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断甲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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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一股柔软的力量缠住了张巧,他下跌的势头止住了,然后又轻轻地落在地上。张巧睁开眼,是武扶老人用草鞭接住了他。张巧看看怀里的婴儿,正面带兴奋看着他,似乎想要再来一次。

张巧笑了笑,“小家伙,下次我们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一个头上还在流血的武扶族妇人来到他面前,双手交叉平伸,然后再放到胸前。张巧不明白她的意思,他把怀里的婴儿塞到她手里。

莫朵儿跑了过来,拉着他上下看了看,见他没事,松了口气,“张巧兄弟,我刚才还以为你要摔死了。”

“我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

“喂,”莫朵儿小声提醒张巧,“那个矮胖子过来了。”

“你叫张巧?”光头大汉已经到了他们的面前。

张巧点点头。

“刚才你在上面的时候,是不是说我的族人是懦夫?”

“离那孩子远点,”武扶老人在他身后说道,“除非你想把自己的脑袋留下来当芽汤料。”

光头大汉对老人的话无动于衷,他盯着张巧,“回答我的话,小子”

“我是说了这话,”张巧说,“如果你想听,我还可以再说一遍。”

莫朵儿心都要跳出来,他又开始打起了哆嗦。

光头大汉突然大笑,他把石斧垂到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没错,哈哈哈,没错,我们是懦夫,十足的懦夫。”

这次张巧有些意外,他想不到刚才如此勇猛强悍的瓦族人居然也会示弱。

笑着笑着,光头大汉突然又哭了起来,接着所有庞族人一齐坐地痛哭,哭声震天动地。这次张巧和莫朵儿都惊呆了,数十个粗犷的汉子放声大哭,这场面实在罕见。

光头大汉哭得眼泪鼻涕横飞,一边自言自语着,“可我们能怎么样,我们永远不会战胜烈顿人,永远不会。”光头大汉双手用力竟将石斧生生折断,石屑打在了张巧的胸口,隐隐作痛。

张巧一句话让庞族人如此痛哭,心里有点懊悔,不知当年瓦族人经历了何等惨败,才让如此好战好胜的民族甘愿臣服于烈顿人,且毫无反抗之心。

“这位瓦族大哥,”张巧说道,“要说这也不全是你们的错。”

光头大汉并不理睬,依然哭得声嘶力竭。

“别管他们,”武扶老人说道,“瓦族人哭起来没人劝得了,让他们哭够了自然就好了。”

果然,瓦族人哭得快,收的也快,光头大汉抹了抹眼泪,腾地站起身,发出号令,瓦族人立时止住哭声,然后一齐向山下走去。

张巧呆呆地看着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突然,他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发热,他把手伸进怀中,摸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他掏了出来,是红魔石,那块已经死掉的红魔石,它正在慢慢变成红色。

“把它交给我!”光头大汉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回到了张巧身旁。他的双眼发出异样的光芒。

张巧不知道光头大汉想怎么样,有点犹豫。

“快,”光头大汉的声音更加急促,“它会吃掉你。”

红魔石越来越红,也越来越热,甚至开始烫手。光头大汉伸出手,张巧想不了太多,把红魔石放到他的掌心。

光头大汉退后了几步,双手紧紧攥住了红魔石,呲呲声中,一股青烟从他的指缝中钻出,又过了片刻,他的双手开始剧烈地颤抖,像是被一股力量所牵动,瓦族人将他围在当中,齐声重复着模糊不清的话语。好一阵以后,青烟终于不再冒出,光头大汉慢慢张开手,红魔石已经变得晶莹剔透,像一颗红色的宝石。

“你是怎么得到的它?”光头大汉问张巧。

张巧说了红魔石的来历。

“你得到的是石精,”光头大汉把石头递还给张巧,“我封住了它的魔气,它不会伤害你了。”

张巧并没有接过石头,“什么是石精?”

“石精是红魔石孕育的精华,它有生命的,可以让森林湖泊幻化做山石丘陵。”

“这东西真能有这么神奇?”

光头大汉痴痴看着那块石精,“我们也曾有过这么一块,可惜呀,可惜毁在了烈顿人的手里。”说着他好像又要哭的样子。

张巧连忙问,“那么,它能让你们的石屋恢复吗?”

光头大汉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我把它送给你了。”

光头大汉瞪圆了眼睛,“你疯了,这可是石精。”

“我知道。而且我觉得是你们唤醒了它,这东西在你手中才是宝物,在我手里和一块普通石头没什么两样。再说,再说我刚才把你们弄哭了,就当是个补偿。”

“孩子,”武扶老人开口说道,“你是该想清楚,这家伙没准真的会把这里弄成一座光秃秃的石头山。”

“他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

“我看得出来。”

武扶老人不再说什么。

“好!”光头大汉一掌拍在张巧肩上,张巧打了个趔趄。“我阖干算是记住你了。”

阖干和他的族人离开了青织寨。武扶老人走到张巧面前,上下打量了他片刻,然后双手交叉平伸,再放到胸前。这动作和刚才那个妇人一样,其他武扶族人也纷纷站起身,对张巧做出相同的手势。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张巧低声问莫朵儿。

“这是武扶族的大礼,他们只对最尊贵的人才会行这样的礼。”

“什么!”张巧咳了两声,对武扶老人说,“老人家,其实,其实你们不必如此。”

“我是武扶族的族长连丹,”老人说道,“你救了武扶族的孩子,理应接受族人的大礼。”

“可你也同样救了我。”

老人摇摇头,“孩子,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张巧一愣,“我什么都不要。”

“什么都可以,只要我们能做到。”

“我真的什么都不想要。”

连丹思索了片刻,说道:“好吧,不过我还是要送你一件东西。”老人说着伸出长手,在张巧的脖颈轻轻拂过。张巧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黑色的细绳,细绳上有十几个暗红色的小结,这些小结在细绳上缓缓地流动,相互交错。张巧闻到那上面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是什么?”

“它叫岁尺,每个武扶人从出生起就要佩戴它。它象征着武扶人的身份。”

“老人家,你应该留着它。”

“它是我的,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把它送给任何人。”连丹的语气不容辩驳,他接着说道,“凡族小子,要是有一天你需要帮助,它也许会派上用场。”

青织寨的外面和平时没什么两样,那场战斗似乎仅限于两个番寨之间,并没有在外面掀起一丝波澜。

“我们该去哪了?”张巧问莫朵儿。

莫朵儿看着张巧,一言不发。

“你怎么了?”

“我们刚刚差点死掉,但你现在好像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

“别垂头丧气的,我们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莫朵儿苦笑道:“我现在哪也不想去,只想回家。”

“好吧,莫朵儿兄弟,”张巧拍了拍莫朵儿的后背,“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为什么不能,我们是朋友,不是吗?”莫朵儿飞快地说,“我们明天还是在护城河边见面,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明天你就会知道了,他可是一个有趣的家伙。”

“有趣的家伙?”

“对,像你一样有趣。”

张巧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他走进屋子,却并没有看到姚非。桌上地上到处都是木屑,里屋的门依旧虚掩着。

“姚伯伯。”他叫了一声。没有人回答。

张巧走到里屋门前,从门缝往里看。里面光线很暗,什么都看不清。

“姚伯伯。”张巧又叫了一声。

还是没有人回答。张巧想了想,伸手轻轻把门开,外面的光线随着屋门的打开照了进来。

姚非并没有在里面。这间屋子很小,里面出奇地简陋。角落里有一张老旧的木床,木床旁边是一张矮桌,桌面摆着几个小罐。矮桌上面就是窗户,但已经被木板封住,透不进一点光亮。

张巧正要把门关上,忽然发觉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视线中一闪而过。他再次环视整间屋子,最终,床下一个模糊的影子吸引了他的注意,那个影子是条状的,呈现出暗绿色的光,像是一汪水在微微的晃动。张巧把身子探了过去,这时候他的身后传来重重的咳嗽声。张巧回过头,姚非正站在他的身后。

“姚伯伯,”张巧指着床下,“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我再说一个规矩,”姚非重重地把门关上,“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打开这扇门,更不能走进这间屋子。”

“可是,我真的看到——”

“这不关你的事。”姚非打断了张巧的话。他走到墙角的水缸前,用水瓢舀了水,一口喝尽。然后对张巧说:“我的百香酒呢?还有酱肉,面汤都在哪?”

张巧这才想起姚非交代的事情,忙说:“我这就去买。”便匆匆向外走。

“回来。”姚非叫住了他,又从地上捡了根木头茬剔起了牙,“我早就吃完了。要是等你回来,只怕我会饿得连根牙签都拿不起来。”他翻开桌面,取出一个纸包扔给张巧,“我剩下了一些,你拿去吃吧。”

纸包还是温热的。张巧打开来,里面是几大块酱肉和烧饼。

“多谢你,姚伯伯。”

姚非摆摆手,“用不着谢,我也不是存心要留给你,只是今天胃口不好。”

张巧没再多说什么,埋头吃了起来。

“你去了青织寨?”姚非问道。

张巧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姚非指了指张巧的脖子,那上面挂着连丹送给他的岁尺。

张巧把今天的经历讲给了姚非。

姚非耐着性子听完,冷冷一笑,“想不到你本事不大,倒喜欢多管闲事。”

“姚伯伯,当时那个婴儿——”

“好了,”姚非站起身,“生死是你自己的事,想做什么便去做,没人会拦着你。”姚非撇下这句话便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