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西风饮马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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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局势紧,而今迈步从头越(下)

又说自刘伯回营后一宿难眠,好不容易躺下,次日早上清早鸡鸣日出时便爬了起来,而远处的明寨却是寂静一片,刘伯便趁进食的机会来到田见秀的帐中,请教兵事。”“报!将军,标营刘伯求见!”听闻小丘八道,田见秀回曰:“让他进来。”。只见一白袍照甲,黄肤发的小将大步迈了进来,对于刘伯来说,这副身躯虽高大,全然无自己以前有力气,但谁叫他回到这儿,与一饥民合命呢?

刘伯端正立于厅中,敬了个田见秀看不懂的军礼,不一会儿又反应过来单跪请安,得见秀赐座,便拱手道:“田将军,明营在三里外的二河沟下寨,至今依然无任何动静,何不领几十人去他后队,断其粮草?”田见秀看着这个眼前立过功的后生笑道:“后生小子,你可知明军将粮放于哪里?是藏于营中,还是营外?有多少人把守?这些你可与我算计过否,我军上下二百、三百人,明军上万人如何劫营。待我等打退了他的前军,断了道路,入山即可,何必多此一举,打草惊蛇。”听到田见秀的话后,刘伯这才恍然大悟眼前义军只剩三百人,只可巧取拖延时间,岂可强攻?于是红了脸,抱拳道:“谢将军教诲,我明白了!只是敌军势大,你我三百人岂能挡住数千骑兵前锋?”“所以我派人修了这堤来滞缓明军冲锋,同时在山上备了巨石来封路,总可以拖延一下,然后咱们见势就走。”田见秀笑眯眯地看着这个颇有头脑的毛头小子,想到:这小子倒是有点能耐,好好培养他日必为大将。刘伯有些尴尬,蹑手蹑脚告了辞,回队整兵备战。只是在田见秀心中,这新兵二百人必溃无疑,封路成功就让老营兵跨马速走。这也是这次李自成给他的伏击队备马之因。

可刘伯仍在岗位上辛勤督战,这中有二十多人都是他的老同乡、兄弟,颇知军阵之术、列陈之法。当然,他其实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李自成给的十匹马,他三人一匹、二人一匹早就分了,打不赢就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还是希望能把弟兄们带回去。

太阳缓缓进入了远山上方,明营开始有了噪动,紧接着杨嗣昌开始点将出师,一副要活捉李自成的驾势。刘国能领着他的几千精骑分三队依次缓慢进入了伏击圈,刘国能早前也是义军出身深知李自成的作风,所以格外小心,他一看到矮山上装模作样堆着草,就一下明白了有埋伏。本来预想的趁着明军势盛,挫敌锐气便实现不了了。刚到山下时,刘国能就让骑手们退后,第三队骑兵下马上山。

山上草堆里趴着的田见秀大惊,发现明兵前军中居然有人抱着震天雷,想来埋伏之策已被识破。明军沿路攀山,人数众多,如同蚁附。大多新兵看着铺天盖地的势头直接吓得跪到了地上,不敢放箭。田见秀用鞭子鞭挞了几圈,都畏畏缩缩不敢动,急得他直接抽出刀砍翻了一个抱着头的卒子。只有刘伯部与老营一百号人开始按着预想的来,有条不紊地射箭、放木头、石头杀敌。“兄弟们!已经无路可退了,再过这道坎,咱们的队伍就没地方走了!今日只要打死一个就算一个,下辈子,咱还做兄弟!”田见秀嘶声力竭地喊着。新兵见状,开始挣扎着拿起东西,往下招呼。而老卒们只是看了看彼此,递了个眼神,继续打击山下的官军。

明军早已知道闯军有人埋伏,但毕竟是敌上己下,一刻钟间明军便损失近百人,且并末上到半山腰,便退了下去。山上的义军将士见状军心大振,不少新兵也敢拉弓开始乱射了。而明军大寨中的左良玉却将此战看在眼中,冷笑一声拱手向杨嗣昌道:“督师,贼将欲泻巨石我阻路然后间走啊!”“如何得知?”一旁的杨嗣昌问到。“你看那小小二道沟,植被虽繁,但山顶以下数米处草木竞更多、繁必是闯贼承石于那里,末将愿带一营兵由东坡小道上山,不,分为三支由东西两路及山腰后反伏敌军待我解决了山上兵,你们再猛冲正面之敌,敌必溃。”杨嗣昌疑惑得举起千里镜,望向山上,果如左良玉所料逐令其出兵。刘国能也率兵准备从正面冲山。

田见秀因为兵力不够并增兵于东西反而提了两哨的侦查充入中军抵挡刘国能。左良玉的兵趁前阵厮杀悄悄钻入森林从东西进攻二道沟。田见只看着眼前不要命的敌兵,对此却并不知情。

“将士们,射啊!给老子射,射3就扔东西赏给这群狗日的!咱们回了本就算是个赢了!”田见秀在中军大旗之下拔刀怒吼,亲自射死明军几个小旗。而明军这次竟也派弓手在牌兵之后协助攻山,压制闯军。两军都凭着意志厮杀,闯军将士都已进入战斗状态,上下也很一心,扔下的顽石巨树将那满山的明军打得头破血流,士气有所下降,但仗着人多,仍咬刀上山,有几个明军小旗甚至攻上了营盘,但未稳又被细纱滑下,被弓箭射手。两方对打了一刻钟,闯军亦有不少将士被射中倒在地上挣扎,但没人管他们只能嗷嗷叫。本来就不稳的军心,又开始动摇,一些人开始后退。田见秀一次次拔刀杀敌,振奋军心。

“杀呀!给老子冲!督师有赏!”就在山顶处传来的一刹那声响,闯军回头一看,黑压压全是人,刚鼓足的士气立刻大溃,慌不择路。大多数新卒投了降,刘伯与十几名亲兵立刻跃马狂奔。田见秀见大势已去,也扔下旗帜,拔马朝山下俯冲,没能完成封山之任。

官军没有料到闯贼竟然还有马队,看着几十匹大马卷起尘土,冲了下来,赶紧退开。守军的残兵一路溃逃,终于一个时辰后在铁口岭追上大部队而李自成听闻封山之路计未成,敌骑数千正在追来时,大沮而坐,余众大部听闻消息欲降,李自成只觉得头脑混沌,一片茫然举剑要自刎。他的义子李双喜连忙出手阻止,若干将领也连忙劝阻。刘佰没有想到李自成竟然会被逼到这种情况,这个后来名震天下的大顺皇帝今日被堵在了鱼腹群山中,他担心是否自己已经影响了历史,这风雨飘摇的大明,千千万万受苦大众是否还会继续被明廷的官吏折磨。他想要助所谓的李贼得天下拯救黎庶,解民倒悬。可自己未能守住二道沟,逼得李自成投降或是自尽,自己终是罪人。

刘伯不敢再想,只是一味擦钢刀上的血,干净了又给其它将士磨刀擦血,漫无目的。李自成领着信心全无的众人走了一程到了一座破庙中,见那当中供奉的是一位民军打扮的大将军,却不知何人,悲从中来,想到自己起义数十年打了大小仗几百次未尝到今日地步,哪怕到了商洛也能十八骑出奔,今日却被围巴西,实有不甘。看到那将军剑下有一简签,自叹道:“人尽言我当为天子,何困于此啊!”此时刘忠敏进入了庙中扭捏着拱手道:“闯王,刘某自投义军来,打官军从不含糊,但现如今有了妻妾又怀了一双儿女,不可独活,所以.....“刘忠敏望着抚头靠柱长叹的闯王,心中有愧,又低下了头。

“忠敏你.......也......哎,罢了,俺看来敌不下了那朱重八了,这样,我问问天吧!若我卜上三卦俱是不吉,你就砍了老子的头去投降杨嗣昌,顺通可以谋个一官半职,照顾俺娃!”

李自成拍了拍刘忠敏的肩强笑道。

“闯王!”

刘忠敏跪下来,挣扎着哭出来道。李自成没有说话,只是随手拿起了那破筒连上了三卦,竟全是大吉,不由得振作了一些,刘忠敏上前,见后大惊,犹豫片刻随即立身抱拳日:

“吾死亦从君矣!”

李自成忙扶起了他,他遂出了庙,于营中见了两夫人,一声不吭,含泪挥刀杀了二人,看得周围人大惊。刘忠敏这才告诉他们缘由,众多老营将士闻之,也含着泪挥刀杀了妻、子决心跟从李自成。

李自成出庙见众人一开始都在准备投降,唯独那刘伯和他几个老弟慨然长叹,刘伯更是整顿兵甲,好像以期再战。

遂叫来刘伯问道:“刘伯兄弟,众人都想投杨嗣昌,你为何独自整备待战啊?”

本已心灰意冷的刘伯,听闻闯王欲再战时大喜。刘伯愣了一会道:

“闯王,自古英雄,谁无当磨折的一天,刘邦与项羽争天下数次被打得大败,妻子儿女都扔过,后来的刘备亦然,曹操在宛城、赤壁都遭过死命之忧,但他们都未轻生,我观如今这朱明享国二百年,外不可敌虏,丧师辱国。内不能抚民,安民之心。只知一味收税,我等贱民,若不揭杆而起,以何保命!故小将愿与大王同生共死!”

刘伯意气正盛,被李自成如此一问,便长论一番虽不至于赴死但他却知道,李自成差点就夺了天下,于是趁势而说。

李自成听后孑然长立良久,合目思之,猛得又睁眼道:

“刘伯兄弟甚知我心,吾起兵一为保命二更是为解民倒悬以救天下!”

李自成一番话引得众人贺彩。此时刘伯又上前言道:

“闯王,取天下必取人心,当年太祖......呸!朱重入就是采用刘伯温“高筑墙、缓称王”之策取人心、练精兵而定鼎天下,小将望闯营以后莫再与百姓为敌,莫再去劫杀贫民了!”

李自成闻后,立马点头应允,并告知诸将今后只杀污吏贵恶霸,绝不杀一好人,诸将信以为然。

入夜后,李自成清点了人马,走不了之人给予三日粮食自行去处。他又将被杀的将士家人尸体换上他的衣裳,立于破庙中,一把火烧了,而后亲率数百精骑趁夜随着事前抓来的几个当地人,指引着队伍避开了瘴气林,助队伍突出了鱼腹,往河南去了。

这中间李自成信守与刘伯之约,立恩威、杀豪强,一路上百姓无不拍手称快,遂平安进入豫地,跳出了官军包围圈,便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