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田右眼眶受了轻伤,在众鬼子搀扶之下坐进车箱,如一只丧家犬灰溜溜地离去。军卡后面跟着不到四百残余小鬼子费劲地奔跑着、喘息着,远看如一群被猎人打断腿的鬣狗,摇摇晃晃奔向青锋城。
西田、江藤、池佐岛、宫原、贞子等鬼子指挥官坐在一个车厢里面。一路上,宫原详细汇报林中的交战过程,他认为,杨胜男完全有针对性的反击,应是事先了解军情,然后做出对应的军事布局。江藤非常赞同宫原的看法,不然,临场布兵就不可能如此缜密,且环环相扣,定是攻打定阳山的消息走漏了风声。西田望了望后面跟着奔跑的残兵败将,又看了看池佐岛的“海豹特攻队”,也只剩下十三名垂头丧气的小鬼子,十分懊恼地说:“这次是我疏忽,提前把如此高的军事机密公布于众,导致敌人知道我军攻打定阳山,然后做出对策。同时,我们还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太轻敌了。杨胜男的部队,单兵作战能力十分强悍,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联队长,我——我怀疑有内奸。”贞子的脸肿得很厉害,嘴角还有血迹,迟缓地说,“无论杨胜男的部队有多么强大,如果事先不了解我军的军事意图,她就没办法做出如此周密的部署。”“我也怀疑有内奸。”宫原附和道。“你们说得很有道理,回城立即彻查。”西田说。“我们日本勇士,绝对不会出卖帝国的利益。我怀疑是宋福田和麦长峰,昨天这两人也参加了会议。”江藤若有所思。西田猛然一惊,眉头紧锁,莫非真是这二人干的?想了想,说:“先不要打草惊蛇,放长线钓大鱼。”
千原冈、石原雄、金泽、远藤、宋福田等鬼子和伪兵在城南门口迎接,见回来的小鬼子不足四百,个个萎靡不振,一看便知吃了败仗。
众鬼子回到军营后。西田立即召开了会议。江藤、池佐岛、千原冈、石原雄、金泽、远藤、宋福田参加了会议。西田说,这次攻打定阳山,由于事先准备不足,吃了败仗,导致六百多勇士和十七名特攻队员玉碎,三上君、堀胜君、横尾君不幸殉国。他还说,杨胜男部的战斗力远比想象中要强悍,接下来,要有针对性的训练士兵,力争早日拿下定阳山。会议中,鬼子大队长千原冈和石原雄,主动请缨再战。西田摇头说,敌人士气正高,如再战,很可能吃亏,待时机成熟时,方可一战。
散会后,宋福田和麦长峰又去了“李记一口香”。黄志斌一见两人到来,分外客气,立即端出大只烧鸡、外加一罐“女儿红”。酒过三巡,宋福田开始胡话连篇。麦长峰起身去“方便”,黄志斌正要离开柜台,忽然发现门口有可疑人员,便立刻停下脚步。麦长峰在里面好一会儿才出来,走到柜台前“付钱”,“你怎么不去?”“别回头,门外有人盯梢。”黄志斌一边拿算盘一边说。麦长峰放了一块大洋,就走到宋福田身边扶着他出门,也发现旅馆周围有可疑人员,心想,今天小鬼子惨败,自己一定被怀疑上了。
西田派出的鬼子眼线,将宋福田和麦长峰去李记一口香的经过一五一十汇报给西田。西田明白了,宋福田和麦长峰一定有问题,“李记一口香”就是一个幌子。将近下午四点钟,西田又把江藤、池佐岛、千原冈、石原雄四人聚在一起召开会议。
西田说:“我派出的眼线回报,李记一口香不是真正的旅馆,有可能是一个地下联络站。我想利用宋福田和麦长峰这两个支那人,引出联络站的人,然后将其一网打尽,然后再通过这两人把假消息传出去,到时一举攻下定阳山。”
“江藤君的部队受挫,这次由我们大队来担任主攻任务。”千原冈说,“请问联队长的计划是什么?”
“我仔细看过地图,去定阳山有两条路,一条是城南门的顺缘路,城北门还有一条小路。中国人的三十六计中有一计叫‘暗度陈仓’。兵分两路,如果我们在顺缘路到达定阳山坳口佯装攻击,另一路从城北门出发,走小路,通过凤尾林达到乌子岭后,神不知鬼不觉得进入定阳山,然后两面夹击,就算杨胜男有三头六臂,也必败无疑。”西田说。
石原雄赞道:“此计尚好。我们现在把假消息放出去,如果宋福田或者麦长峰再去一口香,可以肯定这两人就是内奸。等一口香的人送出假消息后,杨胜男就知道我们要再次攻打击定阳山,促使她将部队全调到山坳口,我们另一路人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从乌子岭进入定阳山。”
“江藤君带着你的部队和皇协军在山坳口佯攻。我带着勇士们从乌子岭悄悄进入定阳山,绕到杨胜背后给以致命打击。”千原冈鼓起一张大脸道。
“来人。”西田对着会议室门口喝道。一个小鬼子立即跑了进来。西田说:“你去叫宋福田和麦长峰过来开会。”那名小鬼子“嗨”了一下就跑出了会议室大门。
宋福田和麦长峰很快赶到了会议室,对着西田、江藤、池佐岛、千原冈、石原雄敬礼后,便战战栗栗坐下。
西田看了看两人,笑着说:“两位是大日本帝国的朋友,随便一点。”
“宋桑、麦桑,二位明天配合江藤大队长行动,再一次攻打定阳山。”千原冈说,“我们要不断打击敌人,早日攻下定阳山。”
宋福田说:“这……”
麦长峰立即插话道:“我和宋队长愿意听从皇军差遣,明天带上所有皇协军兄弟攻打定阳山。”
“哟西!”西田赞道。“明天早上八点出发。好啦,两人回去准备吧。”
西田看着两人走出了会议室,说:“我认为宋福田不是内奸,看他刚才胆小如鼠的样子,根本不敢做对不起我们大日本帝国的事情。倒是这个麦长峰,表面顺从,骨子里坏得很。”
“联队长分析得很有道理,我也有同感。我们的眼线正盯着这两人,一会儿就有了结果。”千原冈说。
“嗯,挖出内奸,再端掉联络站,然后按我们的计划攻打定阳山,一定能取得胜利。”西田说。
五人说完,走出会议室。
麦长峰想,鬼子突然又要攻打定阳山,先前又被鬼子盯梢,这是不是一场骗局?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个消息告诉黄老板。他和宋福田走出会议室几百米,后面又有人跟踪,不好,小鬼子一定发现了“李记一口香”是联络站,作为一个中国人,是该站出来的时候了,麦长峰想了想,自己不能直接去“李记一口香”,只有吩咐丁小桥去通知黄老板。
两人又走了百来米,麦长峰突然说:“宋队长,我们马上去军营,提前通知兄弟们明天早上攻打定阳山。”
宋福田想了想,回道:“他娘的,累死了,现在快五点了,明天一早集合队伍就行了。”
“宋哥,不行啊。如果明天一早通知,万一有些兄弟走开了,误了大事,那是要砍头的。”麦长峰“一本正经”地说。
宋福田看了看迫不及待的麦长峰,心想,这人多次帮过自己,就听他一回。
两人走到皇协军军营集合队伍后,宋福田在队伍前面大声宣布西田的命令。麦长峰趁机找到丁小桥,着急地说:“小鬼子已经发现‘李记一口香’是联络站,叫黄老板等人立即撤立。还告诉他,小鬼子声称明天攻打定阳山,很可能是骗局,说不定隐藏了一个天大的阴谋。”
部队解散后,麦长峰故意带着宋福田在贵子路溜达,以便拖住跟踪的小鬼子。
丁小桥从侧门走出军营,立即跑去“李记一口香”,见到黄志斌后立即催促道:“黄老板快走,这里暴露了,小鬼子马上要行动了。麦哥还叫我转告你,小鬼子声称明天攻打定阳山,很可能是骗局,你想法把消息传到定阳山。”
“小钟还没有回来,如果我走了,店里的伙计怎么办?麦队长又怎么办?”黄志斌回道。
“来不及了,管不了那么多,快赶把情报送到定阳山,快快快!”丁小桥催促道。
黄志斌从柜台下面掏出手枪别在后背,从一口香的后面撤出,迅速向南门离去。
丁小桥刚从“李记一口香”正门出来,西田、江藤、池佐岛、千原冈、石原雄带着十多个鬼子兵赶了过来。
江藤走上前问道:“八嘎。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吃饭啊。”丁小桥回道。
“八嘎。”池佐岛提着武士刀走上前,“老实交待,是不是给八路通风报信。”
“报什么信?我是皇协军啊。”丁小桥”诧异”地回道。
“把里面的人统统抓起来。”西田手一挥,十几个小鬼子端着上好刺刀的三八大盖冲进李记一口香。
一会儿,小鬼子从里面带出四个厨师和两个打杂的伙计。西田一看,没有“老板”模样的人,喝道:“千原冈君、石原雄君留守在这里看住这几个支那人。江藤君和池佐岛君跟我追。”
三人追到城南门,守城的小鬼子报告说,李记一口香的黄老板刚出城。
池佐岛握紧武士刀,怒道:“我现在带几名勇士去追击。”
西田看了看即将落山的太阳,摇头道:“来不及啦,就让他把假消息传到定阳山吧。”
三人返回李记一口香前面,西田没有抓到真正的“主谋”,雷霆大怒,对着四名厨师和两名打杂的伙计喝道:“你们中间谁是八路军,老实交代,否则统统得死。”
一个中年胖厨师慢慢站起来,回道:“太君,我们不是八路军,放我们走吧。”
“八格牙路。”池佐岛站起来,抽出武士刀朝着胖厨师的肚子捅去。
丁小桥见此,知道小鬼子没人性,会杀掉在场所有人,站起来怒目圆睁,骂道:“小鬼子,我日你祖宗十八代,老子就是八路。”说着朝西田扑过去。
江藤立即抽出武士刀朝丁小桥面部劈下,后面又有三个鬼子兵刺过来。小桥身中数刀,英勇牺牲。
另外三名厨师和两名伙计也勇敢站起来反抗,千原冈、石原雄均抽出武士刀乱劈乱砍,五人瞬间倒下。
西田等鬼子屠杀了小桥、四名厨师和两名伙计,狂笑一阵后,扬长而去。
“李记一口香”门外的地面,被鲜血染红,七人可怜巴巴地躺在血泊中。街坊邻居见小鬼子走远了,立即出来收尸,有的流着泪,有的摇着头,有的叹息着,有的骂着……此时的街面,凄凉万分,如乱坟岗一般深沉、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