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那姓赵的没睡啊!那娼女骗了咱们!”
听下人道赵志谦正在大厅嚷嚷着要见左世贵,左府的老管家赶紧来朝正在玩蝈蝈的左世贵。左世贵本以为青衣能收拾下赵志谦,他哪里晓得这二人认识,只是生气不已,认为青衣骗了他,顿时勃然大怒,锤桌子道:
“这个死娼妓,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她真当自个儿卖艺不卖身啊!这个臭婊子!”
“老爷,老爷,别生气了,急坏了身子可不好。那姓赵的还在大堂等您啊。”管家忙上前提醒道。
“呵,他来无非就是俩字儿,要钱,哎!老子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摊上这么一主儿,油盐不进。行了,快去把我备好的东西拿出来吧!”
“是!老爷。”
左世贵便转身要离开,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了一句:
“那几个姓赵的的随从呢?现在何处?”
“除了一个还在厢房外侯着,其他几个已经跟那几个娼妓洗上澡了。”管家急忙转身回道。
“行行行,把那几个人给我看好了,快去吧!”
管家便快步离开,左世贵也急忙朝正堂去。
却说赵志谦仔细思索了一番,他猜出了左世贵的意图,左世贵肯定想玩儿一出美人计,抓他的把柄,然后让他帮他做事。平日里,他这个闲官除了看那些兵油子耍花枪,也没个实权。现如今,贼人来了,陈方蕊不懂兵,全县可就依靠他这位懂兵法的秀才相公了,他便有了权,自然被这几个人惦记着,托他办事,发笔战争财。他不禁有些无奈,这些鼠目寸光的家伙,大难临头了各自却都有各自的想法,窝里斗厉害,没有想到贼人如果进了城,甭管你李家左家还是啥,通通完蛋。聪明的,就该早点交出粮米,家丁到前线搭把手。这连续拜访的两家却都是各有各的打算,这个左世贵居然想算计自己,自然也更令他失望。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这守城到底图什么?难道,这些人都不怕死?
他不愿意再多想,这些道道太烧脑壳了,他此行的目的就是逼左世贵出钱,想尽办法都得从他身上扣些银子来。他端杯思索间,左世贵已经到了门口。他赶紧上前恭维了一番……
“哎呀,左老爷!”
“呦!赵守备,快快请坐,快快请坐!”
“左老爷先坐吧,你年纪大,腰力可经不起折腾。”赵志谦上前笑道。
“哈,哈哈哈哈……那就不客气了……”左世贵堆着笑蹑手蹑脚地坐了下来,赵志谦也便坐了下来。
赵志谦正想怎么开始话题,未曾想左世贵小开了个头,
“赵守备忙于练兵保卫百姓,实乃国朝栋梁啊!在下无才,不过有些私财,愿全部捐出济公为百姓出一份力,也不负国朝优待我等之恩~”左世贵放下茶碗,盯着赵志谦,慢慢说道。
“这个老狐狸原来是来了一套先入为主啊!真是个老狐狸”赵志谦如是想,“我便试试他的诚意值多少钱。”
“左老爷真是士绅的楷模啊!不知道这私财是多少?”赵志谦回言道。
“进来吧!”左世贵拍拍手,外面几人遂走了进来,前一小厮拖着一支青色大釉牡丹陶壶,后面儿来人捧着一顶白貂斗篷、一柄乾坤骨扇、一支雕花楠木盒子,列次站着。
“把盒子打开,”左世贵挥挥手吩咐道。
那下人点了点头应诺,掀开了盒子,原是三锭大银和些许碎银子。赵志谦心中咯噔一下,银子他倒是司空见惯,这整色的大银锭可是少见啊,虽说也不比碎银子值钱,但一般人可弄不到这玩意儿,他家的底下银窖里也不过百锭,上次被他偷拿出去赏人,老爷子发现之后罚了他一顿鞭笞,可疼死了人。
他看了看左世贵,一时间想不到这老头儿究竟要干嘛,便起身,问道:
“左庄主这是何意啊?”
“这是些许心意,望大人笑纳。”左世贵笑眯眯道。
“这……只怕是不好吧……”
赵志谦惊讶道。
“守备大人无需担心,此事无二人知晓。”左世贵不改笑颜,解释道。
“这钱我不能收,不能收,左庄主还是拿回去吧。”赵志谦感觉其中有诈,赶紧把自己撇开。
“这是老朽为守备筹募的银两,非给大人的。”左世贵见他不敢收,解释了一番。
赵志谦这才缓下了脸,道:
“左庄主能心系城防,是在下想多了。”
“老朽近来收到了一封书信,是老朽京师的几个侄儿送来的,只道是问候些许,老朽这身体,已大不如前了,只盼大人能保境安民、守这一番山水。”
“哦?京师?左庄主京里还有亲戚啊?”赵志谦听闻有些好奇。
“两个都是翰林院的编修,倒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听说我那大侄被御前召见过,要到吏部去……”
“哦……”赵志谦点点头,他面不改色,心里却忽然念想一过,“这老头莫不是用人压我。翰林院……这是几品啊?哎,这京官再小也比陈方蕊大吧?陈方蕊我都惹起不得还甭说京官了,哎!这下……”
赵志谦正想着,左世贵又道“赵守备!”见他没应声,又连呼了几声,赵志谦才答应。
“赵守备,我家托儿带口加上亲戚眷顾七八十人,都在这大府中生活,我家世代和睦,没有分你过家,人口是多了些。也正是多了些,老朽才恳求守备到时候能分点人来护卫我家……”
“左老爷这是不相信本官啊?”
“不不不,哪里的话,只是敌寇来势汹汹,城中多少有些刁民有趁乱的心思,老朽是怕万一有人趁乱洗劫……”
“谁敢?本官虽是秀才出身,可却不怕这些混账。城中的奸细,昨日我已经就地正法了,各个城门我也派了些人把守,敌人潜不进来的。况且,目前的情况还不明了,张贼来与不来我也不晓得,您大可放心。”
“我不是担心贼寇,我是担心……”
“嗯?担心什么?贼寇你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老朽……老朽”左世贵有些说不出口,直看着他。
“你担心啥你说!本官不计较……”赵志谦不耐烦看着他。
“我是怕守备手下的……”
“本官手下的?手下的什么?你是说本官管不好手底下的人?左庄主,您这话说的我有些迷糊了呦……”
“不不不,不是质疑您,是怕您的手下……守备不记得南县去年就是当兵的哗变,几个乡绅都被砍死了……”
“呵呵,这个左老头,平日不积善德,今天在我这里叫苦。哎,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且应了他,把粮食、人换来”赵志谦思索起来。过了一会儿道:
“左老爷放心吧,您啊,就把府中的人啊藏好,把钱粮能拿的多拿出来点儿,我以天子门生发誓,本守备保证绝对不侵犯左家丝毫!”
“好好好!”左世贵笑道,又吩咐底下人道:“来人啊,把粮窖里的五十石大米都给我拿出来,还有二十斤咸菜都拿出来,犒劳将士们!”
“哦呦,这个左世贵还真割得下肉啊!”赵志谦举起手中的杯子道:“左老爷深明大义,来,尚文敬您一杯。”
“好好好,守备请……”
二人便推杯换盏了许久直到夜半,赵志谦才醉醺醺得被赵成扛着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