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渔樵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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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侏儒

大雪纷飞,漫天飞舞,万山凋敝,黯淡无华,一名丑陋的侏儒男子倒骑着青驴,吃着干粮,哼着小曲,冲风冒寒,向南而行。

此处乃冀州城外的一段山脉,原为北国冲要之地,几十年前北国覆灭,北国国主王颛曾在此处受困,因饥寒交迫而死,故此山名“粮绝”,现已荒僻多年,人迹罕至。

大禹分天下为九州,其中即有冀州,位列九州之首,只要过了此处,往西南方向前行三百多里,便是冀州了。

侏儒名叫丁不笑,本是中原人士,之所以要背井离乡多年,全因为在多年之前行事鲁莽,无意之中得罪了武林盟主张长松。

「武林盟主是武林之中的首领,相当于武林至尊,也是很多门派的掌门人或者武功非凡的人都想争夺的一个地位,它具有统领整个武林的权力,凡我武林同道,都得受其调遣,遵其令喻。」

张长松身为武林盟主,在江湖之中颇有声誉,又自持身份,自然不会与一个先天不足的人斤斤计较,只是他心胸狭窄,常在家中念叨,要给丁不笑一点教训。

张长松的幺弟张久枫闲居家中无所事事,在得知张长松与一个相貌不堪的矮子有些许瓜葛之后,为了讨好兄长,也不问什么青红皂白,便雇了几个泼皮无赖,一拥而上打断了丁不笑的一条腿,以求讨好张长松。

张长松得知此事之后,只是眉头一皱,直言要斩草除根。他望着一脸诧异的张久枫,微笑道:“阿枫,你既然得罪他了,那就干脆得罪死,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都不能保证他日后会不会脱胎换骨,然后再找你我报仇呢。”

论江湖手段,张久枫是个愣头青,手段笨拙的像是初经风雨的青涩少年。他虽是前任武林盟主的幺子,现任武林盟主的亲兄弟,身份尊贵,放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厉害人物,可惜还是太过年轻,没有什么江湖经验。

此次他办事实在疏忽大意,居然是亲自出马请的泼皮无赖,连避嫌都不会避,但凡心思缜密之人,都能从中瞧出一二,简直是漏洞百出。

此事若被有心人士利用,便可大做文章,虽不足以扳倒他们张家,却还是会让他们在江湖之中名声扫地。

别的不说,武林盟主家中有人做出了这等丑事,一个管教不严的罪名,岂不是扣在他张长松的头上?

张长松一生未娶,膝下无子,故这武林盟主的位置,是迟早要落在他弟弟张久枫头上的,张久枫如果现在有了污点,日后被人翻起旧账,可是个天大的隐患。

虽然张家先祖造福武林,可以世袭武林盟主的位置,但武林之中,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武林盟主必须是一个正面的人物形象。

至少,表面上必须是。

张久枫见兄长传授人生经验,恍然大悟,连忙问道:“惭愧惭愧,小弟险些妇人之仁了!那敢问大哥,如何才是大丈夫之举?”

张久枫举起右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接着对张长松说道:“大哥,是确定要这样做吗?”

张长松嗯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让他死当然是最好的结果,可怎么做?由谁来做?谁来承担后果?都是需要解决的问题,阿枫你经验不足,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

张久枫认真点点头,思考了一会,靠近张长松,附耳细语,说了一个非常详细的计划。

“兄长以为此计如何?”

张长松听闻之后沉默片刻,欣慰笑道:“还行吧。”

过了半晌,只听张久枫也叹息着道:“不会吧大哥,什么叫也就还行?”

张长松淡淡道:“有一说一,真的很一般,如果换作是我,我不光可以名正言顺的杀他,还能让他求我杀他,除此之外,我还能得一个惩奸除恶的美名。”

张长松当了快三十年的武林盟主,自然颇有手段,他知道很多人喜欢看除暴安良的戏码,故早有一招毒计藏在腹中。

只要让人绑了那侏儒的家眷,再以此为要挟,逼迫他去东城大街杀几个无辜百姓便可。

此时武林盟主拜访好友,恰好路过此地,见有江湖败类为祸人间,故亲自出马除去祸端。

见到武林盟主一来,那个先前滥杀无辜的侏儒,早就已经跪地不起,甚至都不知道缘由,为何见了这个男人,便要情不自禁,只求速死!

武林盟主则手持长剑,走过那个伏地不起、浑身颤抖的侏儒,闭上眼睛,转身凝视远方。

“笑话,我可不想脏了自己的剑,念你识趣味,还是自行了断吧。”

于是,那个侏儒非常感激武林盟主从宽赐死,含泪自尽。

此时,躲在暗中观察的几个衙役见时机已到,争先恐后,前来收场。

围观凑热闹的百姓们见恶人伏诛,一片欢声笑语,纷纷鼓掌叫好。

不久,许多江湖人士听闻此事,也更加钦佩自家的武林盟主了。

好一个英雄盖世的武林盟主!

如果按照张长松的原先计划,上述的一切,就会如实发生。

然而,他现在懒得出手,想要给年轻人一些锻炼的机会。

张长松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张久枫之后,张久枫机伶伶打了个寒噤,缩起脖子,接着道:“好吧,姜还是老的辣……”

张张松眉头一皱,道:“阿枫,你可不许抄袭为兄的计谋啊,年轻人就得多动动脑子,以后这武林盟主的位置,交给你很容易,可守得住何其难啊!”

张久枫没有认真听,目光闪动,只是垂首想道:“大哥,虽然我现在远不及你,但我将来一定比你强!”

张长松见张久枫没有在听,脸色很沉重,决定给他一个教训,于是催动疾风步,忽然跑过去自己的书房,拿出了一本珍藏多年的诗词书籍。

“闲着也是闲着,为兄就考考你诗词歌赋,将来你文武双全继承家业,为兄功成身退,也就可以放心去了。”

张久枫昂起了头,背负起了手,“大哥,小弟我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你有什么问题,尽管放马过来吧!”

“那好,床前明月光,下一句是什么?”

张久枫不由一时语塞,“大哥,这也……太简单了吧?”

“简单嘛,其实不简单的。”

“疑是地上霜?”

“不对。”张长松摇摇头,一口否决了这个答案。

见张久枫脸色诧异,张长松笑了笑,告诉了他最终答案,“地上鞋两双。”

张久枫听完之后吃了一惊,竟然半天说不出来话来。

为什么是,地上鞋两双?

直到他在看到那本诗词书籍的插画之后,立刻了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本诗词书籍,竟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改编杜撰的艳诗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