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这是唐朝诗人韩愈写的《春雪》,正如诗中所说,今年春天来的太晚。不过还好,江南已经开始回暖,道上不至于那么寒冷了。山上树木已经冒出新芽,一片生机勃勃,让人心中很是畅快。
江南一处僻静的小道上,七匹骏马正缓缓前行。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相貌英俊腰带长剑。而在他身后却全是女子,四个长相差不多的女子,一个中年女子和一个年轻的女子,这一个组合让人看起来颇为奇怪。那年轻女子一脸写满了好奇,正看着四处,好像想把这些景象尽收眼底,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外面,自然很是新鲜。而这一行人,就正是解风尘他们。
凌长情说道:“我是真没想到,你能有如此奇怪的想法,你当时怎么知道我会自杀呢?”她是不久前才醒来的。
解风尘笑道:“我看那群人的话,句句咄咄逼人,而凌前辈你却沉默似金,难免会被他们的话冲昏了头脑。所以我就让萧湘妹子去备好鸡血,前辈你一旦自杀,我便把你打昏。来上一套瞒天过海,骗过所有人的眼睛。再将长剑击碎,给你衣服里放上鸡血,等鸡血慢慢浸出来,这就是个完美的自杀景象了。不过那时多有冒犯还望莫怪。”
萧湘听了,这才明白解风尘当时为什么要让自己杀鸡放血。
凌长情脸上有些羞红,她一辈子都未如此亲近过一个男子,但一想到解风尘是为了救自己,而她也并非小肚鸡肠之辈,也就摇头说道:“不用多礼,你也是事急从权,说来我还得感谢你。”
解风尘双手从缰绳上放开,放在脑后说道:“只是可惜了那么大一个仙岛,如今却变成了一个荒岛啦,可惜啊可惜。”
凌长情莞尔一笑,不可否认的是,她笑起来确实有一股与其他人不同的魅力,她说道:“你要是喜欢,那便送给你了。”
解风尘一听,心中大喜,转过头说道:“真的吗?”这一激动,差些从马背上翻下来,不过还好他及时抓住了缰绳。
凌长情说道:“那是自然。”
解风尘哈哈大笑到:“凌前辈可真是豪迈过人啊,小子这辈子是望尘莫及了。”笑完之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你们今后去哪里呢?”
春夏秋冬四女相互对视,显然也对这个问题很是在意。凌长情不疾不徐的说道:“我去蒙山找我父母,他们还活着,晚年我想陪着他们,不想再理会这江湖之事了。”说完,又看向萧湘,说道:“湘儿,为师知道你父亲将你托付给了你解公子。”
萧湘一听这话,说道:“弟子不敢,弟子定随师父到天涯海角。”
凌长情摇头说道:“不用害怕,为师看得出,你还是很向往这外面的世界,你便随解公子一起游历四海吧。”
萧湘一听,大喜过望,说道:“真的吗?”
凌长情说道:“为师自然不会骗你,等你想我的时候,便来山东蒙山探望我吧。”
萧湘看着解风尘,满脸喜色,但随即又想到要与多年来抚养自己的师父分别,又有些失落和伤感。
凌长情纵马来到萧湘面前,抚摸她的头顶,说道:“为师会想念你的。”
春夏秋冬四女,脸上虽然也有些不舍,但也跟着说道:“想起我们了就回来看看吧。”
一行人是到淮北一带分道扬镳的,凌长情和春夏秋冬四女一路往北,而解风尘等人则向西方巴蜀赶路而去。解风尘记得当日师父派自己等人撒的拜帖上写着,正月十五就在蜀山上选举武林盟盟主,他错过了回山过年之事,而这等重大之事自然是不能再错过的了。
两人快马加鞭,想着在十五之前尽量赶到。
这一日,两人到了湖南境内,湖南洞庭湖美景享誉湘南,有云梦泽一美名,此时天色已晚,两人便找了一处客栈住下。
长江自东海流进中原内腹,其中就纵穿了湖南一地。两人此时就在长江旁不远的客栈处,清风吹过,二人在客栈里吃饭,不由精神一振。
萧湘有些兴奋的说道:“这湖南可真美,比之我们仙岛都不遑多让。”她每当看到什么风景,都以蓬莱仙岛作比较。
解风尘笑道:“那是自然,等你到了蜀山下,就知道我蜀山有多美了。”
萧湘问道:“蜀山上又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吗?”
解风尘沉吟片刻,说到:“我蜀山上有雅女湖,有兰溪瀑布,有鸳鸯池,还有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和桂花。”
萧湘想到这里,不由哀叹一声,说到:“我有点想师父他们了,不知何时才能再次与他们相见。哎,解大哥,你也想云姊姊了吧。”
解风尘抬头看着天花板,心中一阵思念,道:“那是自然,我相信,我和她一定会再次遇见的。”
此时,客栈外走进四个穿着蓑衣斗笠的男人,他们背上各带着四把环首大刀,看模样便知身怀功夫。
解风尘饶有兴味的打量着他们,明明这湖南并未下雨,这四人却身穿蓑衣,实在是有些怪异。
四人找了一处人少的角落坐下,叫唤来小二点好饭菜便聊起天来。
解风尘对他四人有些好奇,也就竖着耳朵细心倾听,不得不说,解风尘内功这几日里又有长进,明明那四人交谈之声细弱蚊音,可落入解风尘耳中,却很是清晰。
东首那人说道:“各位师弟,你们说蜀山那姓李的此行选举武林盟主到底是何居心?”这人脸色焦黄,下颌长满胡茬,显然常年在江湖上行走。
解风尘听了他的话,心中好是不快,就算这几人是武林中的前辈高人,也不能对自己的师父如此无理啊。
西首那人听了,眼睛一虚,说道:“我看那长真真人为人正直,定是如他拜帖上所书,推举武林盟主联手共抗寻真魔教和万蛇魔谷。”而听了这话,解风尘就赞同了起来,他心中的师父自是为人正直,刚正不阿的正人君子了。
北首那人摇头说道:“不然,这李不凡我听说几个月前被魔教云中我打伤,连本门镇派之宝都被抢走,而他闭关了数月,此次出关,只怕是想联合我武林各大派,表面是剿灭魔教,实则是抢回那玄清宝典。”
解风尘听了这话心中大惊,这人口中说的玄清宝典确实是蜀山镇派之宝,乃是一套高深至极的剑法。但自己身为蜀山剑派弟子,都未听说过本派武功被抢走,这一群人又是怎么知道的?于是只好侧耳倾听,而表面上则是品着西湖特产的龙井茶。
东首那焦黄男子说道:“师弟,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北首那男子听了,嘿嘿怪笑两声,看着南首那男子说道:“自是马老四告诉我的,他的信息遍布全天下武林各大派,大哥二哥,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西首那男子哼了一声,说道:“老四,蜀山剑派玄清宝典被抢之事,我不想第五个人知道,否则莫怪我不顾兄弟情义。”
那南首男子并不在意他的威胁,一脸冷漠,不屑的说道:“二哥,我自是会守着咱们的规矩,可你们让我不要知会三哥,这却是为何。”
东西二首男子听了这话,对视一眼,随后东首男子叹了口气才说道:“老四,咱们四兄弟你也要怀疑吗,这事我自有我们的打算,这玄清宝典一节事关重大,若是让别人知道了去,只怕有大事发生。”
西首那男子身体一震,说道:“大哥,你是说那李不凡……”
东首男子点头说道:“自是如此,我兄弟四人此行奉那位前辈的命令,大老远从大雪山赶回中原,自然是要查明此事。”
北首那人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兄弟四人早就不问江湖之事,此行却因为区区一个蜀山剑派就重出江湖。”
西首那人横了北首那人一眼,道:“你小声点,别被人盯上了。”
东首那人却是嘿嘿一笑道:“已经被人盯上了。”
“谁?”西首那人心中一骇,环顾四周,都是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食客,却没看见哪有不对劲。
“那一对男女!”北首那人这话一说完。解风尘得知被察觉,心中暗叫不好,急忙就拉起萧湘,说道:“快走!”
萧湘有些不明白,但也只能跟着解风尘往客栈外走去。
北首那人站起身,一巴掌拍在桌上,大喝道:“他妈类个巴子,哪来的乳臭未干的小娃娃,竟敢偷听爷台说话。”
解风尘置若罔闻,即便听见也不停留,直直往门外走去。
北首那人见解风尘不理会自己,心中恼火,大叫道:“喂,你是聋子还是哑子,没听见爷台的话吗?”见解风尘还是往外走,他冷哼一声,手里抄起一把筷子,就激射而出。
这一把筷子不偏不倚都射在解风尘和萧湘脚尖跟前,封住了二人去路。
西首那男子吃着端上来的花生米,调笑道:“老三,这俩个小娃娃就交给你了,可别丢了我福州四杰的脸。”
北首那人横了西首那人一眼,也不回话,右掌一拍桌子,借力就翻了过去,三个大步到了解风尘跟前。
他上下打量解风尘的模样装束,打量完,又看了看萧湘,看出后者不会武功,也就不太在意。看着解风尘说道:“小娃娃,是谁指使你来偷听的?”
解风尘一脸冷静,他知道,此次是自己做的不是,于是说道:“在下蜀山剑派四代弟子解风尘,此行路过此地,不小心偷听到四位前辈的谈话,并非有人指使。”
这北首男子身材矮小,是个标准的五短身材,但他方才的身手,武功决然不是弱手,他说道:“嘿嘿,好一个不小心。小娃娃,你知道偷听我福州四杰谈话的下场吗?”
解风尘心想:原来这四人是福州四杰,怎的江湖上却是从未听过这个名号呢?解风尘答说:“晚辈不知。”
五短身材说道:“偷听的下场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死!”话音刚落,五短身材两掌就已经拍出,这每一掌都夹含着劲风,想来定是下了死手。
解风尘不敢硬接这一招,左手护住身后的萧湘,右手一拍门框,已经倒飞而去。
那五短身材见了,抓耳挠腮,说道:“好小子好小子,爷台今日非得将你小夫妻撕成四块。”说完,右脚一踢门槛,急追而上。
解风尘见这五短身材飞来,不敢怠慢,一把将萧湘搁置一旁,双手一手抓起一个板凳,都投了出去。
五短身材见两板凳投来,一掌就拍碎一个,心中更是恼火,大骂道:“小兔崽子,有种的和爷台斗上个三百回合别来这些花里胡哨的。”
西首那人冷笑道:“嘿嘿,老三发火了。”
五短身材听了,叫喝到:“老二,别激我,小心我也将你一并撕了。”
西首那人听了,并不说话,只是冷笑,口中一杯接一杯,不住喝酒,自己感慨道:“好酒啊,好酒。”
五短身材切了一声,一掌已经拍向解风尘。解风尘环顾四周,见身旁两侧全是桌椅板凳,显然是躲不过了。只好一掌对上。
哪知,这一掌却像打到钢板一样,让人手心好是吃痛。解风尘被击退三步,退到了墙边。
五短身材大笑道:“哈哈哈哈,知道爷台的厉害了吧,小娃娃,再来!”这话音一落,一脚迈出,已到解风尘身前不远。
解风尘深知这五短身材掌力浑厚,硬拼是拼不过的了,脑袋里灵机一动,扣下一旁朽了的桌子一角,夹在掌心,一掌打了过去。
两掌一碰,那五短身材感觉掌心一痛,大叫啊哟,急忙撤招,撒手一看,掌心上正嵌着一块木锥,鲜血已经流出,大怒到:“好小子,竟然使诈,我们重新来打。”
解风尘哪敢与他再打,一掀桌子,桌子直直射上天花板,灰尘蛛丝顿时充斥着整个客栈。
五短身材一蒙眼睛,不敢直视。等灰尘散去,双眼四处查找解风尘和萧湘的下落,但哪还有这二人的踪影。
五短身材四处大喝道:“小娃娃,别藏头露尾的,出来和我重新打过。”
一旁东首那人赞叹道:“好俊的轻身功夫。”
西首那人大笑道:“老三,别丢人现眼了,那俩小娃娃早就跑啦,过来坐着喝酒吃肉。”
五短身材口中不住哼哼,一脸恼火,坐在桌前,这才发现,南首那人不见了。他问道:“马老四呢?”
西首那人拿起酒杯抿了口酒,慢慢悠悠的说道:“你霍老三丢人现眼,人家马老四自然不会如你一般了。”
五短身材听了这话,抄起一块牛肉,就喂入口里,愤愤道:“哼,要不是马老四追去,我定会拿下那俩小娃娃的首级。”
东首那人眼睛凝在半空中,感慨道:“好久没看过马寻风的独门轻功草上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