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邵局
22535500000003

第3章 少年初长成

成长,或者说进化的时间,对ER来说平淡无奇。

转眼间,他已长成了一名翩翩少年。学习人类的运作和语言实在太过简单,他倒是习惯了用人类的思维方式去思考,为了掩饰自己能洞见人心的异能,在大多数情况下,他选择沉默。无论是二叔送他去的学堂,还是与同龄孩子相处,他刻意收敛着,从不显示特别的聪慧。只是在偶尔独处时,他会帮着二叔叔干一件惊天大事——忖度圣意。

那时皇上还只是端王,因为母妃早逝,颇得向太后怜悯,为人洒脱,在众亲王中以风流儒雅闻名,典型的富贵散人。哲宗年纪轻轻突然得病,作为一名内侍,梁思平最关心的当然是下一任皇上人选。

哲宗无子,但有2名亲弟弟。思平一直在纠结究竟向哪一位示好。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梁谔突然主动提醒:“二叔莫要投错了门,依俺看,还是端王最有可能。”

“端王?”思平想都不想连连摇头。可他知道,这个侄子非同不般,要么不说话,说出来的从来无错。又忙补上一句:“你且说来听听”

ER把哲宗亲母懦弱,向太后隐忍多年必定择机发力,端王貌似潇洒,实则早已是没有亲生儿子的向太后心头好等缘由细细道来,听得思平毛骨悚然,惊出一身冷汗。

在哲宗昏迷的日子里,思平一边极力接近向太后,把哲宗起居的每一点动静都及时报与向太后,一边又主动向端正示好。端王正愁宫中无人,自然心领神会。

最后的决战终于来临。

眼见得哲宗这日格外虚弱,呼出气息已细若游丝,思平立刻亲自把向太后请来。

向太后急步赶到,哲宗已说不话来,她假惺惺哭了几句,待哲宗真正咽气,才命人去请哲宗生母陈太后。陈太后一见儿子殡天,早已哭昏过去。向太后假意安慰着,直到陈太后稍稍冷静,才甩出那句关键的话:“他已说与我,立端王!”

端王摇身一变成为皇上,思平作为首功之臣当上了秉笔太监。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流淌着,他所关心的晶片一时也找不出头绪。只好每天帮着二叔背后出点主意。

通常他是不愿多说的,只在二叔拿不定主意时才会开口。对他的洞若观火,二叔早有领教,一概言听计从,而且收效极佳。皇上对他越来越信任越来越满意,就连宰执以下官员任命大权也交给了他。

对这一条,ER倒是劝过二叔。他不懂人类那套权力是双刃剑之类的哲学,他只是知道这个王朝这个皇上后来的结局,不想二叔卷入太深。他无法理解人类这种生物的最高需求是精神满足,而最高权力带给个人的那种生杀予夺的快感是一种令人成瘾的毒品,一旦品尝,欲罢不能。

由他去吧。ER很清楚自己不能改变他人命运也不能改写历史,只能作一名冷眼旁观者,集中精力去完成自己的使命。第一次接触瓷片时那种感觉记忆犹新,他坚信,那里面一定隐藏着他需要的东西。凭着二叔的身份,他可以在皇城自由出入,而内窑,则是他最喜欢去的地方。

每次出窑,他都要去凑热闹。看着一摞摞亮闪闪的瓷器出炉,或天青或月白,淡淡的釉色传递着含蓄而内敛的光华,总让他着迷。看到窑头把烧坏的器具随手一扔,是他最开心的时刻,这时他便能一片片拣选,把那釉光釉色最美的残片纳入袖中,当作宝贝一般带回家把玩。

这天,他照例去内窑淘片,却在最外层的宫门口看见了奇特的一幕。

一头青牛站立路中,上面还驮着一名道人。被拦住去路的是一名年约二十的青年。锦衣玉冠衣著华丽,想来也是个王爷,哪受过这般气?正怒目圆睁,强忍着才未发作。

ER照例是不喜多管闲事的,正要离开,突然感受到那名青年身上的一股气,一股王者之气。

虽然这股气是那么的短暂,但却是强大实在到不可更改的。既然是未来天子,不妨一助,也许未来寻找晶片还需他相助呢?

打定主意,ER大步上前,大声呵斥:“何方妖道?见了贵人还不速速下跪?”

骑牛道人到底心虚,闭目也混不过去,只得假装突然清醒,跃身下牛,跪下请罪:“老道方才神游仙宫,不知太子殿下在此,还请殿下责罚。”

原来这名青年正是当朝太子赵桓。

赵桓明知眼前这老道故意欺侮他,却也不愿发作。他深知,以自己在父王心中的地位,较真起来,还不定谁吃亏。索性顺水推舟:“道长不必自责”

说罢,拉着ER大摇大摆离去。

ER感觉到太子手心冰凉,略略发抖,也不知是气是怕。正想再帮他教训一下那恶道士,远远看见二叔走了过来,只好作罢。

思平其实早在远处就看见这一幕,知道那名道士是皇上最信任的神仙林灵素,不愿惹事。不想侄子却跑去趟了这浑水。想来侄子主动出手,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这倒提醒了思平,莫要轻慢了这位眼前暂时不得志的太子。

恭敬见过太子,思平假意训斥了侄子几句。不想平日里并不多事的太子却主动提要求:“梁公公,可否让令侄进东宫陪侍?”

此语一出,思平大惊。他早已把ER当作亲生儿子,以自己眼下的权柄,完全可以为他谋一个不错的前程,即使不能封卿拜相,至少也可以出官入仕光耀门庭。

正纠结如何推辞,ER已满口应承下来,不顾思平如何使眼色,ER置之不理。

赵桓刚满意而去,梁思平就一巴掌甩了过去:“混帐,这等大事,岂可擅自作主?”

ER不惊不恼,平淡作答:“这才是保得全家之措”。宫中不便发作,思平拂袖而去。

夜里回到私宅,思平把ER叫到跟前,喝令跪下。“这些年我也没少往家中帮衬,你爹娘早已置下良田,你愿读书考取功名最好,纵是不愿在京城,回乡经营也无不可。你喜欢烧窑,便置一处窑场给你又有何难,为何偏走这条路。这些年为叔的艰难,你不知晓?”

“叔叔全心为侄儿,这些俺都知道。可是,侄儿已经长大,不想再倚靠叔叔。侄儿志不在官场也不在乎金银,侄儿有些想法,只有倚仗未来皇上才能办到,请叔叔成全。”

“什么大事,非得攀着未来皇上,如今他虽顶着太子之名,却未必能保长久。就算他日登基,你无须担心富贵功名,何苦非走这万劫不复之路?”

“我志已定,只求叔叔成全!”

任梁思平说破嘴皮,ER自然说不动。反倒见叔叔有所松动,提出了一个更让人诧异的想法:“侄儿不孝,肯请叔叔同意侄儿改名入宫。”

“这又为何?”

“避嫌!外人不明就里,方便我们互为倚角”

“看来你是吃了称砣铁了心?”思平无奈,对这个侄儿,他的确是有几分依赖。“你且说说,改何名?”

“邵谔”“可有什么讲究?”

“6年后,都城南迁……”

话未说完,思平堵住他的嘴:“大逆不道之言,万勿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