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有石家庄肝病医院的介绍。
石家庄,大献仰慕已久的
圣地,只是原因太多而……
这些年,因为和病魔抗争的心酸历程,让大献多少次都悲观失望,心灰意懒。
一次不经意间的车站逗留,让他在无意中遇到了一个和自己同病相怜的顾客。
西安火车站的候车室里,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中年男人,坐在自己身边,他打开了一个塑料袋,里面全是药品。他喝了一口水,然后拼了一大把的药,慢慢地吃下去。
不过,这个同时,大献自己也和他同样一个过程:吃药喝水。
他们俩彼此互相看了看对方,然后大献苦笑了一下,先说话:“老哥,你吃的什么药?也吃了那么多?”
对方同样苦笑了一下,小声回答说:“本来我应该为我自己保守秘密的,现在,既然咱们都是同病相怜的人了,也无妨,我是肝硬化失代偿期。”
他的简单介绍,让大献自己忽然就觉着,酸甜苦辣咸一股子劲儿齐上来,一瞬间让他难以言表。但是,毕竟是个大男人,在这个人声鼎沸的西安大车站,他不想让人看见他如此这般难堪。
中年男子奇怪地审视了大献一番,然后又笑了:“看你的样子,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实在不想说的话,就不说了,毕竟咱们素不相识。”他说完话,悠闲地喝着水。
其实,要是这个中年男人没有干干脆脆利利索索地说出自己的病史,那么处于保密角度而言,大献是不会轻易地说出来的。毕竟生病本身就是被某些人鄙视的,更何况是这个人见人躲的肝病。
现在,大献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后,就和这个所谓的病友聊起天来。
大献首先道出自己也是肝硬化失代偿期。自己虽然和病魔抗争了这么多年,但是收效甚微——很不理想。失望的大献,只是用连连摇头的动作,来表示他对治病的渺茫而感到遗憾。
这个中年男人终于看明白了大献的意思,忽然爽朗地笑了。他随手掏出自己三个月前在石家庄肝病医院住院前后的病例让大献看。
通过对比,大献紧绷的脸忽然就疏松下来,他好像是看到了希望。
中年男人继续喝了口水,对大献耐心地解释说:“我,你知道我和病魔抗争了多少年?八年,八年是什么概念?八年抗日战争啊,打败小日本啊。现在,我基本上已经痊愈。真的,你都看了。”
其实,石家庄肝病医院,大献也知道。现在已经是网络时代了,什么不能在网上知道?什么都能在网上知道。只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没有网上不知道的事情,什么事情只要网上一搜,什么都能被发现。所以,对于石家庄肝病医院,大献三年前就知道。可是,因为网上介绍的肝病医院太多太多了,具体去哪里,又哪里最能胜任肝病医院这个称号?只有去体验了,才能有结果。
可是大献却体验过大大小小十几家医院,最终的结果是令人失望透顶。
今天意外地在这儿遇上了病友,他的一切病例,让大献看到的是,自己也许还有救。
中年男人鼓励大献说:“这个医院,我先后去了三趟,一共花了二十二万。但是之前东西南北都去过,花的钱,根本不知道有多少。唉!为了治病,可以说是倾家荡产,一家人都陪着自己受苦受累,没办法,谁也不想有病啊。”
时间到点了,这个中年男人要比大献离开的早,所以他再三提示:“朋友,为了好好活下去——加油!”
大献木然地继续坐着。刚刚看到的希望就像肥皂泡沫,刹那间就破灭。
一共二十多万元,自己又到哪里去筹钱?
新疆虽然有土地,也算是点家底。但是,仅仅只是个形式。买人家大老板的地,什么手续也……就是有能如何?这么年怎么走的路,不清楚?罢罢罢,也怨自己当年买地太急切,不,确切说,还是自己当年太轻信,被人牵了鼻。导致现在这个十分被动的局面。这个地,现在根本不可能拿来做抵押。至于贷款啊,还得看大老板心情高兴不高兴,他高兴了,贷款只是一句话的事,他不高兴了,那么什么都别想。虽然这些年一直还有十二万押金在他手里上攥着里,但是大献更清楚,工地其他人,有的甚至每亩押金一千块,咱的仅仅六百元,是个啥?谁家没事情?所以不惦记那点押金了……
深秋的天气有点儿冷,大献起身要离去,因为他坐的火车马上就要到点了。
这一次的西安火车站,他的路过不是要回家,而是要去那远在天边的新疆大戈壁。虽然那里有自己的希望,但是去和回完完全全是两个相反的方向,就是因为这两个相反的方向,让他的心也有了忧和喜的替换。
不管怎么说,到了新疆,大献要想尽一切办法,必须筹上钱,石家庄,势在必行。
不能说,苍天事事无情,苍天也有垂怜苍生的时候。今年的棉花价格较之前有些回升。而且今年的产量也明显比去年高出许多——因为滴灌的效应。大献喜出望外。
今年的收入已经超出大献的想象。他拿着已经到卡的近九万元钱,有些激动,甚至还不太相信自己手中的卡,疑惑半天,才开始打电话给老家的老婆倾诉:“小云,我决定要去石家庄肝病医院看病了,今年结的账还算理想,多亏是棉花价格很不错,每公斤都九块二毛八哩,天时地理,谢天谢地,我有救了。”
小云安慰他:“去吧,去吧。”
石家庄肝病医院。
大献不假思索地预交了五万元钱。
医生按医院的治疗方案开始给大献治疗。
半月后,大献被推上手术台上。接受医院的肝脏再造术手术。
虽然是一次大型手术,但是,这个肝脏再造术不是平常的开刀手术。
这个手术的经过是:病人被打上麻药后平躺在手术台上,然后由专家亲自手术,把一个比大针头大点的管子,插进大腿的大动脉上,然后由大动脉直接去了肝脏。
醒来的大献由临铺临时照顾。吃饭喝奶一切顺利后就扶进病房。
两个病人在一起互相帮忙。临铺和大献都因为各种原因才单身一人住院。所以两个人就来个君子协定:上了手术台,要互相帮助。
不过,这个手术虽然是个大手术,但是过程非常简单,而且术后也能行走,大大减少了病人的痛苦。
按医院的要求,一个月两次手术,这是第一次。第二次是月底。一个月之后,还要再继续输水十三天,一共住院四十三天才算一个完整的疗程。
大雪纷飞。
大献终于出院了。这一天是他住院的第四十四天。这四十三天的时间,让他看到的外面世界,仿佛已经更换了世纪。
他不再去新疆。他要回家过年。因为从远近路程的角度上看,石家庄距离老家只有半天不到的时间。再说,这么多年了,娃娃们年年都盼自己回家过年,可是,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简单不过的愿望,自己一拖就拖了十好几年,竟然十好几年啊!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他很难想象娃娃们一个个望眼欲穿的眼神?那是怎样一个期盼的心情?从小小的身影一直到慢慢地长大,仅仅不就是一个回家过年?这个盼的付出,代价到底是多少?
大献眼睛湿润了。要知道,这么些年,大献从没有在任何人面前真正的落过眼泪。
小云跟随自己大半生的时光,自己从来没有流过泪。没有,一直没有。小云曾这么说过:“大献的眼泪比黄金还贵。因为迄今为止,不曾见过大献的眼泪。”也许,也许吧,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一句很经典。它不是什么空穴来风。自己既然是男儿,那么眼泪就注定不能轻弹。
现在虽然看见的是,鹅毛大雪,但是,面临的选择是回家过年,大献就热血沸腾,什么鹅毛大雪,只是一个美丽的风景而已。
大献走进火车站,大献坐上火车。大献的心已经飞回了家。
时至寒假。娃娃们在惊喜中看见爸爸提着旅行包,已经走进家门。但是,一个个傻眼的目光,互相地看了看,好像这不是真的,是科幻。
爸爸已经放下旅行包,已经在拍打身上的积雪。
大献忽然大声说:“爸爸回来了,怎么不欢迎?”
回过神来的二乖第一个跑过来,大呼:“爸爸回来了,是真的,爸爸回来过年了。”
发愣的三乖和小乖同时也高呼:“爸爸回来了!”
小云知道的,因为小云天天和大献通着电话。甚至刚刚,就在县城车站,大献还在给小云汇报自己的行程。
娃娃们不知道的。大献对小云说,要给这群笨蛋们一个惊喜。看来这个惊喜足能让她们疯上半天,甚至一天都停歇不了。她们太需要太需要过一个完整的年,甚至是太需要太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是啊,也许是因为长时间不在娃娃们身边的缘故,大献对于娃娃们的爱,早已经上升为溺爱!过于溺爱的结局虽然往往导致的是事与愿违,但是,对于大献自己的娃娃们来说,是一种鼓舞和激励。娃娃们知道而且很清楚什么是回报。
现在已经是腊八粥了。大家还有一个心愿就是大乖回家过年。当然,大乖虽然是在新疆教学,但是大乖年年都回家过年,因为老家有她的爷爷奶奶,爷爷奶奶一年老一年,他们希望,在过年的时间里能看见大乖;大乖也同样盼着过年的机会能和爷爷奶奶坐在一起。因为她的童年是酸甜的。虽然酸酸甜甜走过来,但是,她每年的腊月二十九必定在家了,虽然过年的时间只有短暂的十来天,但是团团圆圆,是每一个中国人心中不灭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