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道燕云被带到知府大堂。赵若廷拿出一张写着燕云的纸柬来。
原来,前日,应天府礼部衙门失盗。番邦进贡的八宝夜明珠失窃。盗宝人寄柬留刀,嫁祸燕云。燕云看完此柬,是又惊,又气,又恨,又怕。当即叩头回道:“回禀老大人,此柬虽然留有草民之名,但是盗宝之事绝非草民所为,望老大人明鉴。”赵若廷沉吟片刻道:“若不是你,定然是你的仇人所为。只是一点,这这私密公文上写着你的名字。我也得按公事处理。只得暂且委屈于你,随本府去应天府礼部大堂。那时自有定论。”正在此时,堂下有人报说扬州四侠求见。赵若廷忙说请。
因为前段时节。麻烦江雨捉贼,险些送了性命。为此事让赵大人也觉得愧欠江雨。所以还是相当客气。
四人随令上堂,江雨施礼跪在堂上。赵若廷道:“江大侠不必多礼起来回话。”江雨跪在地上二次磕头道:“老大人在上。江雨拿人头担保,燕云绝非盗贼,而且近几日燕云跟草民形影不离。并未离开我家半步。家中之人皆可作证。绝没有时间做盗宝之贼。望老大人明鉴。”赵若廷听完道:“老侠客,我也知道此案绝非燕云所为,留下字柬就是为了嫁祸燕云,这是显而易见的。燕云又在你的宅上被抓,虽然没有公文说抓你,你多少也是有点关系的。但是礼部的公文在此。本府也无能为力,只能带着燕云去礼部一趟。到时我见到礼部侍郎张大人。道明原委也就是了。”江雨道:“多谢大人恩情,既如此,草民有个不情之请,望老大人恩准。”赵若廷道:“江大侠请讲。”江雨道:“草民想跟燕云一块去应天府。望老大人恩准。”赵若廷手撕银髯,沉吟半日方道:“既如此,你就随本府明日赶奔礼部。燕云暂且收监。”言罢退堂。
江雨替燕云上下打点自不必细说。第二日,把燕云押解进应天府。
路上无事,不一日来到礼部衙门。赵若廷在礼部交了公文。先见礼部侍郎张召轩先请了罪,然后禀明燕云之事。张召轩令在升二堂,要秘审燕云。
原来夜明珠失窃之事,其罪非小,丢官是小。恐人头难保。张大人暂时未敢上报朝廷。也未敢声张,二堂之上并无外人,只有心腹随从跟师爷。
燕云被带到二堂,跪下听问。张召轩道:“燕云,知府大人已经跟我说清楚了。我也知此事非你所为。但是盗匪留下你的名字。你就脱不了干系。”燕云道:“草民知罪。”这时赵若廷道:“老大人,下官还有一事禀报。燕云有个好朋友,就是扬州的仁义侠江雨江剑秋,此人是江湖大侠。已随下官来到府外。这盗宝之事可能是江湖人所为。莫如把他叫上堂来。问问他有何办法。”张召轩道:“好,江雨上堂。”
江雨随声上堂,跪在堂上听问。张召轩说:“江雨,燕云可是在你的府上抓住的。没判你是同谋,已是法外开恩了。对这件事你怎么看?”江雨叩头称罪道:“老大人,恕草民斗胆愚见。燕云初出江湖,得罪之人并不甚多。能有进府盗宝者寥寥数人而已。现在应先访查国宝下落为上。若信草民,我愿捉拿此人,定限期追回国宝。还求老大人不可声张。已免盗匪狗急毁宝。”赵若廷在一旁道:“老大人,下官虽与江雨有旧,不敢寻私,此事关系重大。下官也脱不了关系。下官愚见,觉得江雨言之有理。毕竟他们武功高强,身在江湖。让江雨燕云去访查捉拿盗宝贼,会妥当些。”张召轩想了想道:“江雨,燕云。这盗宝一事。我还未上奏圣上。因为此罪非轻。我也罪责难逃,因为此宝是外邦贡品,使者未到,我给你二人十天的时间。非是我不多给宽限,时间太紧。捉住此贼。国宝还朝,大家相安无事。若是寻不到国宝。大家可都是罪责难逃。你们明白吗?”二人诺诺称是。张召轩当堂发下海捕公文。让二人限期破案。话不絮烦。放二人下堂。
下堂之后,见过三侠。把事情原委诉说清楚。五人皆沉思不语。一时之间,并未有半点头绪。良久,江雨方道:“几位贤弟,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国宝的下落。咱们分几路访查。据我想,盗宝贼的目的就是为了嫁祸燕云,他一定在暗中等待官府的消息。一个扬州,一个应天府。应该就在这两个地方。”郑回道:“估计还有断魂庄。”江雨沉思片刻方道:“二弟,你跟四弟去五虎岭断魂庄,切莫打草惊蛇注意安全。三弟,你回扬州看看。高岚,你去落凤庄,去找彭大侠。把此事说明,让他前来帮忙。我跟天弘在应天府周围访查。若有消息,立刻通知他人。”众人称是连夜自去。暂且不提。
且说江雨燕云在应天府查访。一连数日,没有一点线索。燕云毕竟年轻,经验不足。遇事难免焦急难耐,一时愁眉不展,闷闷难欢。江雨自有一番安慰,不必细说。
今日二人出了应天府南关。漫无目的,闲走闷踏。已近午时,见前边有个小镇店。二人找个饭馆,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地方并不甚大,只随便叫了四个菜。店家端出村酿乡酒。二人对坐闷饮。
突然燕云一指街上的两个和尚。对江雨道:“老哥哥,您可识得这两个和尚吗?”江雨一看道:“这两个和尚不就是在天王寨偷袭我的二绝僧吗。当时被我打伤了,他们怎么会在这?”燕云道:“既然碰上了,咱们且跟过去看看。他们身上或有线索。”说完,结算饭资。暗跟着二绝僧。
暗行了大概二十余里。前边闪出一座山。山并不大,遥遥望去,二绝僧进了山腰处的一座寺庙。江雨燕云来到寺门一看。匾额上写三个大字“金顶寺”。山门大开,确不见一人。二人正在纳罕,忽从里边传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其音罡猛,虽隔甚远。却震耳欲聋。可见功力深湛,这隔山传音的上承内功。江湖上也没有几人可以做到。只能让人称慕。又听道:“昨夜海灯报喜,今日必有贵客登门。贫僧恭候二位多时了。”
二人闻言皆是一惊。就凭这隔山传音的内功。绝不是常人所能为之。只知道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一时还不知是敌是友。既然来了,姑且进去看看。
江雨在门口一拱手,朗声道:“既有大师法渝,恕我二人讨扰。”说完,带燕云大踏步进了寺庙。来致大殿门口,只见从大殿里走出来一个高大的和尚。这个和尚身高九尺开外。肩宽背厚,肚大十围,青嘘嘘的光头上烫着九个戒疤,一张油亮亮的铜锣大脸,红光满面。两道刷子眉,又浓又长。一对大环眼,皂多黑少。狮子鼻,火盆大口,双耳垂肩,海下一副花白虬髯。一身宽大的青色僧袍,白袜云履。拄着九环锡杖,手念素珠。气如牛吼,声若洪钟。真乃金刚转世,罗汉重生。身后跟着绝光,绝尘等几个小和尚。
江雨燕云二人施礼道:“弟子冒昧,打扰大师清修。望大师恕罪。”和尚一笑道:“此处不是谈话之地,二位殿内叙话。请。”说完请二侠进了大殿。落座客套已毕。江雨拱手道:“敢问大师法号怎么称呼?”大和尚笑道:“贫僧普闲。”江雨惊道:“莫非您是金刚菩提僧普闲大师?在下眼拙,望恕罪。”普闲道:“贫僧少走江湖,不识者居多。江大侠不必如此。”
普闲本是西华寺西圣人的三大弟子之一。本来应该在西华寺修行,但是为了加入乾坤教之事,与两位师兄意见不和。一怒之下,离开西华寺,游历至此。二绝僧佩慕普闲的武艺,便苦求,才拜了普闲为师。因此算是这才隐居在金顶寺。
普闲话锋一转接着道:“二位可是为了八宝夜明珠而来?”二人一听,心中纳闷。普闲怎会知晓夜明珠之事。互看一眼,燕云道:“正是为访查国宝八宝夜明珠而来,莫非大师知其下落?”普闲一笑道:“二位上眼。”说完,左掌一拖。只见掌中现一个檀香方盒,盒盖开启,盒中一颗宝珠,光华夺目。正是八宝夜明珠。
燕云一看,豁然站起问道:“大师,莫非您就是盗宝之人?”普闲一阵郎笑道:“阿弥陀佛,燕施主,稍安勿躁。贫僧乃出家之人,嫣能做此鸡鸣狗盗之事。此宝虽在我手。盗宝却另有其人。燕少侠,不必着急。听贫僧道来。”
原来那日,燕云在徐家集惊走了王懿,杀了徐成。王毅苍慌逃窜。不知道该去哪里。行至在双阳岔道,巧遇三手蝎子赵清河。只见赵清河,衣冠不整,狼狈不堪。鼻子上包着沙布,惨不忍赌。因为受伤,没脸去五虎岭断魂庄,这才准备去找他的师父金面蜈蚣宇文山。他二人住的不远,本就沆瀣一气,自然相识。
王懿弑父之后,颇觉后悔。只是不想自己有错,便迁怒于人。只想若没有燕云,万万不会有今天的局面。又几次被燕云追的上天入地。无处藏身。更是恨上加恨。因道:“赵道长,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不杀燕云,江雨二人,我死不瞑目。”
赵清河虽被群侠放走,却不知悔改。心下暗恨,仍要跟众人为仇作对。一手捂着鼻子,一手遥指骂道:“还有那小兔崽子个冯通,这小子如果犯到我手里,我非刮了他不可,不然出不了我心中这口恶气。”王懿道:“暂时就凭武功,咱俩联手也打不过半个江雨,也打不过半个燕云。咱们得想个别的办法。”赵清河想了想道:“我倒有个注意,不知道你敢不敢做?”王懿一听,登时眼前一亮道:“请道长明示。”赵清河悄声道:“咱们来个栽赃陷害,去应天府做他几案。栽赃江雨,燕云。只要他俩一死,解了这口恶气。咱们再投身乾坤教。凭咱俩的本事,量官府也不能把你我怎样。”王懿一听,心头一喜。知道自己所作所为,若被江湖上的侠客抓住,必死无疑。若能投身乾坤教。有这个靠山那就什么都不怕了。当即答应称是。
二人来到应天府,误探礼部衙门,盗走贡品八宝夜明珠,寄刀留柬。盗宝以后,二人并未走远。在应天府附近住下,时刻打听礼部的消息。等了几日,也没任何动静。也没想到江雨燕云并没有被枭首示众。二人商议,暂投断魂庄,拿八宝夜明珠当做进见之礼。没想到路上巧遇了二绝僧。
这二绝僧在天王寨偷袭江雨。被江雨打伤。黑松林跟燕云打,也没讨到便宜。天王寨被破,二人逃出山寨这才回来。前后之事一说。二绝僧没有规劝二人反而赞成。因道:“二位既然没有地方可去。莫如先回我们的金顶寺。离应天府近些,也方便打听消息。”二人心头一喜。遂来到金顶寺。本不敢跟普闲说明,但普闲岂是好哄之人。威下不敢言谎,只得普闲道明前后之事。大和尚听完冲冲大怒。本意是让二绝僧下书,劝贺宏不要加入乾坤教。没想到二绝僧却偷袭江雨。双战燕云。今日又收留二贼入寺,做了个冤头窝主。当即训斥了二绝僧一顿。普闲对王懿道:“你身为剑客之徒,侠客之子。行下此事。我本该拿你。但贫僧乃化外之人,不愿沾惹尘事,你们自会有你们的因果。且把国宝留下,你二人自去就是。”二人听得此话,哪敢不从,只得把夜明珠留下,离开金顶寺。
赶走了赵王二人。狠罚了二绝僧。又派小和尚去府衙打听。本想去礼部献宝。打听到江雨跟燕云在访查夜明珠。一时惹动尘烦,心忖道:“翻云掌是天下致柔之掌法,连环穿心掌是致刚致猛的掌法。江湖上都说以柔克刚,这翻云掌在我之上。然数十年未曾会过。皆因自己是出家之人,不便去访张睿。不如趁此机会,引他二人进寺。我看一看这掌法到底有何妙处。”因此这才派二绝僧引得江雨燕云进庙。
燕云道:“大师,既然国宝在您手中。若能赐给弟子。让弟子交给官府,完结此案,弟子感恩戴德。”普闲哈哈一笑道:“燕施主,不必着急。想要国宝,倒也不难。贫僧把他放在一个地方。只要二位拿的到。自取便是。”燕云一听心中颇有些不悦。只是不知普闲做何文章,也不便发作。因道:“大师,您把国宝放在何处?”
普闲吩咐一声。只见小和尚抬着一个小供桌。放在寺院当中,小和尚把八宝夜明珠往供桌上一摆。普闲站起身来,走到大殿门口道:“燕施主,只要出得了大殿的门,国宝任凭去取。”江雨心中盘算道:“这普闲大和尚威名远扬,绝对不是浪得虚名。既然敢说此话,那就是心中有底,想要闯出去绝不容易。按普闲的身份,他也是有德的高僧。正义之名远播天下。见今日做事,颇有些不通情理,一时猜不透普闲的意图。”正在思索间。
燕云言道:“江湖皆知大师的连环穿心掌,以刚猛急重为名。是天下的绝学。打遍天下没有对手。您又是武林前辈,弟子安敢造次跟您动手。”普闲听这恭敬之言,颇觉入耳。因道:“追云神剑的翻云掌,是天下致柔致绵之掌法,贫僧的连环穿心掌是致刚致猛之掌法。武林人皆说以柔克刚。只是从来未曾有机会切磋。今日机会难得,贫僧要会上一会。”说道此处省略普闲便觉失言。哑口一笑又道:“再者武艺切磋,不分大小,何必客套。”
江燕二人一听这话,方才明白普闲的用意。心里不免有些怒气。没想到身份如此之高的出家人。竟然说出这般争斗的要求。燕云也是性烈火壮之人。心想:“师父一向谦逊少争。虽武功盖世,却很少与人动手。年纪大了以后,更是少走江湖。几乎是隐居在紫竹山。江湖上真正见过师父武功的人少之又少。所谓以柔克刚,也都是江湖讹传。不免有挑拨是非之嫌。今日普闲明言要印证武艺。可见有些是非不分。那我就没必要谦让。”因此不与江雨商议便告罪道:“既然如此,恕弟子撒野了。大师看掌。”说完,一掌直接奔普闲的胸口便打。普闲单掌格开,顺势进招。庞大的身躯却若猿猴般灵敏。行动迅捷,让人吃惊。
一时间,掌影烈烈,人影翻动。普闲长老的功夫确实太高。掌法刚能有力,招招有法。且内功,硬功,轻功。都高出燕云甚多。跟燕云动手并未施以全力。其目的就是为了看看翻云掌的奥妙之处。尽管如此,燕云也觉得难以抵挡。虽施以全力。以粘,连,沾,贴,引的手法,化解普闲的刚猛之力。但是想赢普闲,那是痴心妄想。只是奋力而为。
眨眼间已经拆了百余招。普闲长老边打心里边称赞:“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功夫,虽不是绝顶高手。有这样的功夫实在难得,若有这样的徒弟,谁能不喜欢?若能拜在我的门下。那也是贫僧之福。我一定倾囊而授。”登时就生了爱惜之意。因此继续缠斗燕云。燕云心想:“凭我的武功,想胜普闲,绝没可能。我会的掌法快打完了,到现在都不能逼着和尚闪开门口。这样根本没有出去的机会。这可怎么办?”心里暗暗着急。
江雨在旁观战,心里也是暗自佩服燕云。这是第一次看燕云的掌法,精妙绝伦。身法飘逸,仙袂神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若是跟自己动手,想赢燕云,也是不易。
燕云打了半日。见没有一丝机会可以过去。明显普闲只是为了印证武术。不是想分个输赢。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这时普闲一掌对着燕云的胸口打来。燕云不躲,反而挺身上前。拿胸口去接这一掌。如果这掌打在燕云胸口。燕云非死即伤。在旁观战的江雨惊的“啊”的一声。普闲本来以为燕云会闪身躲开。这一掌的目的就是逼燕云躲开格挡。万没想到,燕云不躲反进。当时慌的急忙收身扯掌。仔细观看。生怕打到燕云。就在和尚观看的瞬间。燕云一缩身形。腰一使劲。“蹭”的一下,从普闲的腋下窜了出去。脚尖二次点地,已然到了供桌前。定睛一看。供桌上空空荡荡,八宝夜明珠踪迹皆无。
和尚回身一看。燕云已经到了供桌前。心说:“好小子,竟然骗我。”刚要开口说话。夸奖几句。就听燕云惊道:“大师,夜明珠哪里去了?”
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