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刘永德趁守门的战士离开,将喝水的碗摔在地上,用锋利的碗碎片磨断绳子,快速逃出了定阳山。
逃到定阳城之后,他径直走进政府办公室,邱县长当时不在,机要秘书接见了他。刘永德很狡猾,恐别人知道实情,就吩咐机要秘书给重庆军统发报,说“定阳山十万火急,邢远国团长、杨碧春副团长屡次和八路军深入合作,配合默契,共同打鬼子。刘永德发报。”
机要秘书看了看电文,不解地问道:“既然配合默契,共同打鬼子,还发什么电报?”
刘永德奸诈地回道:“定阳山鬼子太多,恐怕守不住,只能提前报告重庆,以求派兵支援。”
“为什么不在定阳山发报?”机要秘书问道。
“定阳山的电报坏了,只有来县城发报。”刘永道不动声色,很平静地回道。
“要不等邱县长回来再发吧,我做不了主。”机要秘书为难地说。
“你没看到我写的十万火急么?如再等下去,定阳山就没了。”刘永德催道。
“好吧,为了守住定阳山,就按你的意思发。”机要秘书说。
刘永德脸上闪过一丝奸诈的笑容,看着秘书发完电报,立即走出县长办公室,在城里租了一辆马车,向张师长驻地奔去。
邱县长刚进办公室,机要秘书立即把刘永德发报的事情说了一遍。邱县长一拍大腿,完了,定阳山完了。机要秘书吃惊地看着邱县长,问道:“刘永德向重庆反映军情,不妥么?”“何止不妥,简真要命。刘永德反映定阳山的国军通共,邢团长、杨碧春等一批抗日将士有可能大难临头。完啦,完啦……”邱县长说。“想不到这个刘永德这么坏。”机要秘书说。“刘永德再怎么坏,也只能害几个人而已,要是重庆一坏,定阳山就守不住啦。定阳城一旦落入鬼子手中,千千万万的老百姓就会惨死在鬼子的屠刀之下。”邱县长来回踱步,双手不断捶胸。
刘永德赶着马车走了两天才逃到张师长驻地,立即向张师长汇报了定阳山的情况。
张师长听完刘永德的讲述,很不愉快,责备道:“你都报告给重庆了,还给我讲什么呢?”
“张师长,定阳山的国军有被赤化的危险,我是党国的人,当时情况紧急,没想那么多,就如实汇报给了重庆。”刘永德说。
张师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我昨天收到重庆指示,军统的特派员不日抵达这里。到时我会派两个团长去接管定阳山,扣押邢团长和杨碧春,这样你满意不?”
刘永德如喝了蜜糖一般,美滋滋的,如此一来,可报邢团长一拳之仇,说不定小惠刮目相看,名利双收,再抱得美人归,实在是人生中最大的快事!
张师长看着刘永德得意忘形的样子,问道:“你嘴巴怎么啦?说话总是磕牙,腮帮子一鼓一扭的,很不自在。”
刘永德立即收住得意的神态,愤懑地说:“邢团长打掉了我的一颗牙齿,说话有点别扭。张师长,我不得不向你如实反映情况,小惠和另一个叫欣儿的女人绑架了我。你看看我手臂上这些被绳子捆的痕迹,疼死我啦。”说着,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一条一条的勒痕和大块大块的淤青。
张师长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实则好笑,回道:“我这次也要去定阳山,把小惠带回来好好教训一顿。不过,有些事情,还需睁只眼闭只眼,常说好汉不吃眼前亏,看到形式不对,就让一步,跟他们斗什么狠嘛?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待特派员一到,我便通知你,到时一起去接管定阳山。”
刘永德立即站起来,向张师长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跟着一名站岗的士兵走出了办公室。
刘永德刚到军营,碰到了陈子凯团长。陈团长看着如此狼狈的刘永德,好奇地问道:“你不在定阳山打鬼子,来这里做什么呢?”
“定阳山的国军已经被赤化了,我是来反映情况的。”刘永德回道。
“什么?”陈团长睁大眼睛,“我还以为你是来搬救兵的,原来是来打小报告的。一个大男人,尽搞些‘小人’做的事情,害不害臊啊?”
俞营长(上次猛虎跳遭遇鬼子,后来带着二百国军成功撤离,回到张师长驻地随即晋升为营长)怒火中烧,吼道:“这种坑人的事情,你也去做?团长,我们走。”
刘永德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离去。
突然,陈团长下面有一位来自广东的战士,回过头来骂道:“刘永德,叼你老乸!”
陈团长、俞营长和战士们哄堂大笑起来。
刘永德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却不敢回骂,咬了咬牙,灰溜溜地走了。
三天之后,重庆特派员带着二十几名头戴钢盔、端着冲锋枪的随从抵达了张师长驻地。张师长立即带着团级以上的官兵迎接。
小车停下来,一名警卫立即打开车门。只见一个戴着墨镜、头戴一顶黑色礼帽、身穿蓝灰色中山装、身体健硕的男人从黑色骄车钻了出来,看上去约五十来岁。
张师长立即迎上前握住那人的手,十分恭敬地说:“杜特派辛苦了。旅途劳顿,我已略备薄酒为您接风洗尘。”
“张师长客气啦。你我同为党国效力,多年的朋友,不要见外。我先了解一下定阳山的情况,叫刘永德过来。”杜特派员说。
“特派员请!”张师长做了一个让对方先走的手势,然后对陈子凯团长说:“你去请刘永德参谋长到我办公室开会。”
张师长领着杜特派走进办公室,并把杜特派让到了沙发的主位坐下来,自己坐在偏位,开始沏茶。
杜特派刚坐下,问道:“永德在几天前发电报,说定阳山的国军越走越远,已经被共产党赤化了。戴老板听后,相当愤怒,这次派我来彻查此事。重庆命你调两个团去接管定阳山,做好了准备吧?”
“收到重庆来电的第一时间,我已做了准备,请等特派员一起去定阳山。”张师长回道。
“报告!”刘永德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杜特派员立即招呼道:“永德,快过来给张师长问好。”
“张师长,您好!”刘永德行了一个军礼,然后挨着杜特派员坐下来——那可是主位。
“永德,这里没有外人,你把定阳山的情况说一下。”杜特派说。
刘永德用右手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腮帮,说:“舅舅,你来得很及时,再晚几天,定阳山的国军都成八路军了。邢远国、杨碧春、曹长青、肖武、欧阳珊珊、周小平等指挥官,与八路军如胶似漆,根本不把党国的利益放在眼里。尤其是邢远国和杨碧春,大肆宣扬八路军积极抗日,处处诋毁党国,影响极坏。还有,邢远国不但煽动国军脱离党国,还殴打我……”
“好啦好啦,别说了。”杜特派员摆着手示意刘永德住嘴,然后对着张师长说:“明天我和你带两个团长去定阳山,赶跑八路军,对于那些藐视党国的军人,统统抓起来送往重庆军法处。”
“特派员,我已想好了,提升永德当团长,再派永德和陈子凯各带一个团的兵力接管定阳山。”张师长回道。
“嗯,”杜特派点头应道,“这样很好。有自己的人和自己的兵驻守定阳山,我放心,你放心,党国放心。关于永德晋升团长一事,我会向重庆汇报。”
“我还是叫你杜兄吧,多年的老朋友,这样称呼亲切点。”张师长呷了一口茶说,“定阳山离这里约二百公里,汽车明天一早出发,中午可以赶到。全师共有五十辆军卡,先运送永德这个团的兵力到定阳山。陈团长再率一个团的兵力,步行定阳山,两天多时间可以赶到。”
“老弟,此事越快越好。既然咱们以兄弟相称,我给你交个底,戴老板很重视定阳山的地理位置,所以,他不希望定阳山有‘赤色分子’。你我身为党国要员,自然要为党国分忧。”杜特派郑重地说。
“杜兄,我明白你的意思,就这么说定,明天一早出发,永德先带一个团的兵力赶赴定阳山。”张师长说,“我已为你备好酒菜,都是按你的口味去做的。这边的土特产不错,路途遥远,小弟陪你痛饮几杯,再睡个好觉,明天一同去定阳山。”
杜特派点头应允,在张师长的引领下,走出了办公室。
晚上,刘永德向杜特派诉苦,说在定阳山吃了不少苦头,邢团长经常打骂他,还打掉了他的牙齿,自己的亲信马奎又被杨胜男给枪毙了,在定阳山孤立无援,就连张师长的女儿张小惠也不把他放在眼里,跟只老鼠没有区别……
杜特派听到“杨胜男”三个字,好奇地问道:“杨胜男很会用兵、刀法奇高,是真的么?”
“杨胜男会用兵不假,刀法过硬也是真,但她的心不在党国,跟八路军的人打得火热。”刘永德回道。
杜特派紧皱眉头,看了看刘永德,严厉地说:“当初我叫你认真学习,多读兵书、勤练枪、勤练武艺,你就是不听,整天贪玩,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一副窘态,哪像个当团长的料!常说‘人在朝廷好做官’,我费尽心思扶植你,有的是机会,就是不争气,非要做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我对你很失望!”
“舅舅,我后悔当初没听你的。从现在起,我会努力学习,这次去定阳山,一定不让你失望。”刘永德回道。
“我希望你彻底抛弃好逸恶劳的恶习,做点成绩出来,让别人看得起你,到时我脸上有光,刘家也有脸面。我们这一辈在社会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杜特派确有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夹在训斥的语言中。
刘永德摸了摸疼痛的手,“舅舅,张师长的女儿张小惠此次捆绑我,等我在定阳山站稳脚跟后,一定给她颜色瞧瞧。”
“你还把心思放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什么时候你才长大啊?张小惠绑你,一定有原因,此事休得再提,还嫌脸没丢尽啊?我和张师长是多年的老交情,你现在是他的下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杜特派气愤地说,“回营房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换一身干净的团长军装,弄得有模有样,拿出男人的气度,别让人看扁。”
“好,我听舅舅的。”刘永德说完起身离去。
杜特派看着刘永德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如果这小子有杨胜男一半的本事,就心满意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