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队伍开始沿沟而上搜山找‘肥羊’,躲藏在灌木丛中的人都十分紧张。领头的黄六坡悄悄的说,这是突厥岐利家族的队伍,跟跖跋家族有姻亲关系,不服宇文家,元廊禅位后失势退回突厥。常到这边来打草谷,如果不幸被发现就挥绿旗,或可糊弄过去。
文宏才倦曲在灌木丛下,因为凶杀没时间想别的,现在却是忧心如焚,阿芬不知是怎么了……突然的车祸让自己来到了这乱世,真心愿意她能幸免于难,完成她的报恩愿望。退一步想这可能性恐怕很小,同在车里当时还拥抱着怎么可能呢?
如果她一起来到这乱世,一个弱女子如何应付得了野蛮凶杀?即使没有遇上凶杀,这弱肉强食、饥荒、野蛮混乱环境,举目无亲也不是一个单身女子能够应付的困境!
不行,处境十分危险得尽快找到她,只是她在那儿呢?在这世界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没有身份什么情况都不了解,找她恐怕比大海捞针还难啊!难也得找,不是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吗?而且,有缘千里来相会,以我们矢志不渝老天爷有一丝善心应会成全吧!
山并不陡峭,马可以轻松奔驰,但他们并不急着赶路,慢腾腾的上山。骑在马上俯视灌木丛能够很好的隐蔽,大胡子率队已经过去了一多半没有发现山腰躲藏的人。
文宏才虽然身体瘦小,却没有隐蔽经验,一个士兵发现了他没藏好的脚,喊了声这里有人!扯转马头奔了上来。突厥队伍呼啸着纵马两头包抄,马鞭把人全赶到了出来。
黄六坡手摇着小绿旗站起来满脸堆笑躬身行礼,其他人跟着做。文宏才差点就被冲上来的马踩到,给那兵抽了一马鞭吓得惊慌失措,那兵骂道:奸细奸细!继续挥鞭,他第一次听突厥兵的话,没弄懂意思,看马鞭抽来只顾着蹦跳闪避,无暇看黄六坡怎么做。
大胡子军官跳下马,士兵也跟着下马,骂骂咧咧的围了过来。大胡子唰的抽出弯刀一下拍在文宏才肩头上,环眼圆张暴出凶戾强势威严的光芒,只要他顺手一挥就是人头落地!
“臭小子,说!替那一部做事?都探到了什么?哼,别想蒙老子!”
文宏才两辈子都没见过这阵势,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眼神惶恐震惊,嘴唇哆嗦如筛糠似的战抖。心乱如麻还没找到阿芬呢,这就要报销了,前世已经来不及比翼双飞,若今世不能找到保护她,那来世更是错过是永远也别想有重逢之日了,我不能死啊!
现在是危在旦夕,不,是命悬一线,以沟底凶杀的残忍只要他稍不高兴,顺手一抹那是毫不在意。不能死让他有了胆气,脑子的知识能运用起来,在武力面前哀求毫无用处,强者最瞧不起的就是软骨头,怎样才能自然的转换自己的形貌呢?
“将军,我,我是良民呀,不给那一部做事。我妹妹阿芬走失了,我父母都死了仅剩下妹妹一个亲人啦!”文宏才说得悲悲切切眼睛挤出两点眼泪:“将军,你看到我妹妹没有?一个很标致的小丫头,将军,如果你帮我找到她我给你做一辈子牛马,真的……”
大胡子只是小头目被恭维成将军心情变好,又听说有个很标致的妹妹,哈哈大笑。
“呵呵,就你?做牛马还不够格啊,等老子找到你标致妹妹,做个舅子吧!真不是探子?”
无论现代或是古代,人性基本上没多少变化,好吹好拍好色贪婪腐化一脉相承。他那露骨企图占有阿芬文宏才很是不快,如果阿芬真在这里肯定难逃魔爪,不过这仅是占口水便宜,为了不死就得忍耐,大丈夫能伸能屈,就让他占便宜算了。正事要紧!
“将军,我现在是不够味格,过几年就够了嘛,妹妹能够服侍将军是她福气,那必须想法找到她啊?我这里是忧心如焚,那有心给谁做探子呀?将军赶紧找我妹妹晚了就糟啦!”
“唷唷,这样急着做舅子呀?是不是探子你说了不算,得有人证明,问问这帮人谁能证明你?最好你老实承认给你一个全尸,否则……你妹妹嘛,放心我也不想要二手货!”
真他妈一个淫棍!不知毁了多少女子的清白,想要强占阿芬?有我在就别想!看那猥琐丑态真令人作呕!他年我若有力量必扫尽你这些贪婪恶鬼、色狼!
话说回来,黄六坡这帮人是刚刚萍水相逢,没有任何交情,开始时候还充满敌意,只是因为自己无论如何也构不成对他的威胁,而且‘肉’又很多,天气热保存不了两三天,这敌意才缓和下去。如果没有那些尸体,恐怕要成为他们盘中餐,怎么会冒险证明呢?
文宏才眼睛一个个扫向那些人,希望找到一个面善心慈的好人。平心而论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作担保证明,恐怕只有傻瓜或者毫无社会经验又轻率无知的人才会做,如果对方有意瞒骗那就同是杀头之罪。连吃人肉都毫无顾忌的人谁不是铁石心肠?
文宏才眼光扫了一圈,探到的目光都是冰冷无动于衷,他们看多了死亡,对生命的宝贵已经麻木不仁。为了自己活命已经不惜同类相残,那里还有侠义救人心肠呢?如果去当面恳求,他有一百个正当理由拒绝,他们也是泥菩萨过江,那里保得了别人?
“将军,我也是一路找妹妹过来刚刚遇到他们的,听说有大军来了跟随跑到山上,边姓名都没相通那能当我的证人呢?如果真有人冒昧证明,将军也不会相信是吧?”
“唔,你小子倒很会说话,”大胡子稍停了一下忽然目露凶光,眼神疑虑又凌厉似乎要戮穿对方,弯刀一压贴着脖子:“伶牙俐齿临危不惧必有诈!说!是不是宇文家走狗?”
突如其来的翻脸让文宏才心里一紧,大胡子虽凶暴好色却不是草包,倒是狡猾心细的角色。黄六坡说过宇文家是周国皇族,岐利家失势恨他们才退回突厥的。
“将军,宇文家赫赫威势要什么人没有?我家是汉族贱民想攀高枝人家也瞧不上啊?我家原来也是有些根基的,现在家破人亡还不是拜宇文所赐?恨不能报仇那会帮他呢?”
大胡子似乎觉得有理,手上的刀松开一些,一个对宇文家怨恨的人又种姓低下,宇文家看不上也理所当然。既然怨恨宇文家自然也不会替他卖命,但这只是一面之词。
“小子,以为说得头头是道老子就信了你吗?你敢欺骗我就是身首异处!大卸八块给他们当饭!即使你让我上了你妹妹也不行,喀拉,搜搜他有什么东西!”
一个大块头士兵答应一声过来摸文宏才口袋,掏出一些石子细麻绳一块绿色三角布片别无他物。文宏才猛然记起,这是黄六坡给他的绿色布片,紧张中竟忘了拿出来挥了。
文宏才一拍脑门马上拿过绿色布片摇晃起来,做出懊悔又难为情的样子尴尬的傻笑。
“将军,小的被你威势一吓,心里恐慌得六神无主,连拿旗欢迎将军都忘啦!”
岐利家族旗帜是绿色的,绣着一尊吡牙裂嘴的苍狼。这支40骑的队伍并非为打仗而出动,主要目的是抢掠兼收集情报他叫打草谷,所以不把旗帜打出来。边境地区居民如果认识或者了解抢劫者底细,就打出他们的旗帜,以示是自己人。
一个家族旗帜比较大而且制作比较复杂,边境地区有多家势力互相敌对,细作小组要隐匿身份也不方便携带,因此就简化为一块同颜色三角布或者同颜色布片表示。
有了这块绿色布片就意味着是岐利家族的顺民或支持者,在没有利害冲突情况下那就网开一面,放一马俘虏至少不会砍头杀光光。游牧民族就是这样简单的区分敌我。
大胡子把弯刀从肩膀滑下来骂道:“臭小子,活得不耐烦了么?刀架脖子上都不把旗帜亮出来,狗胆真不小,老子一刀把你当奸细砍了,到那儿哭哭啼啼喊冤叫屈去?”
文宏才吁了口气,扭了扭脖子砰砰乱跳的心平复下来,不是他狗胆包天不怕死,是不知道这块布片有这样大的作用!看样子这鬼门关是拐过去了。
“将军眼光犀利一眼看透好人坏人,是不是奸细心中明镜一样,那里会枉杀自家人呢?”
大胡子尾巴被这一捋心情大好,哈哈大笑起来:“是吗?算你小子命大,遇到我气不顺的时候,那有工夫看你好人坏人,管你什么鸟人咔嚓一声了事!”
文友才故作轻松道:“我不是看到将军你今天心情不错,这狗胆才涨大了么……”
大胡子呵呵笑着满脸得意骄傲,扫了一眼那群满眼惊恐琴瑟发抖的饥民,吹了声口哨手一扬跨上了战马。那些兵士听到哨声也纷纷跨上战马,随着大胡子纵马而去。
那些饥民妇女惊魂未定坐在地上大口喘气,都用惊奇目光看文宏才,然后拾柴生火烤起人肉来。黄六坡拍拍文宏才肩膀眼里是赞赏之光:“小伙子很够胆,叫什么名字?”
文宏才想了想这具躯体姓窦:“黄叔,我叫窦宏才……昨夜,昨夜从俘虏营逃出来……”
“俘虏营?唔,我观你也不是本地人……你真有个妹妹要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