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
除了困惑以外，可可的眼神中找不到任何东西。
现在是早上，门外，马路上所有的车都好好地开着，没有人朝这边看一眼；门里，所有东西也都好好地摆在桌子和货架上。像是为了证实她的话，普通的世界一如既往地展现着它的普通。
但这些都没有骗过魔三九。他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小姑娘，你不是一个普通人。你有一种非常厉害的魔法，现在全世界也找不出一个跟你一样的了。”
“什么魔法？”
“要说这个先得说一个事儿。”魔三九清了清嗓子。“你爱看动画片吧？所有的那些动画片，还有其他的什么漫画、小说之类的幻想世界，其实都真的存在。你，就叫位面少女吧，你的力量就是能适应和控制那些位面。举个例子，要是你想去动画片里，和里面的人一块玩，理论上也是能办得到的。”
可可听到这话，两眼放光：“真的？那太好玩了！您快教教我该怎么去吧。”
“......”
魔三九真不想破坏她的天真，可接下来的话他不能不说：“还没说完呢，听我说：在很远很远的一个位面有个大魔王，非常厉害，就在最近，他对很多位面都使了一个魔咒。那些位面受到魔咒的控制，马上就要和我们这儿——就叫「现实」吧——叠在一起了。到时候，那些位面上的人和东西都会跑过来，包括你动画片里的xx羊，xx鱼什么的。想一想，到时候会怎么样？”
可可低着头想了一下，马上说：“那太热闹了！一定特好玩。”
他差点就一口老血喷出来。
“说热闹也对吧。但再想想，出来了那么多的神仙、妖怪、天使、恶魔，打也打不过，全世界不是会变得很危险吗？到时候一乱起来，所有人就都完蛋了。”
可可愣住了，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嘴角一撇就要哭出来。
“哎，别哭啊小姑娘！”魔三九忙说，“危险是危险，不过咱们还是有救的。刚才跟你说了，你能控制位面，就有希望打破那个叠加魔咒，让所有位面重回正轨。”停顿了一下，他又说：“不过我也知道，让你一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挑这么重的担子，这也实在是难为你。这样吧，今天你先回家，回去好好想想，明天再来接着说，好吗？”
“好......”可可努力收着眼泪，可声音还是呜咽着。
“对了，刚才说的不要告诉别人，这是秘密。”魔三九又补充道。
送走了可可，他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唉，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魔三九是这家杂货店的老板。和那些一不小心就顺手拯救了一百次地球的普通人不同，他是一个真正的普通人。
他的杂货店开在泡泡中学附近，主要客户是那儿的学生，可可就是其中之一。她今年16岁，在魔三九的印象里，这孩子很活泼，会跟人打交道，经常来店里买零食，娃娃，文具什么的，和自己算是熟人。可他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会有今天这样的命运。
知道灾难即将到来和可可有能力阻止的那一刻，魔三九很清楚这些是必须说的，可真到了说出来之后，他的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可可是个非常单纯的孩子，连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她也一点没问，怀疑自己什么的应该不用担心。但越想到这些，他就越是难受。换成别的孩子，心里会怎么想？
为什么世界这么残忍，让我一个孩子扛这么大的灾难？
为什么我要扛这个灾难？
他不会是骗我的吧？
...乱死了，干脆不想了拉倒。魔三九打开了电视。
上面正播着一条广告。画面上的背景是一个大舞台，四个女孩儿在中间站成一排，聚光灯投到了她们的位置上。
她们左手举着话筒，笑着喊道：“电视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们是ZTNM！9月12日，和谐广场不见不散！Come on！”镜头拉远，接着就是一片夸张的尖叫声。
“哎，这帮小年轻不好好学习，就想着唱歌，真是够了。”魔三九不屑，正打算换台。这时，他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哟，魔哥又在看美女呢？”
“我给你一巴掌。来坐。”魔三九笑了，把椅子拉到桌前，起身去倒水。
来人是他的朋友荒林。
荒林是一个揭幕者。对一般人来说这可能是一个很陌生的称呼，实际上这也正是这些人本身的特点。
揭幕者是一个职业，主要工作是研究神鬼、灵魂一类的超自然现象，并替人解决这方面的问题。通常他们的服务都只面向个人，并且是私下进行，这也是他们能保持神秘的原因。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荒林说过，揭幕者算不上科学家，他们的研究手段和主流科学不相容，主要通过灵魂进行，缺乏一般可重复性和定量性，如果摆在明面上宣扬的话，容易被认为属于邪教。因此，主流科学家生活在地上，而他们生活在地下。
平时荒林经常和魔三九闲聊一些关于神鬼的话题，多半是谁家又被鬼诅咒了，谁家求神保佑求坏了之类的，他都是只当故事来听，笑一笑就过去了。不过就在昨天，荒林可真正让他震撼了一整年。
“造成叠加的幕后黑手是谁？”
“不知道......”
“叠加会在什么时候开始？规模多大？”
“不知道......”
“为什么可可会有那种力量？”
“不知道......”
每问答一次，魔三九心中的疑虑就增加一分，荒林的语调也低下去一度。
“那合着你是在路边捡了个结论啊，别的啥都不知道？”魔三九最后说。
“就这样已经很难得了。”虽然荒林的语调已经低到了极点，但话里的坚定却一直没变过。“「冥想」一般都只能先猜个结论再验证，这回能提前发现这些，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考虑了大半天后，魔三九最终决定相信荒林，毕竟事关重大，应该提前做好准备。
荒林刚坐下，就问道：
“说了吗？”
“说了。小姑娘倒是没不信，也没问啥别的问题，就是跟我想的一样，人家还太年轻，经不住事，差点哭了。”魔三九如实回答。
“嗬，真不是人，还把人小姑娘给整哭了，让她爸妈知道非揍你不行。”荒林翘起二郎腿，幸灾乐祸。
“得了吧，还不是你教唆的。人家小姑娘过得好好的，你突然让我跟她说她能拯救世界，我看你也是个神经病。”魔三九回击。荒林经常被他这么称呼。
荒林还是嬉皮笑脸：“行了，老弟我也是迫不得已，下回请你吃肉夹馍。那可可最后怎么样了？”
他叹了口气：“唉，我让她先回家想想，明儿个再来说。这事搁谁头上谁发怵，咱也不能逼人家吧？”
“行，明儿个你好好和她说说，一定要让她情绪稳定下来。”
“哎，你说人要是不想干怎么办？咱们都等着完蛋吗？”魔三九问了一个悲观的问题。
荒林还在笑，看起来跟个没心没肺的傻子似的：“那怎么了，咱们都活了半辈子了，死了也不亏。再说，就是人家想拯救世界，能不能救下来还说不定呢。你就这么怕死吗？”
魔三九的语气透着不屑：“我再怕又能怎么样。还说你们能通神灵呢，还不是得靠别人来救......对了，昨天你说还得商量商量要不要把这事公开，结果咋样？”
“商量完了，我们决定不公开。按说这天大的事越早知道越好，可是估计除了神经病，没人会信这么离谱的事，说了又会被当成邪教，可可的安全也会受到威胁，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至于危险就只能先担着了。”
“神经病才会信，合着我神经病？”魔三九笑着给了他一拳。
他也认为可可的身份非常应该保密。
“呀，这帮人们也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喝了一口水后，魔三九指着电视说道，“天天就知道让新闻上播什么乱七八糟明星八卦，什么ZTNM，真正的大事从来都不关心。我要是电视台台长，这帮人们早让我炒了。”
“行了，你个卖杂货的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第二天。
“魔叔早上好！”这是可可的声音。
魔三九正在收拾货架，听到声音，他转身面向可可。“小姑娘早上好。考虑得怎么样？”他小心地问。
“考虑好了！我想明白了，我要当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可可脸上全是灿烂的笑容，一点要哭的迹象都没有了。
“...孩子，你没事儿吧？”魔三九被整得一愣一愣的。这孩子昨天还要哭，今天咋突然就想开了？不是压力太大疯了吧？
“没事儿。昨天我看了动画片最后一集，绒绒用魔法打败了卡加，拯救了地球和达里斯，简直太帅了！我以后也要当和她一样的大英雄！”可可眉飞色舞地描述着，真让人为魔三九听不懂而惋惜。
魔三九无语了，一会才说：“小姑娘，动画片是动画片，不能想得那么简单啊。”
“可您昨天不是说动画片都是真的吗？”
说得也对啊，怎么把这茬忘了。算了，魔三九想道，既然可可好不容易想通了，那就还是别把她给打回昨天的状态了。“说的也对，那魔叔祝你以后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噢，对了，昨天的事没和别人说吧？”
“当然没有。动画片里绒绒可是到最后也没泄露魔法的秘密，我不能输给她啊！”
看来这动画片的好处还不是一星半点......
“可可！”又有一个人跑过来。
这是可可的朋友罗小盈，经常和可可一块上下学，看来可可今天为了说事儿没等她。她喘着气跑近，问：“可可，你...在这儿啊！你们在聊...什么呢？”
“呃...”这个问题好像不能如实回答。
“正在聊昨天晚上动画片呢。对了，昨天《百花小魔女》演到大结局了，你看了吗？”可可说的好像也是实话。
“当然看了！绒绒真是太帅了，那个绝招好漂亮啊...”小盈的话头成功被带偏了，而且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这俩孩子讨论动画片，魔三九搭不上话，就说：“你俩快去上学吧，别迟到了。”
“魔叔再见！”
可可和小盈手拉着手往学校方向走去。看着可可的背影，他实在是为她捏了一把汗。
一天像平常一样过去。临近傍晚，魔三九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老荒打来的电话。
“喂？”
“喂，魔哥，我们刚才知道位面叠加开始发生的时间了。”那头直接入题。
“是吗？什么时候？”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