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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医者何处不仁心

“凌先生,府中有事急需处置,我着人带你们去休息,稍后我们再议”,那阿大这时倒是记着他,与柳青涵回转过来。

“阿,阿母病,病重”,见凌远面现疑惑阿大解释了一句,面色惶急。

“我学过医术,带我去”,凌远眉头一动,这可能是自己的一个机会,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了。前世里虽没少收过红包,小病大治开贵药拿提成的事也没少干过,但他是个医生是个好医生,这一点无论是病人、同事还是家人都从没有过任何怀疑,包括他自己。说罢也不理会几人诧异的目光,抱起木匣拉着阿大便走。

这家伙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哪里又会什么医术了,陆平急得直跺脚,可事已至此想跑也不成了,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去,刚走了两步却被一个壮汉伸手挡住。

黑暗中曲曲折折地走过一段小路来到一处宅院,后宅的一间房间里烟雾缭绕,一个头插羽毛脸上画了红一道白一道看不出男女的家伙,提着一个香炉绕着大床张牙舞爪地跳着古怪的舞蹈,口中还咿咿呀呀地唱着,床上的妇人满头大汗,捂着腹部蜷缩作一团。

这个时候凌远也顾不得许多了,一把推开那个不知是神婆还是神棍的家伙,掰开妇人的手,掀开衣服在病人腹部四下按了按,“这里?”。

妇人呻吟着点点头,凌远又看了看床边的呕吐物,“急性阑尾炎,嗯,肠痈”。

“肠,肠痈?”,凌远的话他们起先还有些不信,可看了病人状况又见凌远很肯定地点头,阿大几人立时慌了手脚,这可是要人命的病症。

“你,你要做什么?”,正慌乱间却见凌远打开了木匣取出一把小刀来,几人齐声大喝。

“既然相信我,何妨再信我一次”,凌远低着头平静地将手术器具一一取出来摆放整齐,“不然她会死”。

“好!就信你一次。敢作手脚,我杀了你!”。

没想到开口的居然又是那个讨厌的补丁,一个破奴才也不知张狂个什么劲儿,抬头却发现阿大阿二竟想也没想地便点了头。“男人都出去,留一个会汉话的女子。热水,干净的白布,越多越好”,瞥了补丁一眼,“没听见?”

时间,地点,条件,都不合适,甚至有几分把握他心里也没有一点底,可他是医生,治病救人是他的本分——不管身处何时何地,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何况他还有个淘宝网,这也许是他唯一的机会了,他要赌一把——用自己的命。

也许是因为刚才那一番激辩余威还在,也许是他这时沉稳的气势给人一种莫名的信任。房间里的人很快都被轰了出去,只留下刚才领路的那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我是蛙神娘娘赐福的神医,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许说,否则蛙神娘娘会降罪给你的族人”,记得史书里说这僰人崇拜的好象是什么蛙神娘娘,不管真假也只得试一试了。

小姑娘吓得连忙闭上眼睛别过头去,双手连摇生怕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惹怒了蛙神娘娘,却没想过他们僰人的神灵怎么会赐福给一个不相干的汉人。

“你,你……”,不一会儿,一个十七八岁的清秀少女端着一个木盆走进来,腋下夹着一卷白布。

嘶!凌远剪下两块白布裹住两个少女的口鼻在脑后打了个结,“用热水把病人腹部擦洗干净”,病人不管多大年纪毕竟是个女人,要这两个少女留下来作帮手也是迫不得已,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清洗干净,换了干净的床布,这时候病人已经痛得失去了意识。凌远趁两人不注意时已将房间做了简单的消毒,还在裹住口鼻的白布下悄悄戴了医用口罩,目前的条件他只能做到这样了,“退后,我不说话不许过来”。

两个小丫头连忙退到一边,那个小一些的更是别过头紧闭上眼睛,看也不敢向这边看一眼。

阑尾炎切除手术并不复杂,至少对凌远而言只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手术了。麻醉、消毒、切口选择、寻找切除阑尾、阑尾系膜阑尾根部处理、缝合切口、术后处理……,前世跟随医疗队去过一些老少边穷地区,有时候手术条件比这里也好不了多少,是以倒也没觉得有多少不便,手术也进行得异常顺利,当然,前提是他有那个淘宝网,而且账户上余额还足够。那些白布什么的他自然也不会用的,不过是作个幌子而已。

“全部烧掉”,不到两个小时手术便结束了,将手术用的纱布等用料还有切下的阑尾打了个包,“不许让任何人看到”。

小姑娘不住地点着小脑袋,捧着包袱战战惊惊地跑出去,脑袋在门框上撞了个大包也没敢叫疼。

“好了,我给她用了麻沸散,还要一个时辰才能醒过来”,见那少女掀起白布察看妇人腹部缝合的刀口,面色惊恐莫名,“我家祖传的医术,以后都不会再犯了,放心”。

“阿,阿……”。

“啊什么啊,找两个手脚利索的过来看着,记得进来前要用热水洗澡,衣物也要干净”,做医生的有时候就得脾气大点,这样反而会让病人和家属更安心。

少女果然被唬住了,连忙跑到门边对外面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又低着头磨磨蹭蹭挪在凌远身边,“你,你也,也歇一会儿,我,我们给你准备了干净的衣物”。

手术虽是不大,自己却是要连麻醉师、护士的事都得一并做了,还要小心掩藏不要露出太多的马脚,再加上与那些家伙辩论了半天,口干舌燥的也着实有些累了。可以这里的卫生条件病人术后感染的机率非常大,实是离不得半步,得知弟弟妹妹和陆平都安置妥当,便将就着换了衣服胡乱地喝了点粥,靠在椅上沉沉睡去。

——起点首发——

清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显是临时支起来的木板床上,身下辅了厚厚的兽皮,身上盖着被子。

“你,凌,远?”,听到这边的响动,布帘另一边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凌远拉开显是昨晚新挂上的布帘,走过去抚着病人额头试了试体温,打了针抗生素,“老夫人听得懂汉话?”。

病人五十不到的年纪,由于手术失血面色有些苍白,不过精神倒还好,微微摇摇头,“不多”。

“你们能不能听得懂汉话?”,见那两个在房间里侍候的健壮妇人一脸的茫然,显然是鸡同鸭讲了,回头正好瞥见补丁走进来,没好气地招招手,“告诉她们,需等通气后才能进食,这两天只能喝稀粥,待我检查确定无事后才能正常进食,记住了没有”。

“什,什么是通气?”。

“放屁,知道么?”。

补丁愣了一下,看了凌远好一会儿才确定不是在骂人,点点头,“九儿小姐和边儿少爷已经接过来了,就在前院”。见凌远目光不善,又连忙低声解释,“是为了不让你担心,我们没有恶意”。

尔为刀俎我为鱼肉,善恶还不全在你们一念间?“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有一句话我希望你能记住。我能医得老夫人却救不了你们族人,你们的时间不多了,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言尽于此,请好自为之”。

“哥”,走进前厅,两个孩子惊喜地扑过来,凌远蹲下身将两个孩子抱进怀里,“吃饭了没有?”。

九儿点点头,“哥,这是哪里?我怕”。

“这是梁方大哥的家,他接我们过来小住几日,有哥在呢,不要怕”,两个孩子洗了澡还换了厚实的新棉衣,虽是面带菜色,模样儿却极是清秀可爱,“陆平哥哥呢?”。

“哥哥前几日打了只野猪,中午给你们炖野猪吃,到时候陆平哥哥也会来哦”,方三笑嘻嘻地踱过来,“我说贤弟啊,你瞧多漂亮的两个小娃儿,你怎么就养成俩小乞丐了,你这哥当的可真不咋地”。

“不许说我哥!”,九儿嘟起小嘴儿,边儿也抱着哥哥的胳膊瞪起眼睛。

“好,好,我不说”,方三揉揉两个小脑袋,“哥哥我都饿得走不动道了,快来吃饭”。

得知陆平暂时没事凌远稍稍安下心来,这家伙穿得单薄脸皮倒是厚实,把我们一家子都绑来了却似和他没半点干系一般,对付这样的人就不能跟他讲半点客气,端起碗喝了口粥,“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你这贼窝里便是养出个金凤凰,迟早也是下酒的菜”。

“你这人酒品不好饭品也差,食不言寝不语懂么?真不知道你怎么中的秀才,懒得理你”,方三撇撇嘴转过头去,不一刻却又象什么都发生过一般伸过头来自己扯起了话题,“哦,对了,你昨儿说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那红薯是什么东西,能吃么?”。

见这家伙一脸好奇的样子凌远也是微微一愕,红薯传入中国的时间史书上是有明确记载的,是在公元1582年的5月下旬,也就是明万历十年……,十年后?这未尝不能成为一个机会。心下细细一量了一番打定了主意,摇摇头叹了口气,“这红薯就是我为你们准备的‘投名状’了,你们中的那些汉人执意不肯接受招安,无非是担心朝廷能接受你们族人却不可能放过他们。若献出此宝物恳请朝廷大赦,我想……”。

“朶妹,带九儿小姐和边儿少爷出去,记得不要走远”,方三面色一整收起笑脸,对守在门外的一个青年僰人招招手,“请两位寨主过来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