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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三十八章:世态炎凉

绍雪走了,第二天就走了,她留下了一封信,上面写着:风尘哥哥亲启。

这是春夏秋冬中的夏发现的,她醒的最早,一大早天还没亮,她出门就已经看见绍雪的大门敞开,屋里空无一人,只有桌上留下的一封书信。

一看到这个,她便去叫醒了熟睡中的解风尘。解风尘一听之下,睡意片刻消散无踪。到了卧房,拿信的那双手都在颤抖,解风尘明显感觉得到,那信封上有些凹凸不平,是泪迹。

打开信封:

风尘哥哥,当你看到这封信,我已经走了。我拜托的柳姑娘,劳烦你替我向她道声谢,谢她圆了我这无理要求,并向她道歉,半夜将她叫醒,实在是有些抱愧。

我独自出走,是我想了很久才决定下来的。昨日下午,我去拜访了凌前辈,得知萧前辈临终前已经将萧姑娘托付给了你。虽然你们只是成了兄妹,但我感觉得到,萧姑娘对你的情感是另类的,我不想让你失信。所以我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我走了,若是你很快就忘了我,也有个萧姑娘可以陪伴。我听说过,这个世界上有缘分一说,只要互相想念,无论相隔多远,终究还是会再见。若你能想念我,我们始终会再见到的。

我不想骗你,此次离开,与你昨日同我说的那话也是有关系的。怎么说来,我都是你们名门正派口中的魔教妖女。我想,我们是不能走到最后的。你可能会带我上蜀山,跟你师父说我是个好女孩,但有谁能信呢?我幻想过你们蜀山的美景,我听你讲过蜀山雅女湖和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可是我知道,可能这辈子也见不到了。

我走了,很期待我们重逢时的景象。

就此搁笔,云绍雪。

解风尘没有说话,他去看了一天的海。门派之间的纷争是很现实的,这也跟所谓的正邪挂钩,这让他更想透彻的了解所谓正邪到底是什么。

如此过了七天时间,那些鼠疫患者也渐渐好了起来。解风尘也经常去探望那个叫周易的小男孩,小男孩如今已经活蹦乱跳,这得亏他的病发现的早。

第八天萧湘回来了,听她所说,杭州城鼠疫也有了很好的控制,而疫情没有蔓延到杭州城外,这得归功于杭州城守城官员,他们一知道鼠疫传染性极强,就将整个杭州城城门关闭,禁止来往人群进出城门。也有传言说是杭州城守城官前去抚慰民情,自己也染病,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后一日,就有病人能够站起来活动了。萧湘还是按时给这些人煎药,只是药量已经减少了很多,毕竟俗话说的好:是药三分毒。

凌长情此时在翠微亭中,与当年一样,正在拨弄古筝,幽静的琴声沁人心脾。桃花要开了,春天就要来了。

解风尘在一旁看到正冒出新芽的桃花,心中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道:“春姊姊,今天初几啦?”

一旁,春女食指顶着下颚,想了想说道:“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廿九了吧,说来明天就是三十了,哎哟,得跟主子说说,要过年啦。”说着神行鬼步施展开,就往翠微亭里跑去。只留下解风尘一人愣在那里,口里颤抖的说道:“糟糕糟糕,明天都要过年啦,当初下山就答应过师父要回山过年。这下倒好,明天就过年了,回山非得被小师妹骂死。”想起山上的景象,不由有些思念。

正自出神之时,萧湘跑出卧房,冲着翠微亭跑去,她练过一些神行鬼步,上下翠微亭自然也不成问题。

翠微亭里,凌长情已经察觉了萧湘的到来,筝声立止。春女也知道,主人停下筝声,自然是特意来听萧湘的话,自己也就不再说话了。

萧湘停在亭子里,大喘着气,一时累的说不出话来。

凌长情说道:“湘儿,你如此着急,卧房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吗?”

萧湘摆手说道:“师,师父,那些病人,说,说想见你,他们,他们好像说这场瘟疫是师父你带来的。”萧湘说道后面,声音慢慢变得小声,眼睛也不时查看凌长情的脸色。

而凌长情的脸色自然是没有变化的,她一向如此,除非是有什么话需要表情来加以烘托。凌长情说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我随后就来。”

萧湘与春女见了,两人对视一眼,春女一咬牙说道:“主人,需要我把夏秋冬三个妹子叫来吗?”

凌长情摇头说道:“不用了,这点事情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春女与萧湘听了,这就离开了翠微亭。

解风尘在湖边见两人出来,连忙凑上前去问道:“萧湘妹子,春姊姊,我看你们神色凝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萧湘脸色有些为难,她也不知道这事到底该不该给解风尘讲,毕竟凌长情连身边最亲的几人都不让知会,若是告诉解风尘这个客人,只怕她会发火。

哪知春女却说道:“解公子,你先跟我们一块去,到了你便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萧湘很是意外,看着春女说道:“姊姊,这是我蓬莱仙岛的私事,你,你怎么能同解大哥说呢?”

解风尘自然是听出了一些端倪,于是看着萧湘说道:“停停,这事你们谁都没有告诉我,是我自己要跟去的,你们走吧,我跟在你们后面。”

两女听了,都很是喜悦,他们都知道虽然凌长情武功不差,但只怕等会出事,她不愿出手伤人。而一旦有解风尘这个好手加入,想来对凌长情的安危又多了一份保障。

两女快步往卧房走去,隔了老远,就看见卧房外站着一群人,正是在这仙岛上治病的杭州城居民。他们不停叫喊着什么。

萧湘走过去,说道:“你们怎么出来啦,我不是让你们在房里等候吗?”

其中一个中年壮汉怒目圆瞪说道:“难不成你们岛上的人想拘留我们吗?小姑娘,你师父来是不来了?”

萧湘看了一眼身后解风尘,回答道:“师父马上就来了,还请各位耐心等待。”

一个八字胡的佝偻老人冷笑一声,说道:“嘿嘿,我看是那药仙姑做贼心虚不敢来了吧。”

一群人听了附和道:“是啊,那恶女人定然是做贼心虚了。”

解风尘听了他们的话好是恼火,心想:凌前辈不辞劳苦,废寝忘食只为寻找鼠疫解药救他们,而他们身体一康复却如此忘恩负义,实在让人不耻。

春女听了,好是愤怒,说道:“你骂谁恶女人呢?我们家主人好心救你们,你们却如此作为,堂堂七尺男儿却这么薄情寡义的吗?”

那佝偻老人哼哼两声说道:“那我孙儿就该死了吗?你告诉我,为什么偏偏我们杭州城每年都有这种事情发生?一次两次倒还可以说是我们命数不好,那三次四次又怎么说。偏偏我们旁边就有个蓬莱仙岛,上面偏偏就有一个药仙姑,你说,这不是药仙姑毒害我们,好让我们跪着求她又是什么?”

春女被说的满脸涨红,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口中只是不停说道:“你你你。”

解风尘或多或少知道,这杭州城之事全是毒仙姑孙思思设下,为了报复蓬莱仙岛的,只是这话说出去,难免也会为蓬莱仙岛招黑,毕竟那孙思思怎么说曾经也是这仙岛上的弟子。

众人忽然安静了下来,解风尘朝着他们看过去,只见他们眼神都盯向自己这些人身后。旋即循着他们眼神看过去。

原来是药仙姑凌长情到了。凌长情款款而来,脚踏绣鞋,一身轻柔的白纱衣,头上一个丸子头,插着一杆银质发簪,一袭乌黑亮丽的头发随风飘起。这几日的轻松使她看起来或多或少年轻了几分。只是那冷艳的面庞,不管有多美丽,也让人双目不敢逼视。

这群人之前耀武扬威,一见到凌长情却如同老鼠见了猫,不敢说话。

总算有个大胆的开口了:“药仙姑,你倒来解释一下,这些年来,杭州城的事故是不是你安排的。”

凌长情走到解风尘等人前面,她一脸冷漠,说道:“不是。”

那大胆之人听了,心里就算认为凌长情说谎,但也不敢反驳。

那佝偻老人走上前,杵着个拐杖,说到:“姓凌的,就算别人相信你的鬼话,但我谢老三是不信的。说巧不巧偏偏这些病全天下就只有你能治好,这不是你下的毒手,那还能是谁?”

凌长情脸色依旧,说到:“下手的是我师姐,不是我。”

一片哗然,大伙听了这话,很是惊讶,又是愤怒。那叫谢老三的老人竖着大拇指,冷笑道:“你也算是一个女中豪杰了。”谢老三低头干笑几声,随后抬头怒目圆瞪,说道:“那我孙儿性命谁来赔?”

凌长情摇头说道:“我师姐已经不是蓬莱仙岛的人了,她为了报复我仙岛这才下的毒手。”

那粗壮大汉哼了一声,鼻孔都喷出白气,说道:“好一个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们蓬莱仙岛的事,却要我们百姓遭殃,我媳妇的性命你又怎么算?”

解风尘知道形势不对,对着一旁萧湘小声说道:“萧湘妹子,可有鸡血猪血什么的?”

萧湘摇头说道:“解大哥,如今都什么时候啦,你还要那些做甚,况且我们岛上有鸡不错,却没有新鲜的鸡血。”萧湘有些气恼,她知道如今杭州城民众已经对自己师父怀恨在心了,而解风尘却要什么劳什子鸡血猪血。

解风尘自然知道萧湘在恼火什么,于是说道:“你替我杀只鸡,把血接着,这东西至关重要,一定要快。”

萧湘一听解风尘有要紧事,却也不太明白,但心知解风尘聪明至极,也就随着他的吩咐去了。

凌长情摇头说道:“此事确实是我蓬莱仙岛的不是,我向……”

还不等凌长情说完,壮汉就已经打断,说到:“道歉能还来我媳妇吗?”

“对啊,还我女儿。”……

“还我孙儿。”……

众人都是随着起哄,也不能说是起哄,毕竟他们家人这次也因为这瘟疫死去了不少,伤痛之心自然有之。

凌长情无言,可眼中确实也看得出歉意,她并非真正无情无义之人,她也有弟弟,也有父母,也知道这些百姓的悲痛。

此时萧湘已经回来了,将解风尘要的鸡血交给了他,问道:“解大哥,你到底所为何事啊?”

解风尘一脸深不可测的说道:“等会你便知道了,你去收拾东西吧,等会要走人了。”

萧湘一听,也就乖乖哦了一声。她偶然一看解风尘脸庞,竟看见后者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那谢老三见凌长情一直不说话,又叫到:“你这妖女,若是不除掉,只会祸害更深,乡亲们,杀了这妖女。”

众人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听有人这么说,抄起一旁的铲子,耙子,板凳,桌子就像凌长情砸去。

凌长情的武功解风尘是知道的,却看见她就那么站在那,并不闪躲,显然已经心灰意冷。

春女大叫道:“主人小心!”叫着,腰间长剑已经拔出来了。

解风尘大步跨过去,腰间长剑早已出窍,劈砍那些砸来的物事。

这些百姓见解风尘替凌长情挡下,怒气更甚,随手拿起石头什么的就是砸过来。

春女已经冲了过来,见一个双手抬着巨石的人,一剑就已经杀了过去。

凌长情见了,大喝道:“不可!”

可春女此时护主心切,哪还肯停下,一剑已经穿透了抬石那人的胸膛。

那人看着末入胸口的长剑,口中喃喃道:“你,你……”话还没说完已经倒下,大石落在地上,惊起一片灰尘。

一旁众人见了,大声叫到:“杀人啦!”他们已经吓破了胆,手中捡起的东西随处扔下,就开始四处逃散,生怕下一个被杀的就是自己。

春女拔出长剑,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她摇头说道:“主人,春女杀人啦,已经毁了蓬莱仙岛的声誉,不能再活下去了,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的养育之恩,春女无以为报,只得下辈子做牛做马来报答了。”说完,长剑一横,就往雪白的脖颈抹去。

解风尘正要出手相拦,凌长情却抢先了一步。她跑到春女身前,一把夺过长剑,飞速点上春女穴道,脸上露出一抹祥和的笑容说道:“你们是无辜的,该死的不是你们。我死后,一定别为难这些父老乡亲。”说完,脸上惨然一笑,一把长剑已经没入腹中。

萧湘见了,脸上刷的一下变成惨白,悲痛的大叫道:“师父!”她本想跑过去将之扶住,刚一动身,却伤心过度,昏了过去。

解风尘此时就在凌长情身后,他被吓住了,但情况紧急,只能急忙抱住凌长情,替她封住周身大穴。眼中眼泪慢慢流了出来,凌长情救过他自己一次,还救过绍雪一次,这两次救命之恩实在是难以回报。他抬起眼,看着一个个愣住的百姓,挨个指着几人说道:“你,你,你。”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你们还真是够无情的,”随后又看着凌长情,说道:“她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啊,就算她有千般不是,你们也不能逼死她呀。”

春女就算被定住,但脸上还是一脸不可思议,两行眼泪不住流下,她没说话,只听见她喉头深处发出的哼声,无奈的哼声。她情绪太过伤感,喉头竟然像被堵住一样,说不出话来。

凌长情已经昏过去了。她长剑没入的地方,慢慢溢出鲜血,染红了雪白的纱衣,就像白玫瑰丛中洒落的一丛红玫瑰。

周围众多百姓显然也吓傻了,他们也没想到,凌长情竟然会自杀。他们停下脚步,面面相觑,心中还是有些不忍,本想出言道歉,但最后却只剩下无奈叹息。

众人相继散去,没敢看解风尘的脸。因为此时解风尘的表情极为吓人,就像随时就要将他们“留下”一般。

此时解风尘心中只有一句质问,这是质问老天爷的:这也跟那所谓的正邪有关吗,难不成,凌前辈真是坏人吗?还是说,这些老百姓报仇有错?老天爷啊老天爷,你可真是糊涂!

(今天十二月二十四号,祝大家平安夜都能收到自己喜欢之人送的苹果,也请大家期待后面故事的剧情,多多支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