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浮沉暗宋之临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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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汴京几处豪奢

吕颐浩来到汴京是为求学,李格非把他安顿在城东的一处院子,院里青藤蔓绕古木,青鸟于枝蔓上飞旋,还有清泠的叫声。虽然杂草丛生掩蔽过道,但石径依然分明,馥郁香气在石缝中透出,满园初春景象正起。吕颐浩想出去观赏汴水上的景,他独自一人来到汴水桥上,这里果然繁华如梦,可瞥尽世人姿态。听说不论王孙公子,勋贵重臣都要来此游览,吕颐浩看到一处地摊,上面尽是些书,都是珍贵的前朝刻本,有些已经不常见。

那人面露忧色,论年龄与吕颐高不相上下,看着吕颐浩驻足在此,说:“公子可是买书?”

吕颐浩说:“你这书看起来还是不错,古色古香,我是个书痴,对书不忍释手。”

那人说:“在下名叫陈渊,听得公子这么一说,也算是志同之人,我也是颇好读书,因此受到叔父的赏识来到汴京,现居城东。”

吕颐浩说:“的确是志同之人,我也是大宋莘莘学子,来此拜师的,我要拜大儒程颐为师。”

陈渊收起地摊,看着吕颐浩一脸清介,一身清朴着装,却显博识之味。

两人相视片刻,陈渊才说:“我生平从未高看谁,你是第一个,你应该是想科举,我在此祈福你可以中第。”陈渊说完拱手施礼。

吕颐浩亦回礼,看着汴水在朦胧的远景中流出城外,说:“不如咱俩一起去观赏花灯,一到晚上花灯自照,连宫中都粲然一片,连太皇太后都赞颂汴京之花灯满城奇景,绝世无双。”

陈渊说:“好吧,既然是一见相知,就依你所言,咱们去往万胜门,从街衢往过走,便是梁门,这一路都是繁盛之地。”

万胜门下,进进出出的车队细数不过来,吕颐浩对着陈渊说:“以城门便可观兴衰,昔日盛唐第一门,丹凤门以宏大之姿,矗立风雨两百年,后来兵燹四起,唐室衰微,隳城门,焚墙砖,古来遗恨。”

陈渊笑着说:“这万胜门距城外的万胜镇也不远,那里是个货运集散地,所有货物从四方而来,供给所需。”

吕颐浩看着眼前,想着曾经,这时一列车队要进城门,从车驾上跳下来一位中年人,手里拿着一支刻有字符的玉笛,军卒看到后,连忙让开一条道,并说:“原来是府尹大人,快放行。”

此人对着军卒又训诫几句,说:“万胜门之任非细心不可胜任,你们要严加看管。这里是汴京咽喉重地,不可松懈怠慢。”

吕颐浩不解地说:“府尹是何人所任?我看他面相上有些阳奉阴违。”

“这是前任开封府尹蔡京蔡大人,现已离职开封,任成都府尹,外加龙图阁直学士。”

“怎么你一个书生,能看出他什么吗?”陈渊说着,看着吕颐浩惊异的眼神。

吕颐浩说:“我在学院时向师傅学过相面之术,你看他面相老沉,严词厉声,难免不让人怀疑,还有是那支长笛,碧玉无瑕,一看就是珍宝无二,这说明此人才艺不错。”

蔡京此时来到汴京是与朋友相约,吕颐浩的猜测让陈渊很惊异,陈渊打笑着说:“吕兄未入仕途就会忖度人心,真是难得。”

吕颐浩说:“观人知其本性,我只是初出茅庐的水平。”

两人进了万胜门,沿着街道信步观赏汴京的花灯,满街皆是华盖骏马,此时黄昏将尽,灿然星辰在头上隐隐浮现,可花灯却是满眼,让吕颐浩目接不暇,走走看看的他突然说道:“陈渊兄对这朝局可有了解,我在齐州还探听到一些。这历代以来,朝局交替则不稳,而当今太皇太后却能迅速稳定局势,任用贤才,再展鸿业,人皆称颂。”

陈渊对朝政比吕颐浩要清楚得多,他于是说:“政局不是你我二人妄加猜测就可以明晓,大局面是这样,而细微之处则难以详查。”

吕颐浩惭怍地说:“陈渊兄教训得是,不在庐山之中,难以得到这最清晰的人心面目。”

尽头是梁门,一眼便可望去,入了梁门便是内城,两人的视线渐渐游离于四射的灯火,忽然看到天际间一只孔明灯,前面的人喊着是天灯,吕颐浩知道齐州也放过这些东西,只不过没有这里的多。

“仰望天灯,远如星火,飘然而逝,祈福生灵。”陈渊说完,闭着眼睛,开始许愿。吕颐浩也学着陈渊,嘴里念念叨叨,像是挽留着这天灯带来的福音。孔明灯升起的地方就是金明池,那是皇家园林。

吕颐浩和陈渊不知不觉进了内城,这内城可与外城的繁华有异,外城热闹洋溢,内城精致华重。陈渊忽然忆起什么,说:“我看你对政事颇有兴致,不如我告诉你一些你不知的朝局大事。”

吕颐浩认真地点点头说:“陈渊兄可讲。”

陈渊说:“太皇太后初掌大权,要得是稳定,所以提拔一些干吏,要从青年才俊中铨选,其中有一人名为蔡卞,现为礼部侍郎,这个人与其兄蔡京一样,书法造诣可谓独步古今,这个人内心刚毅,早年政事可谓是为民执法,造福一方,昔日以青苗法开仓济粮,连当时宰相王安石都予以褒奖。”

“等你考中进士,你不如去拜会此人,还说不定会对你一番提携。”

吕颐浩又问:“这朝廷中有无姓曾的大官,我曾在齐州偶遇一个姓曾官员,像是正四品的官职。”

陈渊说:“你说得是曾布吧,曾经的户部尚书,现为太原知府,外加龙图阁直学士。曾布此人也是属于新法派,曾与吕惠卿主持变法事宜。”

吕颐浩挠了挠头说:“照此下去,新法不是还有重新确立的一天,我大宋的政局真是难以捉摸,我一直以为局面已经逆转,新法无可挽回。”

陈渊说:“不是你一人有此想法,可能芸芸众生都是如此想法。历来大宋政局是屡废屡建,是没有常态的。”

一处楼阁吸引住了吕颐浩的目光,陈渊看到其匾额上的字样,曰:孰饮孰醉,卮酒淳香,这样的酒家在汴京无可计数。吕颐浩不放心住处,便观完一条街,要与陈渊分别,陈渊指了指那条通往城东之处,仅仅说道:“以后有事,陈府相见。”

陈府的主人便是陈瓘,本是湖州掌书记这样的官职,因汴京有事,则久居于此,陈渊则是其侄子。

吕颐浩说:“陈渊兄是我在汴京所遇之好友,你对我倾心相待,至于来日再见时,我也要奉还这一人情。”

陈渊摆摆手说:“不用了,我希望你高中进士,这样以后说不定有事相托。”

陈渊走上一艘大船,拱手相送,吕颐浩望着陈渊远去的背影随着汴河的暗影一同消弭,浪声里逝去了这浮华里的喧嚣。

晨光刚入帘帏,吕颐浩便起来了,他入汴京已有一些日子,初来乍到未熟知这里的风土人情已然不是吕颐浩所担忧的,他在矻矻穷年般地读书。读书之余,旁边的院落里还有一户人家,虽然看起来不是钟鸣鼎食之家,但听说是个商贾,吕颐浩慢慢地便与其熟识。商贾有个女儿叫薛璎然,与吕颐浩还是有几次逢面。

“吕大哥又在读书,这是什么书啊?”薛姑娘问道。

吕颐浩说:“我向来读书,不惧书目繁杂,不偏视旁门左道的书,凡是有理有据之说,皆可一阅。”

“薛姑娘读过什么书没?”

薛璎然思索着说:“《诗经》……好像还读过一点。”

吕颐浩发现他的话没有底气。

吕颐浩笑着,说:“《诗经》三百多篇,不知薛姑娘最好哪一篇?”

薛璎然:“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

“就是这首。”薛璎然补充道。

吕颐浩说:“薛姑娘所说的这首颇有意味,所意深长。”

薛璎然一笑,说:“我其实不好读书,也没有机会读一些书,以后吕大哥可以教我。”

吕颐浩说:“教你自然可以。”

这时李格非回来了,却见这里早已焕然一新,知道吕颐浩已经在这里安然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