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三人结伴而行,路上有说有笑。谈天论地倒也开心。这日来到聚仙岛。
这聚仙岛是云朦江心的一个岛,方圆十余里。与其说是一个岛,不如说是分开云朦江的一座小山。这个岛四面环水,由于水面较宽,水流不急。周围又是芦苇环绕,水道纵横。易守难攻,是个啸聚山林的绝佳之地。
三人来到云朦江畔。刚说找个地方歇歇脚,打听打听怎么进岛。迎面过来三个人。看得出来,两个喽啰一个寨主。为首之人拱手道:“敢问,可是吴千愁吴剑客到了吗?”吴千愁见问,答道:“在下吴千愁,敢问您是哪位?”这人道:“在下白致轩,是聚仙岛四岛主。见过吴剑客。”说完要施大礼。吴千愁赶紧一搀道:“岛主不可,敢问如何知道老朽?”白致轩一笑道:“我家岛主罗申罗束德跟吴剑客是幼年致交。今日特派我在此迎候吴剑客。”吴千愁一听道:“原来如此,有劳白岛主带我等进岛。”白致轩一笑道:“三位,请。”说完在前引路,几人来到江畔。只见早就有一艘大船停在江边。几人登舟,白致轩一声令下。大船划向江心聚仙岛。
大船绕过千苇沟,来到碎石滩码头。只见一群人等在那里。为首之人面如冠玉,鼻正口方。三绺花白胡须飘洒胸前。身穿天蓝色紧身长袍。左臂的衣袖掖在腰带上。只有一只右臂。临风而站,满身威仪。这人正是罗申罗束德。
吴千愁下船之后。一路小跑,跑到罗申面前。口称大哥,撩衣襟扑通跪倒纳头便拜。罗申单膝跪倒,单手抱住吴千愁。二人失声痛哭。哭罢多时,罗申道:“兄弟,此处不是讲话之地。随哥哥进岛。”说完,拉起吴千愁带领众人来到岛上大厅。
瞿若白在后面边走边留神这个聚仙岛。里边房屋林立,人口众多。军势摆布,进退有法。绝对出自高人之手。俨然是一个岛中之国。瞿若白心里也是吃惊非小。看来不可小瞧罗申。
众人来到大厅落座。吴千愁这才想起来跟众人引荐瞿若白跟法空二人。吴千愁这才问罗申为何来到聚仙岛。
当年吴千愁走后。只剩罗申自己在家养伤。由于没有水吃。万般无奈,吴家沟的老百姓只能每家每户把水费凑齐。派人送到桃花庄。孟津把钱留下,还是不开闸放水。孟津道:“打死打伤我们这么多人。难道就算了不成?你们把吴千愁跟罗申绑好,送到我桃花庄。等我发落了他们再谈放水之事。”吴家沟的老百姓虽然觉得对不住二人。但也被逼无奈,活命要紧。便有几个人出头,来到罗申家里。跟罗申道:“虽然我们这么做对不住你。但是老百姓得活着。只能委屈你了。”不由分说,昧着良心把重伤在身的罗申给绑起来。送到桃花庄。
孟津把吴家沟的老百姓叫到桃花庄河滩上。把罗申带到高处。对吴家沟的百姓高声喊道:“各位,罗申吴千愁二人不服管教。带头搅闹我的桃花庄。打死打伤我桃花庄人无数。现在吴千愁畏罪逃走,已然不知去向,只剩下罗申一人。今天把各位叫来,目的就是一个。以后谁敢聚众闹事。罗申就是下场。”说完,令人把罗申衣服扒光,赤条条的跪在大庭广众之下。
孟津一手揪住罗申的发髻,拿皮鞭挑着罗申的下巴道:“罗申,当初为人出头。凭的是你的血气方刚,也让孟某有些个佩服。不过,你可曾想过也有今日?”罗申咬牙瞪着孟津啐道:“呸,孟津,你个小人,你不得好死。今天你最好杀了我。不然你记住,早晚有一天,我会割了你这颗狗头。”孟津听完一阵的冷笑。把手中的皮鞭晃了晃道:“好啊,孟太爷等着你。你是聪明人,你也很清楚本太爷就是借你立威。但是你又能如何?还不是任由我发落。咬牙忍着吧。”说完皮鞭像雨点一般抽在罗申身上。登时被抽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孟津抽一鞭,罗申偏不叫疼,反而咬牙高喊,数上一声。
吴家沟的老百姓眼睁睁的看着。却无一人敢出来阻拦。虽大都不忍,也只得忍悲不看。
孟津却越打越气。见罗申不求饶,不能在众人面前打服罗申。鞭子更快更狠的抽在罗申身上。突然“啪”得一声。鞭绳竟从中抽断,孟津便一时停手。罗申见停鞭不抽,大声吼道:“孟津,你才抽了爷爷七十鞭。再来,给爷爷凑一百下。”孟津一听更是大怒。换过一条鞭子道:“我倒要看看,是我的鞭子硬还是你的嘴硬。”说完又狠抽了三五十下。最后孟津把鞭子一扔。抓起来罗申的头发,满脸狰狞的看着罗申道:“今天打你,为的就是让你记住。想管闲事充英雄。也得看自己配不配。没有资本的时候。最好在家当孙子。别不知天高地厚的充英雄好汉。”罗申看着孟津,一阵冷笑。把嘴里的血水啐了孟津一脸问道:“你打完了?”孟津道:“打死你污了我的手。如果你还能活着,记得找我报仇。”说完,一脚把罗申的右腿给踢断。罗申惨叫一声,当即昏倒。吩咐人把他扔到乱葬岗。
孟津回头跟吴家沟的人高声道:“你们以后想吃水,都给我老实些。若水费耽误一日。我便停你们一月的水。以后只逢三八日放水。再有,村北那一百二十亩地,以后改姓孟了,不许你们人再踏入半步。罗申已经被我扔到乱葬岗。你们谁敢救他后果自负。再有,谁敢窝藏吴千愁,被我查出来。你们可别怪我无情。”说完,带着一行人走了。
罗申被扔到乱葬岗。昏迷两天才醒。罗申看着自己这满身的鞭痕,浑身的血迹。牙齿咬的咯嘣嘣响。心里恨怒满腔。恨天道不公,恨人情冷暖,恨世态炎凉,恨自己懦弱无能,恨尽天下无情之人。强忍疼痛,望着萧瑟荒坟,森森白骨。心里只剩下愤怒跟恨怨。拿骨头砸跑了守在旁边的野狗。喝了一口骷髅头里存的雨水。捡了一根大腿骨。用用牙咬住藤皮,绑在自己的断腿上。从地上爬起来。往外走一步,摔一跤。摔一跤,滚一步。终于爬到山下的一座破庙里。见庙中挂着破旧的围缦。便用牙咬住,单手撕下半截,往身上一围。猛抬头见神像不悲不喜,端然稳坐。罗申不由得冲冲大怒。这满腔的愤恨无处发泄。此时只恨的狰目拧眉,咬牙切齿。把手中围缦往腰间一塞,手指神像大声骂道:“你也受人间烟火供奉,皆尊你为人间正神。世人都寄望于你,愿你能护佑人间无祸事,家国多平安。然你见恶事不除,见苦人不救,见难处不解,见祸首不平。我罗申为救朋友,断去一臂。为全村亲残掉一腿。本是出头抱打不平,却落的个如此下场。你却不察世事,端然稳坐。不都说你有灵验吗?不都说你会显圣吗?你是真瞎?还是装聋?你看不见这世上受苦受难之人吗?还是你也被这个颠倒黑白,恶人程凶的世道给吓住了?你不佑正义算得哪路神仙?你枉受人间烟火,你枉食人间供奉。真令我这个凡人可发一冷,着实令我可发一笑。”罗申连骂数声不解余恨,又连啐数口。便拄着棍子摔门而去。
自己也不知道去哪。现在是个残废,又身受重伤。想做工养活自己是不可能了。只能漫无目的沿街乞讨。好可怜,受尽了人间的冷嘲热讽,讥笑谩骂。
罗申一日挨一日的走到桂林。由于旧伤未愈,身体虚弱。倒在荒郊野外。恰巧有个老头。打此路过。把罗申救到客栈。等罗申醒了以后。就听老头说道:“你也真是个命大不该死的。就你这一身伤病,不是遇到我,恐怕别人也救不了你。”罗申一听,从床上翻下来,就要磕头道谢。老头道:“谢我你就不必了。我来问你,你怎么会浑身旧伤,流落致此呢?”罗申忍着满腔悲愤,把前后之事一说。老头叹口气道:“没想到你是个如此苦命之人。下一步你准备去哪?”罗申听问道:“我一个人,无亲无友,无牵无挂。哪里还有一个去处。”
老头想了想道:“既然我救了你。那我就好人做到底。我给你安排个去处吧。”罗申道:“多谢恩公,不知道您让我去哪?”老头道:“这个暂时还不能定。这有我两个寄名的徒弟,我先去他那看看,回来再说。”罗申答应着道:“全凭老人家安排。”
第二天,老头离开客栈。赶奔望月岛。刚到岛口,就听里边大乱。原来是辛妙华为找白致轩。大闹望月岛。老头一看,简直胡闹,不成体统。一帮大男人围着一个女人打,还打不过人家。自己俩徒弟也太废物。不救吧,这是自己的徒弟。救吧,凭自己的身份,怎么能跟辛妙华一个女流后辈动手呢。老头呆看了半日,也没个主意。这个岛差不多让辛妙华给平了。再不管,自己徒弟就有性命之忧。思索再三,这才现身劝住辛妙华。辛妙华不听,老头这才把陶博雄,白致轩给救出来。带回客栈。
回到客栈,老头看着这三人直发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老头自言自语道:“也怨我,没事乱收什么徒弟。乱当什么好人。惹出这些个麻烦来。”三人低着头,也不敢说话。良久老头才说:“算了,跟我去聚仙岛吧。”
老头带着三人来到聚仙岛。早有一人等在云朦江畔,见老头来了。跑步相迎。扑通跪倒口称:“恩师在上,弟子见过恩师。”老头道:“逸尘,起来说话。”
这人叫小诸葛文重文逸尘。是老头的寄名徒弟。这个聚仙岛本来是老头居住的地方。后来有一些人为了躲避官府的势力。逃到聚仙岛,久而久之。这个岛已经有上百户。老头自然就成了岛主。这个老头生性好动,不爱在家待着。经常出去闲游野逛。这个岛平时就交给文重打理。
一行人进了聚仙岛。安排好住处。罗申在岛上养了一月。身体才渐渐恢复。
这日罗申来找老头道:“在下跟老人家萍水相逢。救命之恩不敢言谢。又蒙老人家收留,已然叨扰多日。我旧伤已愈,不敢再扰。今天前来跟老人家辞行,离开聚仙岛,另谋出路。”老头笑了笑道:“你准备去哪。”罗申道:“幼年间,曾有拜师学武之心。现在我已是六根不全之人。腿伤虽愈,定然瘸拐一生。没有人能教得了我这个残废。我准备去找我的结拜义弟。或许他有出路。”这老头生性喜欢争强好胜。听罗申这话,心里大不受用。登时把眼一瞪道:“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没人教的了残废?”罗申无奈的道:“难道我还有机会练武吗?”老头看了看罗申满脸得意的道:“你要是遇见别人,那你就真是个废人了。但是你遇到的是我。就算没了双手双脚。我也能把他培养成武林高手。”罗申一听,瞪大眼睛看着老头道:“老人家,您可别哄我。”老头一听道:“可气,真真的可气。竟然不信。现在立刻磕头拜师,不把你培养成剑客。我终身不下聚仙岛。”罗申一听还是半信半疑道:“老人家,您说的这是真的?”老头一听,噌的站起来道:“可恼,可恶,你知道我是谁吗?”罗申一看老头这样,心里有些打鼓。诺诺的道:“在下不敢问。”老头道:“我就是偷天换日携昆仑上官林。”罗申还真不知道。只是瞪大眼睛看着上官林。上官林一看罗申这样,更是生气。心说:“竟然还有人不知道我。看来我的名声还不够大。”
上官林道:“现在就磕头拜师。明天教你练武。学不成剑客。你永远别下我的聚仙岛。”罗申一听,哪有不喜之理。赶紧磕头拜师。上官林道:“收别人,都是寄名的徒弟。你,就是我的入室大弟子。”说着又把文重,陶博雄,白致轩叫来。上官林道:“以后罗申就是你们的大师兄了。我已经收他做正式的入室弟子了。以后我不在。这个岛就他说了算了。既然你们都来了。干脆今天把你们都转成正式弟子。明天开始,我正式教给你们练武。省的让你们出去给我丢人现眼。”几人一听,赶紧磕头。
自此,上官林教罗申几人练武。这一教就是二十年。文成武就,独臂剑法天下无双。喝号独臂追风逍遥子。
上官林离开以后,这座聚仙岛就给了罗申。罗申忍辱含恨二十余载。今日艺满,第一件事就是要报断臂受辱之仇。把山中之事交给文重,独自一人出岛。回了南阳桃花庄。
孟津现在已经是大财主。虽然拆了水坝。但是霸占了吴家沟的不少田地。罗申来到孟津家门口。径直就往里闯。门口的家奴想拦哪里拦的住。抓住一个家奴的衣服。对着大门一扔。一下把大门给撞开。迈步进了孟津家里。孟津听得门口一乱。迈步从屋里出来。一看是罗申。登时一愣。
罗申道:“孟津,还认识我吗?”孟津道:“罗申,你竟然没死。”罗申道:“我死了谁来找你报仇。”孟津道:“一个残废之人,还想找我报仇。你也太小瞧我桃花居士了吧。”罗申道:“当年我说过,如果我不死,我会亲手割下你这颗狗头。今天我话付前言。拿你的人头来祭奠我的断臂。”孟津道:“好,只要你有本事,人头凭你自取。”罗申道:“留句遗言吧。”孟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无话可说。”晃了晃手中的刀。又道:“当年就是这口刀断你左臂。今天我拿这口刀断你人头。”说完斜肩带背抡刀就劈。罗申现在的功夫,今非昔比。孟津哪里还是对手。只微一闪身,让过刀锋,单手一抓刀背。二指微微一错。只听“嘎嘣”一声,大刀从中而断。手腕一翻,断刀已经从孟津的脖项划过。人头翻滚死尸摔倒。这积累多年的冤仇,总算今日得偿。一时竟泪如雨下。
罗申哭罢,便拎着孟津的人头来到白石滩。把人头摆在断臂坟前。跪地又哭拜道:“圣人云,体之发肤受之父母。应贵珍甚爱,方为孝也。然而我却被人断去一臂。已成不全之人,已成为大不孝之逆子。纵九死也难见地下父母之灵。今日割下仇人之首,虽不能续臂再生。然悲祭断臂。以宽不孝之行。”说完扣手四拜。把人头挂于树上。回了聚仙岛。
罗申恨透了天下行恶之人。也恨透了官府乡绅。回到聚仙岛,自立为王。要跟朝廷作对。让小诸葛文逸尘招兵买马。请来柳木穹重修聚仙岛,聚仙岛人打家劫舍,砸官平绅。短短几年已大有势力。
吴千愁已经成了太极门门长。名满天下,罗申为了招拦人心,又为了当年之情。这才写信把吴千愁请到聚仙岛。
吴千愁听罗申说完道:“哥哥之苦,千愁之罪也。”罗申道:“此事跟贤弟没有关系。现在有一事想求贤弟帮忙。”吴千愁道:“哥哥有话请讲,小弟万死不辞。”罗申道:“当今天下,恶人当道,民不聊生。我在聚仙岛,举起大旗,招拦天下豪杰。贤弟之威,名满天下。若能助我一臂之力。那时节,振臂一呼。天下响应。大事定成。你我弟兄携手,还天下太平。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吴千愁一听,心里大惊。看了看坐在旁边的瞿若白。只见瞿若白闭目养神,捻髯不语。法空也瞪大眼睛,看着瞿若白。也不说话。吴千愁细思良久道:“哥哥有话,小弟死不当辞。此事干系重大,应该从长计议。现在我是太极门门长。太极门中弟子众多。若我此时答应,门中之人未免觉得唐突。容小弟回去,跟门中要人商量。此刻小弟自己不敢擅主。哥哥原谅。”罗申一听道:“此等大事岂可一言而定。贤弟不必如此,今日不谈他事。你我弟兄好好饮上几杯。叙叙旧情。”说完吩咐人备酒。
三人在聚仙岛盘桓月余。这才告辞出岛。路上瞿若白问道:“千愁,你打算如何处理聚仙岛的事。”吴千愁摇摇头叹道:“暂时我也没个主意。想听哥哥示下。”瞿若白道:“兄弟万万不可入伙,虽说结义断臂之情难舍。那是私情,入伙造反。这是公论。贤弟万万不可因私而废公。不是哥哥说句过分挑拨之言。罗申,虽不是小人之态,但恨世太深。难成大事,万万不可与之为伍。”吴千愁唯点头不语。
瞿若白暂别回了淮南。法空随着吴千愁回了凌烟台。在山下卧佛寺当了主持。这几年也学着修生养性。这些年罗申三番五次前来邀请吴千愁。迫于情分,吴千愁同意加入聚仙岛。法空不知对错。派小和尚道淮南给瞿若白送信。瞿若白接信大惊。这才匆匆赶到大洪山,来劝吴千愁。没想到,吴千愁不听。瞿若白从山上下来。这才遇到董煜跟洪博图。
瞿若白给二人把多年的前后之事一说。二人这才明白。董煜沉思良久道:“瞿先生,下一步准备怎么办?”瞿若白道:“一时我也没个主意。先找个落脚之地。咱们三人再商量怎么办吧。”二人称是,随即离开了大洪山脚下。暂且不提。
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