,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同样打不通。
再给大献打电话,大献电话终于响了,但是一直响着没人接。生气的安阳人立即改变主意,在利益权衡之间,果断选择易主。
广场舞跳完之后,大献伸手去摸手机想看时间,结果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蹦丢了。糟糕,糟糕!手机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丢了呢?真急人。大献知道要坏事。飞一样回去。
因为他知道,如果旅途顺利的话,安阳的拾花工已经到了阿克苏。
慌里慌张跑回来的大献,抓起座机就给安阳人打电话。可是任凭大献怎么打就是没有人接听。
失望的大献又立马给工地里的大哥打电话,询问情况。
大哥说之前他们安阳人是有个电话打来过,可是因为手机在充电,没有看。后来看见了又打回去却没有人接电话。
电话里的大哥说完话忽然就哈哈一笑安慰大献道:“没有事儿的,都三年了,他们会守信誉的。”
大献叹了一口气:“我觉着悬,不好的征兆是今天晚上我在跳舞时手机也丢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跳掉手机,可偏偏这个时间……”
大献彻底失望了。这可怎么办?在这节骨眼儿上,人忽然就走了,而且手机也丢了,能有这么邪乎的事情?三年的合作啊,谁也没有混过谁,大家都很讲信用,可是怎么就偏偏出了岔儿……
现在到底要怎么办?
他们一定是被人接走了。但是大献仍然不死心就这样的结局来结束,所以一直打……因为大献很清楚,这个时间里,想去新疆摘花的,基本上都已经动身了,说白点,就是现在重新找人没希望。
不可挽回的败局。
当务之急就是再找人。虽然大海捞针没希望,但是寻寻觅觅总比坐以待毙强的多。
电话打到爆,作揖,烧香,结果来了四个人,条件之一就是掏路费。
过了一个星期吧,在小巷里的赌桌上,大献又找了四个老头儿,老头儿知道找上门的事情是他们说话有底气。他们讲了许多的条件,虽然,大献知道这是在趁人之危抹脖子,但是,因为别无选择只能答应他们的条件。
大献给了他四个人的路费,一共一千六百元,但是,老头儿鬼精,只去了俩个人,而且更叫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是,他们到新疆之后,居然只在工地上停了两个晚上就逃走。原来他们根本就不想摘棉花。他们只是借这个机会,骗取路费来新疆看一看,玩一玩。
时间在流逝,再也没有什么人去新疆了。
大献和小云商议之后的决定是:大献必须提前去新疆找人。
每天六个人摘花,平均不到五十公斤,和之前的安阳人简直就不成比例。但是这不是谁能强迫的事情,谁都想摘的快,可是就是这么个水平。
今年的棉花价格出奇地高涨,每公斤居然高到十三元。这是棉农们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好事情。等于说,谁今年种棉花,谁发大财了。
但是大献今年不顺利的事情是没有工人摘棉花。
萝卜快了不洗泥。还远远不够一整车,大老板就派车来拉棉花。
不管怎么说,一地棉花摘不回来,这比什么都闹心。
水涨船高。大献在新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的短期拾花工,他们的要求居然比定花要高的高。现在不能讨价还价了,讨价还价根本就找不到人源。
转眼之间已经是元旦。天气太冷了,摘定花的人们人家也走了,可是呢,还有整整一块地棉花没有动。大献人托人,终于又找了一群短工,他们的条件是狮子大张嘴。最后只能是舍不得娃子套不着狼之代价。
不管怎么说,今年赚大了,大老板以每公斤十一元的价给工地人结的账。今年的年景明摆着就是任其宰割,大献还赚了三十万。可大老板却押金就是十八万。押金就押金,押金最终还是有盼头。可是还有一个问题是,大老板居然又趁火打劫了,全工地人大家都来摊,每公斤就是一元钱,美其名曰修公路。也就是团场至工地。
然而他的大管家透露消息说,仅此一项,大老板就贪得三百多万元钱。因为工地一共卖出三千六百吨棉花。而且他本人并没有修公路,这条路虽然修了,但是是县政府出的钱。
人心不足蛇吞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