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缓缓从巨石后面走出。萧湘见了,脸上有些不敢置信,她说道:“姊姊,你为什么还没走呢?我求求你,将解药给我吧。”
红衣女子摇头说道:“妹妹,你是不会懂得这十一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你大可放心,这五彩仙虫毒性要一个时辰才会发作,只要你爹爹不阻拦我,我报完仇自然会将解药给你。”
萧湘眼睛里已经掉下泪水,她拼命摇头说道:“为什么,姊姊,你难道就不能放下仇恨吗?”
红衣女子闭目无奈的说道:“没有为什么,你不会懂的,这世界本就没你想的那般美好。”
一旁萧神通看着蔓延而上的四条黑线,有些害怕,又有些着恼,他叫到:“小妖女,你那什么虫子,快把解药给我。”
红衣女子并不答话。
萧神通怒目圆瞪,叫到:“你不给我我只好自己来抢啦。”说完,便即冲了上去。
红衣女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我可不想杀你,是你自己乱动内力的,毒性要是提早发作可怪不得我。”
萧神通奔走到了红衣女子身前,大骂:“你这臭女人,哪那么聒噪。”说着,一掌就拍向红衣女子面门。
红衣女子脸色阴沉,侧身躲开这一掌,五指一屈成爪状。这是红衣女子根据少林寺龙爪手和苍鹰捕食时演化成的鹰爪功,这鹰爪功就犹如苍鹰击空,速度奇快。
哪知这萧神通见了,并不着急,手掌收起四指,只留下食指一指,刺了出去。这一指正中红衣女子掌心。
将那红衣女子击退了好几步,这便是萧神通的成名绝技,神通一指了。红衣女子只觉手掌到手腕都像被重物击中,疼得发麻。
红衣女子心下好是震惊,她早就料到这萧神通绝不止轻功了得,却没想到他竟是以指法出众。红衣女子对江湖往事并不了解,自然不知道萧神通曾经号称神通一指了,而且不止轻功指法出众,医术更是了得,只怕凌长情见了都会自愧不如。
萧神通见一指得手,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又紧跟而上,右手食指狂点向红衣女子眉心、天突、膻中三大要穴。
红衣女子吃过一次亏,自然已有防备,她将左手油纸伞撑开,硬接下萧神通这三指,只是萧神通神通指内含上乘内力,红衣女子还是被击退了三步。
两人一者直直退向山坡上,一者穷追不舍。
红衣女子赶忙转动油纸伞,手指一按伞骨机扩,油纸伞边缘就探出钢刺。
解风尘大叫:“前辈虚得当心她这油纸伞。”
萧神通嘻嘻笑道:“小子莫要担心,前辈这就将她这破伞揉成破烂。”
红衣女子听了这话,哼哼两声冷笑,道:“想把我这伞揉成破烂,那得看你够不够格了。”
萧神通并不接话,看那油纸伞转动逼近自己,他左脚向后划出一个半圆,右脚向前划出一个半圆,于是乎雪地就被深深刻下一个圆形,他左脚又在圆中画出一道波浪,双足分站左前,右后两个位置。解风尘一看便知这是道家太极图腾。
萧神通眼睛微虚,看着纸伞到了自己身前半臂处,忽的蹲下身,一跃而起,脚站之位留下了两个深深地脚印。
他腾空而起,头上脚下,一指点出。
红衣女子见状,立即将伞罩在头顶,快速转动。萧神通一直点在伞中间,原以为这一指必定威力惊人,哪知却像蜻蜓点水。他倒立在油纸伞上,随着这伞的转动,自己也跟着转动。
突然,他大吸一口气,右手手臂一屈,旋即飞速展开,如同弹簧腾空而起,而被点中的油纸伞却受到大力,沉了下去。
红衣女子显然承受不住这重量,单膝跪了下去,而那油纸伞,就像炸开,四分五裂弹射而出。
伞中钢刺什么的飞射向解风尘等人,解风尘见了,护在萧湘身前,撩起衣摆将飞来的钢刺尽数收进其中。他心想:这萧前辈武功虽高,但动起武来却丝毫不顾及身旁其他人,果真有些疯疯癫癫。
萧神通落在地上,得意的大笑道:“小妖女,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我使得乃是武当山的太极劲。”
红衣女子嘴角流下一丝血迹,她头发被劲风震得有些凌乱,倒与萧神通的披头散发有的一拼。她怨毒的看着萧神通,颤抖着腿缓缓站起,低沉的说道:“再来。”
萧神通嘿嘿一笑,说道:“来就……”话还未说完,萧神通突然捂住胸口,屈着身子,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污血。他心知不妙,撩起右手袖子一看,那四条黑线已经蔓延到了手腕处。
红衣女子虚着眼睛,笑道:“待那黑线蔓延到你的心脏处,你可就没救啦,我看你还能与我斗上个几回合。”
萧神通脸上露出恐惧的色彩,伸手说到:“我不玩啦,快把解药给我。”
红衣女子说道:“给你做甚,帮你把毒解了好跟我师姐一起联手吗?”
萧神通急得跺脚说道:“你要我怎么办嘛?”
红衣女子脸色骤然变得阴沉,说道:“除非你自杀,否则,我是不会信任你的。”
萧神通听了她这句话,喃喃道:“自杀。”他想了好一会,才知道这红衣女子是不准备让自己活下去了,于是脸上恐惧转为愤怒,说到:“你前后想让我死,那我先把你杀了。”
说完已经冲了过去。
萧湘听了二人对话,问道:“解公子,怎么办,我爹爹是不是没救了?”她看着解风尘的脸。
解风尘此时脸色也不好看,说道:“没事的,这毒仙姑与凌前辈出自同门,想来她的蛊毒凌前辈也有法子可以治好,只需将毒仙姑及时赶走,便可让凌前辈施救了。”说着,看向萧神通叫到:“萧前辈,让我来吧,你身负蛊毒,不可使用内力。”
红衣女子听完,说道:“好不要脸,仗着人多,仗着自己是男人,便要如市井无赖,玩车轮战吗?嘿嘿嘿,姑奶奶虽是女流之辈,可不怕你们这些地痞无赖!”
解风尘听了这话,登时哑口无言了,他也知道若是车轮战,只怕会坏了江湖上的规矩,于是只好作罢。
哪知萧神通听了,却说道:“小娃娃,不准动手,我一个人就可以料理了她。”说完,左右两掌互换打向红衣女子,只听袖袍都已经虎虎作响。
红衣女子脚后跟一踢地面,身体如陀螺转动起来,在红衣女子身上,激射出一百零八枚飞镖,这是蓬莱仙岛的独门暗器,飞花摘叶,共一百零八枚,象征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星宿。
这飞镖如毒蜂一样,密密麻麻,每一枚都分毫不差射向萧神通周身大穴,要想躲过这一招可着实不易。要知道,当年开创这一招的蓬莱仙岛祖师爷邱由默,就是用这一招在千军中来去自如,畅通无阻,所过之处无人生还。这一招开创的本来意思就是以一人之力抵抗千军万马,今日被红衣女子用来对付萧神通一人,足见她对萧神通的重视。
萧神通见了,额头直冒冷汗,要想躲过,或者挡住这一招,决然是办不到的。他急急往后退走,正自心灰意冷之际,突然脚踩到了什么。
定睛一看,却是方才红衣女子毁掉的油纸伞伞骨,心下大喜,脚尖将伞骨勾到手上,快速转动伞骨,像使棍一样,舞出呼呼风声,这动作一气浑成。虽然替他挡下了不少飞镖,可依然有那么几个漏网之鱼,射中了萧神通穴道上。
萧神通连退三步,口中大喘着气,眼神中露出疲倦的模样,他毕竟还是年纪大了,能撑到如今,已然是得益于这么多年的无忧无虑。
萧神通将身上的飞镖挨个拔出,握在手中,自己又替自己解开穴道,这对他这个指法大师来说轻而易举。他喘着气,说道:“还给你。”一把将手里的五个飞镖掷了出去。
这飞镖还没掷到红衣女子身前,就落在了地上,显然,萧神通,堂堂神通一指,已经败了。
萧神通跟着那飞镖落地的声音,同时瘫软在了地上,他口中气喘吁吁。在这寒夜里,头上都像蒸笼般冒着白起。
萧湘见了,大叫道:“爹爹!”已经冲了出去,一把抱住萧神通。
萧神通看见抱住自己的萧湘,颤抖的伸出右手,抚摸萧湘的脸颊,萧湘眼泪像泉水一样止不住的往下落,她说道:“爹爹,你怎么了?”
萧神通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变成了咳嗽,他咳完之后,说到:“轩儿,不,湘儿,湘儿,爹爹,爹爹已经撑不住啦。”萧神通临近死亡,回光返照,忽然疯病就没了。
萧湘拼命摇头,说到:“不,不会的,我还要爹爹陪着,我还要让爹爹叫我湘儿,我……”说到这里,已经止不住,大哭起来。
萧神通摇头,说到:“傻丫头,爹爹已经活的够久啦,比很多人都活的要久。爹爹这辈子做了太多坏事,老天爷能容我活这么久,已经是万幸了,我求了一辈子长生,到了这个关头,我反而不想了。这辈子,我做过唯一的好事,便是当初捡到了你,湘儿,替我向凌家的人说一声,当年,当年屠杀那个村庄,实在是被长生蒙了眼,我萧神通,已经以轩儿和自己的性命来补偿了。”
他咽下一口口水,艰难的侧过脑袋,看着解风尘说道:“解,解公子,老夫有一事相求。”
解风尘蹲下身,抱拳说道:“前辈放心,晚辈定会替你报仇的。”
萧神通用力摇头说道:“不,不要,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我只想求你,替我,替我好好照顾湘儿,我知道你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萧湘看向解风尘,脸上刷的一下红了起来,转念又想到绍雪,便想说解风尘已经心有所属,但又想到爹爹以最后一口气说出来的话,自己又怎能反驳,于是便不再说话。
解风尘心中显然也有些为难,萧神通看在眼里,说道:“解,解公子,老夫知道你已有意中人,你,你只需将湘儿当做妹妹便是,难道,难道我最后的请求,你也不答应吗?”
解风尘不忍心拒绝,低头说道:“晚辈答应前辈的便是。”
萧神通脸上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他转过头,看着满天飞雪,眼中光芒慢慢消失,最后他口中只吐出了两个字,书写他一生的两个字。
“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