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芬种的好麦子很多人都看过,张轲说这麦种来自神授,是小芬病愈后梦上天境神人赐与的,村民半信半疑只当讲笑话。麦子还有十来天就要开镰,张家决定复播玉米,小芬劝说曾经帮助过张家好邻居林二叔,林家财、王发、张德才等一起种复播。
提倡复播的事在村里传开,村民议论纷纷好些人到张家探究竟,张小芬指出面对加赋压力,除增加生产扩大收获渡过难关没有其他办法可想。复播玉米就是最好扩大收获办法。
小麦将要开镰,割麦后立即播种生长期短的玉米品种,霜降前后收获还来得及种冬麦,这就等于多收获一茬,马上就能够解决今年缺粮燃眉之急。
这话听来很有道理,诱惑力也很大,但是,从来没有听说有人这样种过,担心冬麦时玉米没有成熟,人们将信将疑张轲也没有胆气拍胸膛保证能行,提议大家试种部分即使不成熟也损失不大,玉米杆还可以喂牛羊,成熟不误农时明年就发了。
刘黑正渴望张家败落好并吞那几亩好地,虽然献宝发了点横财,张家种地是外行又没个男丁,败落也很容易不出三年就可能一贫如洗。复播玉米有可能成功,即使不成熟也不算很失败,玉米杆也比树叶好吃。他要搞黄这复播,不能让张家小东西成功。
刘黑逢人便说:“简直是胡闹!自古以来有谁这样种玉米了?我们四月初种玉米八月底才收获,六月种玉米九月都是青苗!冬麦还种不种?小东西乱折腾只有张轲才会相信。”
“里长,小东西种那麦子确是出类拔萃,既然神授麦种这复播或是神授也难说呢?”
“我呸!什么神授?无数庄稼把式不授与授一个几岁小儿?画个耳朵墙上听吧,小东西连地都没种过,几十岁的人就听她忽悠?劳民伤财张轲愿认栽你们也愿么?”
刘黑这话貌似很有理,他又当着里长,相信复播的人不好当面驳他,多数人犹豫不决了。
村民容易对付,问题是要搞黄张家,那媳妇也反对复播,她不干活小东西也没辙。
黄美凤在地里正跟小芬争辩,王三几个驻足围观,美凤头脑简单不善言词辩论不是对手又不愿在人前服输,只好拿年纪和大嫂地位压服小姑,挽回点面子。
“小屁孩!我种地时候你还没出世呢!少在我面前指手划脚,爹娘都说我是庄稼把式你小屁孩玉米都没种过,呈什么能?小孩子就该听大人的,别给爹乱出馊主意!”
说多了小屁孩萧芬很生气,摆什么老资格前世的经历资格比你老得多!早就是大人了!
“少摆你的老资格了,庄稼把式也不懂新技术,口口声声小屁孩,或者我比你还大呢!”
“说啥?你比我还大?你眼里还有没有哥嫂了?”美凤气得满面通红怒目而视。
话一说出萧芬就知错了,前世的事那能说呢:“对不起,嫂子别生气,我说漏嘴了。”
小姑一向咄咄逼人,她愿意认错就已经很难得,说错半句话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黄美凤的气已经消了一半。那王三看战斗就要结束,好戏没了,立即上眼药。
王三那天来讨好张轲,反被小东西嘲笑心里耿耿于怀,他要小东西好看:“美凤呀,你难道不懂,做官的都是大人,老百姓都称小人吗?小姑虽然小,当官就是大人呀?”
这话貌似劝美凤别生气,小东西要是当了官就比你大了,暗地里讽刺小东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分明是挑拨离间,让美凤火上浇油,美凤更气糊涂了。
“胡说!别说她当不了官,就是真当了官我也是嫂子!难道就没长幼了吗?”
刘黑不知从那儿转过来了,心里乐滋滋的,小东西,嘴巴尖酸刻薄目无尊长,老子整不了你有人整你!不就是献宝发了点横财吗?得瑟个啥!明年就得败下去!
“哎,美凤,怎么门缝里瞧人呢?那敢说一定当不了呀?当了官就今非昔比哦,只要儿子官比老子大,老子就得行礼口称卑职,喏喏连声,嫂子算什么东西啊!”
“那就等待她当了官再说!我现在是嫂子,我说这玉米不能种就不能种!”
“哎哟,美凤省省吧,大侄子戍边几时能回家?什么嫂子?做小姑的只认爹娘,将来嫁入豪门大户,张夫子还得靠她养老呢!美凤,你就不想沾光吗?”
这句更恶毒,明里捧小东西劝美凤服软,实则讽刺张家无人,一门老弱妇孺嚣张什么?男丁戍边生死难料,小姑要争权夺产攒嫁妆,大嫂不压服她就什么也没了。
黄美凤听提到丈夫立即脸色惨白,新婚燕尔丈夫戍边那悲痛欲绝,好不容易压到心底,那容得当面揭疮疤?平时家人都竭力回避不提,这下眼泪夺眶而出。
伤害成这样刘黑觉得还不够,矛头对准小芬:“唷,就为现在种玉米争吵呀?啧啧,现在种玉米真是奇闻呀!莫非张家有牛羊肚子,要吃青玉米杆吗?”
小芬望着这心丑肚毒的邻居,不但见死不救而且善于伤口撒盐,十分恼火。这种人太卑劣,没有一点善心,有机会一定要给他们一点教训,现在也不能叫他得瑟!
“王叔、刘叔听好了,我现在种玉米,明年你要跟着种就是猪!你敢发誓吗?”
“小东西,老子又不吃玉米杆,发誓就发誓!种冬麦时候记得给村民老幼看苞谷哦!”
刘黑发过誓,王三觉得还不够味,就加上一条条款叫小东西更难堪。
“对,对,你如果误了种冬麦,你就天天吃玉米杆给我们看,装羊叫敢不敢?”
“好呀,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明年这个时候就等着做猪好了!”
打这个赌倒是引起村民的兴趣,无论当猪或吃玉米杆都是可笑的事情。但有心人转了个弯,张小芬敢于打赌应该有点靠谱,不知她这耕种法听谁说的。加赋复播毕竟是个办法呢?
脑筋灵活的人就想,反正没有其他办法可想,不如死马当成活马医,就复播两三分地试试,失败也损失不大。真行了那就赚百多斤玉米,青黄不接可顶用呢!
刘黑是有种植经验的人,他听小东西说过复播要种早熟品种,马上意识到成熟不成熟品种是关键,如果没有早熟品种复播就会失败,既然阻止不了张家复播那就让她失败。
早熟品种产量低,东阳县极少有人种早熟品种,只有城厢村一个种菜户李五,每年种一亩多地六月时候专供城里人吃嫩玉米,产量虽低些价格不错也没吃亏。
控制了这早熟种子小东西的复播就落空,大话说出了只有免强种迟熟品种,如果有跟风种的播冬麦时就有好戏看了。刘黑立即去找到李五要求把他早玉米全买下来。
李五很惋惜地说玉米两天前已有人买走了,刘黑立即如掉冰窖之中,人算不如天算啊!
刘黑立即想到小东西,怒气填胸问:“是谁?是不是一个小丫头片子?”
“不是,也是你们村的人,好像说姓林。”刘黑听了恨得咬牙切齿又无计可施。
因为麦种试种很成功,张轲夫妇觉得小芬不是胡闹,也许是天神给她说过这方法,用以解救人间饥荒,说不定是天神意思所以她才坚持要求复播。复播玉米计划执行,为慎重起见,今年复播两亩地,即使复播不成熟,玉米青苗也是牛羊饲料不算失败。
这想法不深奥,有牛羊人家都会想得到。说清楚后黄美凤也想通了,正播玉米不多,不复播牛羊就没饲料,冬天割草那太困难了。于是高高兴兴的去犁地。
看到张家果真犁地种玉米,而且种的是两亩,张轲夫妇是有学问见识的人,而且早准备了种子,愚弄自己爹娘说不过去吧?这事即使假怕也有些真呢?
一块地收两茬诱惑力实在不小,刘黑的话虽然有道理,不是说凡事有例外吗,万一真能够收两茬呢?跟张家关系好的人都种了,那些有牛羊的人家也跟着复播了。
小芬告诉他们复播玉米可以比正播玉米适当种密一些,产量就不会相差太多。
那些没有牛羊的人家饥荒对他们威胁更大,看到有人跟着张家试种,心里也活动,盘算玉米即使没成熟也该灌浆了,晒成瘪玉米也比野菜树叶强。不少人也小量试种。
刘黑、王三的阻挠没有收到预期效果,气得大骂这些人猪脑子,活该受穷。
六月气温高又是雨季,玉米出苗顺利生长迅速,八月份就长人一样高,九月份玉米开始抽穗扬花了,计算时间可以在寒露后成熟收获。霜降前后播冬麦不迟。
后来农事似乎都在按萧芬的预言进行,复播了玉米的人一个个喜上眉梢,见到张家人都连声称赞小芬是神童,是我们村的福星。复播玉米成熟了产量比正播差一些,毕竟是多收了一茬。张家两亩地收了一千三百斤玉米,王三、刘黑眼红得捶胸顿足。
王三、刘黑错过了一年觉得很吃亏,明年跟播还要承认是猪,咬牙切齿恨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