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台报道。河北省xx县xx镇派出所接到报警,报警人称见到了不明生物。下面把画面切到案发现场。”电视上正在播着新闻联播。它从来不会在这个时候播出,看来这次事关重大,才临时加了档。魔三九换了一个台,不出所料,所有频道都是一样的内容。
主持人话音一落,画面转到了一个漆黑的地方,只有手电光亮着。一个男人睁大双眼,眼神中透着要溢出来的恐惧。他哆哆嗦嗦地说:“妈呀,吓死我了...我正在睡觉,一个白东西...穿着白衣服就突然!站到我眼前,我一看,那东西脸上...呕...脸上没眼睛没鼻子,啥也没有,吓得我立马就醒了...不回去了,今儿个说啥我也不回去了...”他语无伦次地说着。
够胆大了,还敢站在这儿接受采访。魔三九想道。
“吴先生,请问您确定看清了那东西吗?”镜头后的记者问。
“那还有假?!虽说我平时烟吸得多,眼睛可好使得很!绝对不会看错!警察同志,你们可千万别过去啊,不然你们也会出事儿的!”他又转头对旁边的几名警察说。说到这儿,画面就结束了。
“由于本次事件重大,本台将为您持续播送现场情况。”得,这还不光是加档,连播送模式都给改了。
魔三九拿起手机,拨通了荒林的电话。
“喂?”
“喂,老荒啊,电视你看了吗?上面都在说那事儿呢。”
“我看了。唉,来得这么突然,不给咱们一点机会准备啊。”
根据揭幕者的进一步研究,来到现实的位面入侵者就是原本的个体,有着它本身的意识和其他特性。
人类的常规攻击能打伤、打死它们,但当它们死去后,位面魔咒会重塑它们的形体,让它们的意识重新依附。要从现实中抹去它们的存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用位面少女的力量送它们回去。但揭幕者也不知道她的力量具体是怎么回事,只能靠她自己去领悟。只是这次事出突然,可可应该已经睡了,不好再通知她。
魔三九叹气。
“那怎么办?就干坐着吗?”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位面入侵者虽然厉害,也不至于那么快就找上咱们。”
“好吧。”
“一有情况马上通知你,你那儿一有情况也赶紧通知我。”
“行。”
他挂上了电话。
电视上还在播着那条新闻。可能是因为只有这一个地方出事,也可能是很多地方都出事了,只是人们还没发现这些事之间的联系。
魔三九看向窗外。没有任何异常,城市还是原来的城市。
世界是一台巨大的老电脑,按下开机键后,屏幕还是一片黑,看上去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明白人知道,指令和数据的火山开始在机器内猛烈爆发,巨大的变化正在发生,屏幕最终会亮起来,电脑也会活过来。
希望明天早上不会在妖怪肚子里醒来。睡着前,他带着自嘲对自己说道。
第二天。
周围的人们都像往常一样平静,想来是没看昨晚的新闻,或者只把它当成了一个愚人节笑话。这是件好事,说明这附近还没有位面入侵者出现。
现在离第一节课还早,没有几个学生路过。他坐在柜台后看着书,这时可可来了,和他打招呼:
“魔叔早上好。哎,您怎么这么没精神?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瞒着这事对她没好处。魔三九看看周围,把书合上,小声说:“没怎么睡。小姑娘,位面叠加已经开始了,昨天晚上电视里就说有人看见了妖怪。”
“啊,在哪儿?”可可神色紧张地问。
“河北。咱们这儿暂时还没有出现,估计你也早睡了,就没马上跟你说。”
可可还是很担心:“那怎么办,会不会有人遇到危险...”
魔三九安慰着:“没事,有警察呢,不会有危险。你先去上学吧,有事我通知你。”虽然他心里知道,在某些情况下别说是警察,就是军队也未必对付得了。
送走了可可,魔三九还没来得及找到刚才书看到哪一页,就有个人着急忙慌地跑来,说:“魔哥,来瓶营养快线。”
他抬头一看:“哟,老马?啥事儿那么着急啊?”
来人是马小松。他是魔三九的大学同学,毕业之后当了记者,一直干到现在。他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所以两人不时有来往,魔三九知道现在还不到他的上班时间。
马小松皱着眉头:“别提了。今儿个早上老板不知道犯的哪门子疯,给我打电话扯着嗓子喊有大新闻,让我赶紧过去,一秒钟也别耽误。这不,我那口子都来不及给做早饭,我就让他们俩自个儿吃,我先去上班了。”
大新闻?难道说是同一个新闻?
魔三九把饮料扔给他,问:“你们老板没说是啥新闻?”
“没说。给你钱,不用找了,我赶时间。”他把钱扔到柜台上,又着急忙慌地走了。
这人...
魔三九继续看书。看到“一只手从后面拍了他一下”这句话的时候,一只手真的从后面拍了他一下。
“哇!”他惊叫一声,赶紧回头。
魔三九每次在后来回忆起这一时刻,总是说:那时我看到了四十多年以来看到的最忘不了的画面,没有之一。
他的身后站着三个人。一个是穿着橘黄色短袖的男孩,一个是穿着蓝色短袖的男人,一个是穿着浅粉色裙子的妇女。三个人都面带微笑,但看得出来微笑中也透露着迷惑。他们应该是三口之家——不,不用“应该”,魔三九认识他们。
魔三九足足愣了十秒钟,眼珠都快瞪掉了。愣完才问:“你们是...?”
“先生你好。我们今天一觉醒来,就到了这个地方,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为什么会在这儿呢?”那男人问。
别人还不知道位面叠加的事,看见这三个人非得吓死不可,想到这儿,魔三九说:“咱们进屋谈吧。”他把“暂离”的牌子挂在门口,带三人进到里屋。
这几步的路上,魔三九还在瞪着这三个人:他们的长相和动画片里画的几乎一模一样,由简单的线条和色彩构成,像是剪纸画,显得既真实又虚幻。他见过真人扮演的动画角色,但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来,穿塑料外套扮出来的形象和他们差别极大,尤其是在光影效果上,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伪装。
三个人都能说话,能活动,有表情变化,也能与现实物体发生作用,比如能碰到自己,能踩在地面上。他们的体型和现实中的人相近,比如穿着蓝色短袖的男人就差不多和魔三九一样高。如果没有视觉效果上的巨大差异,没人能把他们和一般人区分出来。
魔三九从直觉上认为他们是二维的,没有厚度,这可能是视觉效果造成的暗示。但是如果从其他视角看过去,并不会看到他们变成一张薄纸片,而是会看到那个视角上的相应形象。这种形象变化似乎和电视动画一样,不是连续的,而是一帧一帧间断进行的。总之,一切在动画中司空见惯的现象都变得那么神奇,让他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处理不过来了。
首先要确认他们的身份。看到三人能正常坐在椅子上后,魔三九开始说道:
“你们好,我叫魔三九,魔鬼的魔,三九二十七的三和九。这儿是我家。确认一下,你是飞飞,”他指了指小男孩,又看向两个大人,“两位是他的爸爸妈妈,是吗?”
三人惊讶地对视了一眼。“是的...您认识我们?”男人问。
当然。
这一家三口是《笨鸟飞飞》的主角。那是一部2006年的国产动画片,主要内容是讲述小男孩飞飞的生活故事。
飞飞是一个好像什么事都做不好,但都很努力的人,就像“笨鸟先飞”里的那只笨鸟一样。因此伙伴们就给他取了个外号,叫“笨鸟飞飞”。得益于此,他的生活就像一部天成的喜剧。
这部动画片是魔三九年轻时最爱看的。不过他没必要和他们解释这些,没有意义。
“对,我认识你们。你们刚才说是一觉醒来就到这儿了?”
“对呀,您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儿吗?这是哪儿啊?”飞飞问。
“简单说吧,这儿是另外一个世界。和你们的世界一样,也有人有动物,什么都有。至于你们是怎么来的,可以说是一场人为的大阴谋,但我也不清楚那个人是谁,反正不是我。”魔三九如实相告,“不过不用担心,我知道一个人能送你们回家,只要等到中午就行了。这场阴谋跟你们没关系,等回去之后,就把今天的事忘了吧。”
在能做到的范围内,还是尽量减轻位面入侵者所受的影响比较好。
“耶!太好了,爸爸妈妈,我们能回家了。”飞飞叫道。三人的表情都放松了。
魔三九又说:“在此之前,能不能请你们也帮我一个忙?之前说的那个阴谋不只是针对你们,它会让很多别的世界里的人也来到这儿,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所以我想看看你们在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了解一些必要的知识。怎么样?”
“会发生什么?是指什么呢?”飞飞妈问。
“比如,周围这些东西在你们眼中是什么样?你们能不能吃我们这儿的东西?或者,我和你们握手会怎么样?”他尽力组织着容易理解的语言。
“啊,不会被切成细胞薄片就好...”
果然是喜剧片角色会说的台词。
“等一下,”飞飞突然插话说,“我能不能先去上个厕所...”
“大号小号?”
“大号......”
“那可难办,我这厕所正好坏了...这会儿街上都是人,不能让他们看见,不然你们可能会有麻烦的。”魔三九想了一下,又说:“这样吧,我拿个雨衣帮你挡着,你躲在我后面去公共厕所吧,一会我再帮你回来。”
“谢谢叔叔!”
魔三九撑着一件巨大的黑色雨衣,一步一步横着挪动着,街上走过的人都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他无视了那些目光,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都是白眼狼,我为了不让你们被吓死容易吗!
飞飞进了厕所,魔三九在外面站着。本来他还怕有人进去和他碰面,不过还好,一直都没人接近,看来出门之前都把厕所给上完了。但他刚稍微放松了一些,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叫声:
“哇!”
坏了!他一拍脑袋。自己一直只盯着外面,居然忘了先看看里面有没有人在。
他赶紧跑进厕所,只见一个和飞飞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小男孩正和他大眼瞪小眼,应该是没来得及躲,给碰上了。
“你...你是笨鸟飞飞!”那小男孩又是惊讶又是激动。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