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公冶氏三人思来想去,不由得心中悚然,悚然过后,杀心便起,先前钟衍所言,他们不过将信将疑,毕竟做的自觉万无一失,如何肯信钟衍一人之言?
总而言之,他们还是更信自己看到的、自己根据看到的东西想到的。
公冶良沉声道:“韩氏不得不防,依韩成的性子,他若是忍得住不发难,必是有更多谋算!”
公冶长点了点头,“父亲安心便是,我与小妹定多加小心。”
公冶良摆了摆手,公冶长与公冶离便躬身退去。
行至门外,公冶离对公冶长冷声道:“兄长,武安那边可是你吩咐的?”
公冶长有些尴尬,却依旧硬挺着,嘴巴死硬,“甚事?我吩咐武安事多了,一时之间却不知何事。”
公冶离冷声道:“匠庐的事你少插手!”
公冶长恼怒道:“这是祖宗留下的产业,我身为公冶氏长子,凭什么不可监管!”
公冶离嗤笑一声,“祖宗留下的那几间匠庐尽数归你便是,我不管你的商队,你也莫动我的匠庐!”
公冶长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心下怨怒,祖宗留下来的有几间?再说那几间匠庐冶铁的大匠都被你收拢了过去,还有甚价值?
公冶离吩咐下人备好车马,带了侍卫便往匠庐去。
因四国来使入城的原因,城中商铺,尤其是匠庐的买卖又好了起来,当然,公冶氏对非大梁人自有一套售卖的方法——价格较寻常价上浮两成,且真正的利器不卖。
公冶离至匠庐,使人唤来武安。
武安尚不知何事,闻公冶离召唤,忙放下手头事物前来。
武安躬身一拜,“大小姐。”
公冶离也不说话,只是把玩着手中玉杯,瞧着杯中琥珀色的茶水。
武安躬身一拜,本想起来,然见了公冶离这副模样,又将身子压了下去。
“武安,看在武大匠的面上,自去领三十鞭,日后去商队罢。”公冶离将杯中茶饮了三分,淡淡道。
武安面色一白,听到“商队”两个字,已然知晓是何等事,当即不再言语,任由公冶离护卫的武士剥了外衫、取了身上腰牌。
公冶离出静室时,武安已然被抽晕了过去,鞭子落下,昏迷的武安只剩下下意识的身体抽搐。
匠庐中众人心下皆寒,公冶离冷声道:“要知晓,尔等月俸是我发的,匠庐是姓公冶不假,可听谁的,尔等心中要有数!”
众人闻得这话,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忙低下头去,深躬身拜称“喏”。
公冶离又使人取二十柄五十锻的剑并五十斤铁锭送往钟衍府上,这才取了账目会族中校对。
却说王武一行人轮流远远的监探着韩氏族地,故韩成备车马往宫中去,被王武一行人探得,五人见韩成护卫皆身穿全甲,且车包铁皮,不由得面面相觑,张正忍不住骂了一声,“就这般护卫,莫说五人,便是五十人穿甲带刃,恐怕也杀不得这韩成!”
齐温笑道:“若公卿这般好杀,岂非天下暴乱?”
其中一白白净净身穿儒衫的年轻人哂笑道:“莫说我等五人,便是五个上等剑手,提着一把十锻的剑,也杀不得这韩成。”
一面生虬髯的黑脸大汉急道:“吴谋,汝是真对得起这名字,尚未动手便灭自己人威风!”
吴谋嗤笑一声,心道若非尔等来寻我时眼睛赤红、衣衫染血一股子血腥杀气,疯子才会答应,君子报仇,最忌勇而无智!
王武沉声道:“腾,你也莫怨吴谋,吴谋所言确实不假,即便是近来人皆闻名的钟衍,给他一把十锻剑,他也杀不得被层层护卫的韩成。”
腾有些烦躁,“那我等如何复仇?”
吴谋方欲将他那套“以智谋人,报仇不晚”的论调放出来,齐温笑道:“尔等可知,韩成有一子名唤韩肥?”
见众人不言语,齐温又道,“要知晓,如今韩成可只剩下这一子......”
吴谋打了个冷颤,见众人意动,忙道:“万万不可,韩胜方死了没几日,如今韩肥身边护卫不一定少于韩成......”
齐温打断道:“韩肥之前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子。”
四人齐齐的看着吴谋,吴谋打了个哆嗦,“杀,杀,就杀他了!”
四人顿时心满意足。
却说韩成往宫中去,将近宫门,却碰见了中行息的马车,心中一动,撩开锦缎门帘,“息公可愿上车一叙?”
中行息在车上眉头一皱,开口道:“非某驳大将军脸面,实有要事入宫通禀,耽搁不得。”
韩成心下冷哼,不过是些安置四国使团之事,此些小事也敢称大?
韩成按捺住心中不悦,又开口道:“某车马较息公车马如何?定不教息公晚了便是。”
中行息只得应了,二人虽然心有不和,恨不得夺其权柄,然不宜完全撕破脸皮。
中行息上了韩成车马,自家车马在车后紧紧跟着,韩成撩开门帘瞥了一眼,“息公何须这般小心?”
中行息暗暗刺了一句,“最近城中不安定,小心无大错。”
韩成的火差点没压住,咬住牙关,佯装不在意道:“怎地,息公身边那个大梁第一剑手何在?”
中行息面色顿阴,他这个买卖可是做亏了,本来想将王宫兵尉让与公冶氏是个好交易,然那日因出了韩胜被杀一事,这王宫兵尉迟迟未封,梁王那日说与公冶长只是嘴上一言,他中行息与公冶良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质问梁王!
在中行息眼中,钟衍离去自然是因为他将那王宫兵尉卡了去。
韩成那晚便知钟衍离了中行氏,谁有了偌大的宅邸还留在别人那做侍卫?但见中行息面色不愉,韩成心中多了一分畅快,也试出中行息对钟衍的态度。
韩成也不追问,“息公往宫中去可是与大王说那招待使团一事?”
中行息见韩成不追问,面色稍缓,“正是如此,不知大将军往宫中去,所为何事?”
韩成一笑,一整袍袖,“巧了,某往宫中去,亦是与大王言说接待四国来使一事。”
中行息一愣,方欲询问,车马一停,只听外边侍卫沉声道:“将军,宫门到了。”
韩成笑着望向中行息,“息公,请!”
中行息拱手回礼,“大将军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