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传国一百八十余载的皇都洛阳就这样付之一炬,被董卓大军强行驱赶迁徙的文武百官与洛阳百姓,无不垂泪痛哭。
有性情刚烈之人,高声大骂董贼祸国,然而下一秒,便被残暴的西凉士兵当众剁成了肉泥,惨不忍睹。
“相国有令,速速赶路,有胡言乱语者杀无赦!”
全副武装的军士们一边高声叫喊着董卓军令,一边粗鲁的驱赶百姓赶路,但凡有迟疑或者走的慢的,不由分说便是刀斧加身。
一夜行来,被残暴的西凉军士砍杀的百姓不计其数,幸存者敢怒不敢言,在军士们的喝骂声中硬着头皮尽可能的加速赶路,以免受无妄之灾。
天色渐渐明亮,一轮红日在天边冉冉升起,朝霞透过单薄的云层缓缓照亮了大地,这本该是一个绚丽的早晨,此刻却充满着阴霾,响彻天空的哀嚎之声让这瑰丽的朝阳褪尽了颜色。
此刻陆南阴沉着脸,紧紧握着的双拳指甲都快陷阱了肉里。
就在刚才,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实在走不动了,坐在地上哭泣,不幸被驱赶百姓的军士看见,怒气冲天的冲过来抽刀便砍,小姑娘瞬间死于非命。
小姑娘的母亲见到女儿殒命,悲愤的大声历叫,抱着倒在血泊中早已没了气息的小姑娘撕心裂肺的恸哭,军士大怒,反手一刀,又砍死了小姑娘的母亲,母女二人就这样死在了残暴的军士手里。
这一切就发生在陆南眼前,作为一个从后世和平年代穿越而来的人,陆南何时见过这种惨无人道的场面,两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在眼前被残忍杀害,陆南气血上涌,霎时间就失了理智,他要抓住那军士,问问他,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一个朴实的妇女,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他怎么下得去手?
就在陆南理智尽失,将要冲过去的时候,身旁的吕常一把扯住陆南,对陆南摇了摇头,道:“莫要冲动,用眼看,用心悟。”
陆南气愤异常,恶狠狠的瞪着吕常,怒道:“你不是仙人弟子吗?你不是能耐大得很吗?你为什么不出手救她们?”
虽一夜奔波,但吕常此时依然是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冷笑了一声对陆南言道:“救两人容易救万人难,你看看这一夜死了多少人?接下来几天又要死多少人?谁能救的过来?万事皆有天数,生在这乱世之中,这就是她们二人的天命。”
“我呸,去他娘的天命,我偏不信没人救得了这万民。”陆南骂道。
吕常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再理会陆南。
陆南看着吕常这幅故作高深的模样怒不可遏,但也不得承认吕常说的是实情,乱世之中人命如草介,单是这一夜就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生灵屈死刀下,一个一个去救,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救不过来。
生杀大权永远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乱世更是如此,无权无势的百姓只能在无止境的战争中想尽办法苟延残喘,想安稳的活着确实不容易,这是这个时代的悲哀,乱世的悲凉。
因为要驱赶百姓同行,行军缓慢,从洛阳到长安足足走了二十余天。
这些天陆南只顾着低头赶路,不愿也不想再看那一幕幕毫无人性的杀戮,短短二十多天,他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时代洗礼成了冷血生物,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失,从最开始的悲愤,到现在他已经麻木。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乱世生存不易,他每天都在盘算着怎么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现在看来,他把一切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这些时日他不停的问自己,来到这个乱世,难道自己也要像那些麻木的百姓一样,每天只想怎么苟延残喘吗?不,这不是他想要的,他要抗争,自己的命运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能看出,那些百姓虽然麻木,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他要让那些鲜活的生命不再消失,他要让那一件件平凡的故事永远的流传下去,陆南心中渐渐有了目标,并且越来越坚定。
长安,曾作为西汉皇都,历传一十二帝两百余载,更是诞生过汉武帝那种文韬武略俱全的千古一帝,虽早已不是皇都,但这里的繁华程度比起洛阳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作为朝廷重臣,董卓极力拉拢的对象,一入长安董卓便赠送了蔡邕一所奢华异常的官邸,比之洛阳的官邸还要大上一倍不止。
自从住进官邸,蔡邕整日里愁眉苦脸叹息不止,对董卓火烧洛阳的行径痛呼不已。
这一日,蔡邕堂中摆宴,宴请府中上下人等,答谢众人连日奔波的辛苦。
这是自入长安十几天以来陆南第一次见到蔡邕,蔡邕脸色忧郁,整个人越发的枯瘦了。
各人施礼完毕,分主次入座,蔡邕捶胸叹息,对陆南哭叹道:“当日撤离洛阳之时,你曾猜到了董卓要火烧洛阳,是老夫糊涂,低估了董卓的凶残,否则,老夫拼上这条性命不要也要去劝阻董卓,或许还能有一线希望保下洛阳,唉。”
“以董卓横行霸道的个性,侍中就算去劝也估计没什么用,老贼犯下这滔天大罪,自有人收拾他,侍中不必太自责。”陆南宽慰道。
“唉,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蔡邕再次叹息一声,而后对堂下众人道,“连日来奔波辛苦,今天大家不必在乎身份高低,放开了吃喝,聊表老夫的感激之情。”
蔡府上下几十口人都聚在堂中,偌大的大堂被挤的满满当当,大家肩并肩的挤坐在一起,三两人一个案几确实有些局促,但对于他们这些伺候人的下人来说,能在府中大堂上坐已是莫大的恩赐,哪里还计较这些,听蔡邕这么一说,大家也不再客气,争先恐后的享用那些他们平日里只能远远看着的美味佳肴。
一时间堂中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之声不断,连日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陆南看着眼前的景象,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偷偷瞄了一眼坐在蔡邕身旁的蔡文姬,只见蔡文姬此刻脸上也挂着许久未见的笑容,幸福的凝视着眼前这片得来不易的欢笑。
陆南连喝了三大盏酒,起身走到吕常吕远面前,恭恭敬敬的弯腰施礼,道:“我已想明白了,还请两位前辈教教我这个愚笨的后生。”
吕常捋着胡须微笑不语,吕远眯着眼睛看着陆南,嘿嘿笑道:“来来来,给老汉说说,你想明白了什么?”
陆南又深深施了一礼,清了清嗓子,才道:“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想独善其身已绝不可能,我想倾我之力,在这乱世之中创一方净土,让百姓老有所依,幼有所养,不必再在这战乱之中过着朝不保夕,颠沛流离的生活。”
吕远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笑道:“那你想学些什么?呼风唤雨什么的,老汉是真的不会。”
陆南尴尬的笑了笑,道:“那些神仙本领我也不想学了,现在我只想学些济世安民之术,足够我在这乱世之中有一番作为即可,也不枉我来这世界走了一遭。”
“哈哈,好好。”
吕远抚掌大笑,道:“孺子可教也,别的不敢说,这济世安民之术我兄弟二人教你绰绰有余。”
“甚好!甚好!”
一向仙风道骨的吕常捋着胡子,满意的望着陆南点头不止。
见两人这般模样,陆南心中暗喜,急忙双手抱拳,跪拜了下去:“徒儿拜见两位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