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净想些歪门邪道的东西,难道你想学张角三兄弟祸乱天下吗?”从未说话的吕常忽然历声喝问。
吕常原本一身仙风道骨的模样,此刻气势骤变,不怒自威,陆南被这一声当头棒喝惊的心中发慌,愣在了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向咋咋呼呼的吕远,此刻也是表情凝重,盯着陆南严肃的说道:“小子,会呼风唤雨又怎样,你没见张角的下场?心术不正,终究只能化作一抔黄土罢了,你还是好好想想你到底想要什么,想清楚了,想明白了,再来找我们吧。”
说完,便和吕常一起出门去了,留下陆南愣在那里,尴尬不已。
“唉!”
蔡邕一声叹息,道:“从之,凡事皆讲究个度,切莫从急,一切慢慢来吧。”
说完,便也背负着双手自顾自的走了,偌大的蔡府大堂顷刻间仅剩下了陆南一人。
好端端的生哪门子气?是你们自称仙人弟子的,我想学点仙术安身立命就是心术不正了?还问我想要什么,我就想在这乱世好好活着,我错了吗?真的是不可理喻,陆南心中气愤不已。
转眼间,陆南已在蔡府住了二十多日,从那日不欢而散之后,便再也没见到蔡邕,连吕常吕远也未曾露面,不过一应吃穿用度,府中下人都会按时按点送来。
这些日子陆南闲的无聊,已将蔡府各处转了个遍,唯独不敢去后府,那里是蔡文姬的居所。
他知道古人极其注重礼节,尤其避讳男女之事,蔡邕冒着风险收留自己已是大恩,这要是乱闯后府失了礼,以后还如何面面对蔡邕,单是蔡文姬那里,落个登徒子的形象,以后怕是再也洗不清了。
不得不承认,这位名传千古的大才女魅力当真不是吹的,就那么短暂的两次交集,陆南感觉自己的魂都让勾走了。
前世,在那个娱乐致死的年代,通过各种社交媒体,陆南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识过,即使如此,在见到蔡文姬的那一刹那,陆南便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沦陷了。
这些日子陆南简直茶饭不思,一闭上眼,眼前就会出现那个处乱不惊,气质空灵的女子。
“唉,女神终究是女神啊,可望不可即啊。”
陆南叹息一声,躺在床榻之上伸了个懒腰,望着窗外摇摇欲坠的夕阳,想着魂牵梦绕的梦中人,渐渐有了些倦意,即将昏昏欲睡。
忽然外面一片杂乱之声传来,陆南惊醒,一咕噜坐了起来,难道李儒知道自己藏在这里,搜过来了?
正在陆南惊疑不定之时,有一府中下人急慌慌的跑来,在门口叫道:“陆公子,老爷请你速去中堂。”
“难道真让我猜中了,李儒找上门来了?不对,如果李儒上门,蔡邕怎么还会让我去中堂?我不信蔡邕会出卖我。”
陆南心中打鼓,实在是吃不准,但身在蔡府,也由不得自己,只好起身,跟着下人去蔡府中堂,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一路上见蔡府的下人们慌慌张张的来回奔走,不过却未曾见到一个兵士,陆南虽然疑惑,但也稍稍安了点心。
进入中堂,只见堂中只有蔡邕一人枯坐在座上,以手扶额,面色痛苦的摇着头一声接一声的唉声叹气不止。
看来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陆南长舒一口气,问道:“侍中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蔡邕抬头望了一眼陆南,苦着脸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才道:“唉,十八路诸侯在关外连战连胜,董卓连连失利,今日朝中议事,董卓竟下令迁都长安,城中无论是文武百官还是平民百姓,今夜必须启程,不尊号令者格杀勿论。”
“火烧洛阳!”
陆南惊呼出声,怎么把这岔给忘了,来了东汉末年脑子怎么还不好使了,十八路诸侯反董,董卓下令赐死弘农王,第二个月便火烧洛阳迁都长安了,算算时间,自己在蔡府住了二十多天,不正是火烧洛阳发生的时间吗。
“烧洛阳?”蔡邕脸色大变,惊道,“这不可能吧?就算是董卓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敢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吧?洛阳可是自光武帝开国以来经历了十二任帝王的皇都啊,他怎么敢?你是如何知道董卓要烧洛阳?”
“这……”
陆南语塞,刚才情急,竟不自禁的叫了出来,现在事情还没发生,该怎么给蔡邕解释?难道告诉他自己是两千年后穿越过来的,而且熟读三国志?就怕自己敢说,蔡邕也不敢信。
蔡邕急的满脸大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三两步走道陆南身前,一把扯住陆南的手,急问道:“事关重大,从之千万不要隐瞒,快给老夫说说,你是如何知道董卓要烧洛阳的?”
“我……,我猜的。”陆南实在没法解释,只好硬着头皮小声说道。
“猜的?可有什么依据?”蔡邕追问。
“这……”陆南挠着头想了半天,才说道,“你想啊,董卓迁都为啥要连老百姓一起带走?这不是明摆着要舍弃了洛阳吗,而且洛阳乃是十二朝皇都,重要程度不必多说,董卓怎么可能留给十八路诸侯,所以我猜董卓一定会毁了洛阳。”
蔡邕闻言,缓缓松开了陆南,背着双手在堂中来回踱步,低头沉思,良久才道:“董卓虽然凶残,但绝不会做这种事,他也曾一直在拉拢士族,若真做了这种天下大不为之事,人心向背,他还如何在中原立足?所以他绝不敢烧洛阳。”
“对对对,侍中说的有道理,我也只不过瞎猜而已。”陆南急忙借坡下车,顺着蔡邕的话说道。
蔡邕这才放下心来,长出一口气,对陆南说道:“对了,今夜就要出发,你快去准备,你就扮成我府中的下人,混在车队里走吧,一定要小心谨慎才行,文武百官见过弘农王的有一大半,万一让人认出来,那老夫这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恐怕也得断送了。”
“我明白,侍中放心,万一被人认出来,我宁死也不拖累侍中。”陆南拱手作揖道。
“我蔡邕岂是怕死之人?只是这没必要的牺牲能避免就尽量避免吧。”蔡邕正色道。
陆南点头,施了一礼便回去准备了。
蔡邕吩咐府中下人,金银细软一概不带,只带上生活必须品和自己这些年费尽心思收藏的书籍,当夜便随着迁徙大军出城去了。
陆南扮作随从跟在蔡邕车驾旁,摸着黑艰难的前行着,为了以防万一,他顺手在地上抓了两把泥土涂抹在了脸色。
忽而,身后一片大乱,漆黑的暗夜霎时间红光漫天,连眼前原本幽暗的道路都被红光照影的无比清晰。
陆南心中已然明了,暗自叹了一口气,才扭头向后望去,身后的洛阳城已是一片火海,火乘风势,在嘶吼的狂风中,洛阳城中的火光冲天而起,在几十丈高的天空中上下翻腾不止,传国一百八十余载的皇都洛阳毁于一旦。
迁徙的洛阳百姓和文武百官见此情景,无不捶胸顿哭,一时间狂风呼啸之声与哀嚎哭喊之声混作一团,迁徙队伍一片大乱。
蔡邕钻出车仗,望着身后的洛阳火海,老泪纵横,嘶哑着声音大声哭道:“怎能如此?怎能如此?一百八十年的皇都啊,就这么毁了,我等皆是罪人,罪人啊。”
陆南见状,心中悲凉,眼泪止不住夺眶而出,结果他早都知道,但仅仅是史书上‘初平元年,卓迁都长安,焚烧洛阳’几个冷冰冰的文字而已,如今亲眼所见,给他的震撼直击心底,振聋发聩,就算是冷血狂徒,见到此情此景,也不可能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