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打算等大军回来才一起庆功,可耐不住众将士的热情,他也顺水推舟,“勉为其难”的同意大伙“小小的”庆祝一下。虽然碍于军纪没有怎么饮酒,可这一下就闹到了半夜,快四更天时才各自回营休息。
水寨门口的哨塔上,几名卫兵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低声谈笑着,忽然隐隐约约听到江面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划水声,领头的什长趴在望楼上仔细看了半天,才看出一艘游艇正快速像水寨驶来。
这游艇不是战船,船身细长,上不设女墙,只做交通之用,速度迅疾如飞。
什长高声喊话道:“来者何人?”
游艇上站起一人,手上高高举起一块令牌说道:“讨逆将军回营,速速开门。”
什长问道:“敢问将军在哪?”
游艇已驶到水寨门边,那人喊话道:“将军即刻就到,命卑职先来通报,速开水门。”
什长看着这艘小艇上的五人,其中四人划桨,只一人是将官打扮。于是吩咐打开侧门,放这伙人进来。
进了水门,那人刚从小艇上下来,立刻被这什长带兵团团围住。
这什长问道:“你是哪部的?怎么没见过。”
那来人连忙拱手答道:“是李什长吧?卑职是粱三,是将军府麾下侍卫,什长却是贵人多忘事了。”
这什长正是姓李,见这人叫得上自己姓氏,心中疑虑又打消了几分。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不过将军府将士众多,自己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也没怎么去过将军府,哪都能记住。于是又照规矩盘问口令,对方也是应对无误,至此,他才放下心来。
几人正在说话,忽然头顶上一人惊叫道:“头儿,快来,舰队回来了。”
李什长闻言匆匆爬上楼去,粱三也随着众哨卫一起跟着上了楼。只见月光下,江上浓雾中隐然是一支庞大的舰队缓缓而来,数十盏昏黄的火光在黑暗中上下摇曳。
众卫兵昨夜已知文将军即将大胜归来,加之刚才这通报之人应对无误,见到如此庞大的一支舰队自然是不再起疑,一边让人急急大开水寨大门,准备放大军回寨,一边准备通知全军起来迎接大军凯旋。
粱三赶忙止住说道:“不可,将军特意吩咐,现天还未亮,众将士厮杀了一天一夜,都在休息,不可喧哗,等明日再行庆典。”
李什长想了想说道:“将军果然是爱兵如子,那卑职着人只去通知文厚将军如何?”
粱三说道:“如此甚好,有劳什长了。”
偃月坞,寨如其名,整个水寨呈偃月形,平日里战船停泊在水寨之内,大门一关,任你多少敌军,都没法轻易闯入水寨内部。
此坞最早由刘表麾下大将黄祖所建,当时以羸弱的刘表军尚能抵挡强悍的东吴水军十数年之久,足可见它的强大。
黑暗中,无数如小山般的黑影越来越近。一名精细的哨卫瞧出些端倪,文将军带去了两艘巨型楼船,应该比这些黑影里的身影要高大得多,为何一艘都没看见?总不会两艘都被击沉了吧?
当下把疑虑悄悄和同伴一说,各人越想越是不对劲,都急忙扑向哨塔栏杆边上,冲着黑影一齐高声喊话:“来船稍等!”
话音未落,那李什长忽听脑后一阵风响,紧接着脖子上便是一凉。倒下时,正好听到粱三冷冷的声音:“你们到下面去等吧。”
众哨卫急着确认来船身份,却忘了身后还有个“嫌疑人”。这粱三从身后突然暴起发难,出手便是杀招,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已是砍翻了四、五人,又和余下几人斗在一处。
楼下四名操桨船夫也从脚下摸出长刀跳了出来,也与一边巡逻的士卒厮杀做一团。
黑暗中的舰队像是感觉到了这边的变故,也突然加速向水寨冲来。这时水寨大门已经全部打开,再想关上已是为时已晚。水寨内游弋的小船还没来得及出寨门便被迎面冲来的上百艘战船一股脑撞翻。
闯下大祸的哨卫们眼睁睁的看着成千上万名身穿荆州军服的士卒们像潮水一样涌入水寨营地,不由分说的四下放起火来。
于此同时,偃月坞四周的树林里也涌出大批敌军,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咆哮着着冲进寨中,见人就杀。
当头一人,身长九尺,白衣白甲,挥动手中长刀直闯中军大营,砍瓜切菜一般杀出一条血路,口中还不住高喝道:“文厚出来,你关兴爷爷在此!”
将近三万休息了一整夜的煞星如虎狼般闯将进来,万余名留守的江夏水军大多还在梦中便死于刀枪之下,少数反应快的仓皇间奔出营房,也不免丧生在乱军当中。
守将文厚刚被报信的人叫醒,便在迷迷糊糊之中被随身亲卫拖着就跑。这时也顾不上其他将士的死活了,乱军之中,数十将士护着他没命的逃向东北方,逃往那几里外的石阳城。
东方天边刚刚浮出鱼肚白,偃月坞一战已接近尾声,关云长傲立船头轻捋长髯,看着眼前这烧为一片焦土的大寨,饶是平日里严肃的他也禁不住面带微笑。
甲板上,军医正在给躺着的一人缠绷带,廖化笑哈哈地站在一旁说道:“粱司马,今日你可立了大功。”
躺在甲板上那人正是刚才的粱三,他丝毫不在乎身上血淋淋的刀伤,豪迈地笑道:“哈哈哈哈!我粱大今日战得痛快。”
这粱三正是原旌阳长梁大,早年驻守旌阳时被乐进所破,后一直在军中任军司马一职,今日他可算是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
这一战打得痛快,不但歼敌超过六千,俘虏近千人,只有两千残兵趁乱逃走,还俘获了敌方一艘巨型楼船。连带算上昨日一把大火烧掉敌主力舰队和近四万水军精锐,又俘虏千人,逃走的仅数百人而已,可谓是收获颇丰。
更重要的是夺了这偃月坞,此地是江夏水军的根本,不但大军驻扎在此,而且造船厂也设在这。这次一锅端了,把能带走的工匠、木料统统搬上船带走,带不走的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可以这么说,经此一役,至少数年之内,江夏魏军将再无力威胁荆州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