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如今的刘辩,已经是众人眼中默认的太子。所有的实迹,所有的言论,所有的目光,正在表明,他是大汉接下来的主人。
所以年幼的刘协,只能乖乖听从兄长的话,让守卫御马停下,然后走到兄长的马车上。
两兄弟并肩而坐,一个脸色严肃,一个扭捏不安。
刘辩扬手,龙形的玉佩在腕上摇晃,一股无形的力量隔绝了车内与车外的空间,所有的言语都不会传到有心人的耳中。
“你去云宫了?”他率先问道。
刘协小脸惨白,手指不自觉地捏紧,紧张地说道:“绝无可能。殿下何故有此言论?”
“十常侍发现,宫中阵法受到触动,而且是由圣器牵引的云宫伟力所造成的。宫内拥有圣器的,除父皇之外不过四人。
“我当然不是。其它两位……呵,恐怕也不会在此时轻举易动。只有你,会有这个可能。而且,一联想到你之前在父亲面前的表现,很多人都会觉得是你。”
“……殿下考虑,实在没有道理,这……”
“别捏着那股宫腔说话了,刘协,你我兄弟二人,难道不能好好地交谈吗?”刘辩恨声道,铁青地脸色映出微微红晕,不自觉地咳嗽起来,而且咳嗽声越来越大,难以停止。
刘协慌然不知所措,但想到车内被玉佩所隔绝,侍卫们不知王兄的病发,于是准备掀开车帘,结果被刘辩阻止。
“别被……咳咳……外人惊扰……咳…你我继续交谈……我没事。”
“殿下……”
“叫我兄长便是……咳,我还不是那老东西的太子。”
刘辩再咳嗽两声,将嗓子清顺。刘协在纠结后,终究伸手抚背,助其恢复。
“接下来,你在父皇面前,不要再这么慌张。坦白地说出来,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是是与否,从心而述,他们是不会责怪你的……咳……而且他们都知道此事,早就猜到了答案,就凭你是瞒不住的。”
“……知道了,兄长。你别动气……”
“知道就好。”刘辩点头道,脸上潮红逐渐褪去,恢复成并不正常的铁青色,“接下来的问题,我只问,答不答随你:你为何要独自去云宫?”
“……”
“你是不是去天坛了?”
“……是。”
“为何要去天坛?如今祭祀未定,你去那也没有用!”
刘协低头道:“我只是试一试。因为我从未去过天坛……”
“哎……”刘辩将抚背的手抓住,放回弟弟的膝盖上,然后顿了顿,拍拍肩膀,柔和地说道:“无论是为了什么,以后这种事情别再逞强。云宫、天坛承国之运,需心存敬畏,万事妥当,才能正式接触。况且无真界中怪象众多,大罗天中守备森严,你孤身前去,万一遇到危险,仅凭玉佩,可能难以自保。”
刘协回想起云宫中的经历,心惊胆战,小声地询问道:“兄长……其实麒麟卫不是应该会……保护我们吗?”
“你这次潜入大罗天,有告知麒麟卫身份?”
“没有……但是……麒麟卫总会保护云宫中的人,不是么?”
“保护云宫,可不代表会保护他人。冀州的麒麟卫尚且公正,但谁知道其它地方的麒麟卫又是怎些古怪人物。”刘辩说道,“况且之前有人入侵大罗天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何大将军还曾上谏询问宫中圣器的流向,显然有怒意。这时候,可保不准他们会做出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刘协想起在云宫中的经历,那位相当厉害的兄台都只能带着自己安静地潜行,特别是最后自言自语的麒麟卫将领,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兄台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吗?兄台是为了保护自己吗?自己登上天坛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些事,你自己好好去打听,并不难的。不过,你现在好好地平静心情,准备面见父皇吧。”
随着马车逐渐停下,解开隔绝,掀开车帘,两人相继走出来,仰头看见足有五丈高的后殿。
后殿,原本是天子私下召见大臣,商量诸事决策,或者交谈会客的地方。但是由于长期以来天子的不作为,以及对朝廷、麒麟教的疏远,导致现在都变成了半个寝宫般地存在,只有十常侍会受到召见。
宫殿内部,甚至有个小庭院,山水砂石,小而俱全,十分精细。
就是因为这个无胜于有的小景,才父皇始终都对后院没多少兴趣,偶尔的散步,都是在小庭院中来回踱步便算。
两人穿过青石与矮树,瞧见天子与董太后都神色严峻地焦急等待着。
那边的两人,看见了刘协一喜,眉头舒展,随即看见了刘辨一愣,又是皱眉。
“儿臣刘辩参见父皇、太后。”
“儿臣刘协参见父皇、太后。”
“好!好啊!协儿,快来朕跟前,好好让太后看看。太后可是很担心你啊。”
“是……”刘协深吸一口气,按着礼仪端正地走过去。走到榻前时,看见坐在榻上,满面安宁笑容的太后,眼眶不禁湿润了,跪下行礼道:“臣让太后担心了。”
董太后似有些高兴,看着天子说道:“看看,协儿可比你从前懂事多了。”
随后又摸着刘协的脑袋道:“协儿乖,不必如此郑重的,太后不怪你。太后只是担心你。听说有人偷偷地溜进大罗天中,可把本宫吓坏了。如今看到协儿无事,一切都好。”
刘协听到安慰的话语,想到王兄的提醒,又想到自己只对被父皇发现而忐忑,却从不知太后的担忧,终于忍不住,一边流泪一边扑到太后怀中,低声啜泣。
许久之后,他才抬起头,小声说道:“太后,是……是臣不孝,是臣……偷偷闯进了大罗天中,让太后受惊了……”
“没事,没事,协儿,不怪你。这只怪你的父皇,当日将你逼得太过了,协儿怎么会是怠懈之人呢?你的努力,本宫都看在眼里……”
这段话语,听得旁边的天子脸色不好,有种尴尬、生气等等思绪糅合的感觉,该笑却有些怒容,想说话却被太后盯着,找不好时机。
最终,他看向站在一旁的刘辨,恢复成平时毫无表情的脸色。
同时他的心中很是疑惑,自己并没有传令,刘辩为何会出现在此?
被忽视的场景,并没有让未来的太子尴尬。
刘辩的微笑很表面,态度很恭敬,毫无打扰之意,始终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他的眼中盯着这出宫中好戏,似乎同样在为其中的温情而伤感。
但内心深处,只有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