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想着我要伪造那件著名的玉人头像,心里不禁有些小激动。我曾经在博物馆看过它的仿品,此刻回忆起来,基本细节都能想起来。
清晨,我在阿朗的注视下又做了几件玉器后,他就把我交给了另一个人,开始磨玉。这个工序主要是要把玉器表面打磨得更加光滑细腻,最重要的是细心。
第二天,我又被交给了另一个人。然而后面的工序却没那么简单了,淘堂、上花、打钻、打眼、抛光……这几道工序的难度要求相近,我便因表现突出,被要求在各处帮忙,每天从这里跑到那里,忙得不可开交。
在我的主动要求下,我每天都被留在河边守夜。这里的住宿条件可实在一般,所以大家都不怎么喜欢在这里守夜,所以我这个要求被欣然同意,其他工人也乐意得很。
第四天的时候,我又要求让我一个人守夜就行了。这里其实也没什么可守的,之所以留两个人,无非是为了不那么寂寞而已,所以,见我主动提出这要求,老树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观察了几天之后,我发现石屋角落里的玉料基本没人注意,便偷偷拿出一块大小适宜的玉料开始打磨。
日子就这样过着,白天不停地忙碌,晚上便趁着月色偷偷雕刻玉人头。其实我想过点一堆篝火,但害怕太显眼,所以没有月亮的晚上只能休息。
不得不惊异于四千年前的人民智慧,他们做出来的青铜工具已经很精细了,用来雕花的刻刀虽然比我以前刻章子用的要大很多重很多,但已经很好用了。
椭圆的发髻,大大的眼睛,一块玉料在我的刀下渐渐成形。对我来说,最难的无疑是眼睛下边那个圆孔,钻孔用的工具我还用不大顺手。
不出意料的,第一个头像被我做坏了。
我只好重新开始……
整整一个月后,一个基本完美的玉人头像终于成功了,这期间我的手艺也进步不少。
第二天,我把玉人头偷偷拿去给阿朗看,阿朗表情有点怪异地说:“这就是你准备拿去进神台的玉器?”
我说:“不够好吗?”
阿朗说:“你把这个放在我这儿,下午你再来找我。”
我搞不懂他什么意思,糊里糊涂走开去忙我的了。
这一天我都在期待中度过,好不容易等到太阳快落山,赶忙去找阿朗。
他拿出两个一模一样的玉人头给我,说:“这样的东西,我半天就能做出一个来。”
我吃惊地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笑着看着我说:“不过这人头看着挺有趣,应该有大人们会喜欢。不过想进神台,绝对不可能。”
我沮丧地说:“既然不能进神台,那我再想想吧,这个人头就送给你了。”
一夜无眠。我苦苦思索曾经在博物馆里见过的精美玉器,可是越精美,制作难度就越大。镂空,雕花等等,用这个时代的工具,我目前根本没把握成功。
清晨的阳光也没把我从苦思中唤醒,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
到了晚上,我终于清醒过来,决定去尝试。
我想雕一匹骏马。
于是,我又回到了白天工作,晚上偷偷雕刻的状态里。没有月亮的晚上我就在河边点起篝火,后来发现竟然没人阻止,我便用篝火代替了月光。
第七天,我把一块玉雕出了骏马的大概样子,去找阿朗,却发现他竟然不在。
这几天我每天都有点心不在焉,所以没发现。
我去找树先生。
树先生看了看神台的方向说:“阿朗他进神台了。”
我心里一震:“他是怎么进去的。”
树先生说:“他给大人们献了一个玉人头。”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
我说:“那个玉人头是我做的!我去问他凭这个玉人头能不能进神台。他把玉人头拿去照着样子做了一个。因为进不了神台,我就把我那一个也送给他了。”
树先生睁大眼睛看着我说:“你能证明给我看吗?”
我说:“当然能。”
我在树先生眼皮底下重做了一个玉人头,只用了一天时间,做出来的人头却比之前那个更加圆润。
树先生拿着玉人头惊喜地看着我说:“这个人头做工并不难,胜在这式样,你是如何想出来的?”
我随口撒了个谎:“我曾到过北方,见过那里的牧马人,就是这个样子,大眼睛,大耳朵,头顶一坨头发。”
树先生说:“大人们最喜欢此类新鲜玩意儿。你还能做出其他东西吗?如果能,我保证让你进神台!”
我把初具雏形的骏马拿给他看,说:“这是那些牧马人的马,我还没做完。”
树先生翻来覆去看了看说:“你知道这跟玉人头相比,少了点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
他说:“以阿朗的性子,一定给你说了不少内城的事。自从皇城台变成神台以后,大人们都喜欢有神秘感的东西。那个玉人头,之所以会受他们喜爱,是因为它透着一股神秘气息,你懂吗?”
他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我感觉他对我之前关于北方牧马人的说法已经产生怀疑了。
我躲闪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等我做出新东西后再来找你吧。”
树先生点了点头。
我心里已经想到了一大堆符合“神秘”要求的东西,它们都出自一个地方——三星堆。
当年我就很喜欢研究三星堆的东西,对它们还比较熟悉,根据记忆大概做出个样子应该不难,只是它们之前是青铜器,我现在要把它们做成玉器。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做了两个缩小版的三星堆人头像。
树先生看到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大,看着我说:“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我说:“其实我也不记得我从哪里来。我是被阿离他们捡回来的,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这仍然不是什么高明的谎言,不过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树先生上下打量了我半晌才说:“我明天带你去神台。”
这个夜晚,我凝望着神台,久久不能平静。阿离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到了神台我怎么救她。阿琪现在不知怎么样了,我要是回去太晚,她就得跟别的男人了。
寂静的夜里,河水的声音分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