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过了一周，向波启程了。
王自力接到他后，很快安顿好了。
政府联络方面，王自力在之前已经打过前站，便将相关资讯一股脑儿告诉了向波。他说：“密集发货还要一周，零散地就可以交给张斌了。你先摸摸情况，我再来配合你行事。”
向波说：“没关系，你已经做了这么多前期工作，还帮我安排好了食宿，非常感谢。你先忙发货的事，联络和调研的事情我先自己走着，需要你帮忙我会提出来。”
向波其实心里已有打算，何况王自力还提供了两地政府的联络信息，自然也就方便了许多。他打算在万宁呆两天，再到琼海，最后往三亚。如此一圈下来，应该就可以形成详实的汇报内容了。
向波先是往万宁市府去，拜会了李市长。他亮明身份，并向其介绍说，此次主要还是考察农业资源，请市长给予方便。
李市长知道要动真格的了，便找来了农业局长，并嘱咐道：“江南的王爷公司是非常有实力的槟榔企业，一定要高度配合向主任的调研工作，以期达成项目招商或合作。”
这位姓姜的农业局长见市长如此说法，自然不敢怠慢。他不仅向向波全面地介绍了万宁当地的农业资源情况，还陪同他去往实地作了一天的调研，非常尽心。
向波很快掌握了万宁的基本情况。他又向姜局长问起琼海的情况。
姜局长介绍说：“两地因为地缘气候原因，农业产业及资源情况都非常相似。不知向主任想了解哪方面的内容？”
向波笑着说：“我只是想去拜会一下主管的官员，姜局长可否帮我引荐一下呢？”
姜局长回答道：“这个好说，那边农业局的常局长很熟，基本上省里的会议和农业产业会议我们都是坐一起的。我同他联系一下，你自去便是。”
向波说：“那就再好不过了。”
姜局长直接在办公室联系了那边的常局长，说是有江南的贵客，希望能配合接待。罢了，他还亲自将向波送了出来，临别时说道：“向主任定然已是成竹在胸，如果能考虑到有什么合作，请务必再来磋商。”
向波拱手道：“姜局长如此盛情，小弟肯定再来叨扰。”
2
向波赶往琼海，也如万宁的行程一般，对资源进行了初步了解，又到实地看了一番。这都不在话下。
向波心里知道，三亚一站才是重头。不光是因为三亚是地级市，行政级制高，相关政策更全面，最主要还是由于港口在三亚。这个项目无论采用何种经营模式，其与内地的联络都要经过海上，因此交通当是重中之重。
但在之前，王自力仅提供了招商局的信息，向波觉得这个资源还不够。他竭力想着，要从哪个角度能更快地联络上政府高层，才能获取到最为全面和有利的信息。
当然，第一站还是要到招商局的。
有王自力的铺垫在前，董局长仍是非常热情，只是他尚不清楚向波此行的真实意图以及王爷公司可能的投资规模。招商工作就是这样，没有得到这两个重要讯息，很多实务就难以往下延展。
向波从谈话中感知到董局长的意思，于是说道：“我们是要来建基地的。投资规模方面现在无法预计，因为这个产业不是一朝一夕，它将会是江南莲城的农业深加工的主导产业。但仅就目前而言，它就需要支撑上亿的市场销售，因此项目肯定小不了。我个人认为，完全有必要且需要在三亚当地立项的，而且从我们公司的决策情况看，非常有可能在此买地建厂。换句话说，这个项目会涉及到三亚的农业、运输、海事、招商等多个部门。我此行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快速而全面地对接并掌握这些方向的政策和资源情况。这样的话，此项目就能很快落地。不知董局长是否明白我的意思？”
董局长认真听着，也听出了向波有潜台词。于是说道：“向主任的要求很广，对接的层面也低不了，但口说无凭，董某很难据此推荐给合适的主管领导。我的意见是，看向主任能否起草一份公函，略表其意，董某也好向上禀报。”说罢，董局长很形象地抱了一下拳。
“嗯，那就先谢过董局长啦。小向马上准备此函。”向波起身说道。
第二天，向波就将函件整理好交给了董局长，说道：“此番行程较紧，请董局长尽快安排为感。”
“当然，当然。”董局长回应道。
向波估计少不了一两个时日才会有消息，于是想着去海边放松放松。
其时的三亚，正值初夏，气温却早已高出了江南的盛夏。
华丽丽的太阳是不能久晒的。遇上身体不适应的，只需两小时便会掉层皮，非常疼。
海滨没有阴凉的地方是站不住的，倒是有树荫的地方，海风才吹得舒服。
向波并不是那种爱出汗的体质，只是穿着短衣短裤，汗水却像拧开的龙头，收不住。他只好找了片矮小的椰树林，坐下休息片刻，顺便补充点水分。
不远的海滩上有很多人在嬉戏，有玩水的，有玩沙的，更多的则在凉棚或阳伞下躺着休息。身后有很多工地在忙碌地施工，好像是在修酒店或度假村一类的，与眼前的轻松并不搭调。
向波晒得有点蔫，于是仰面躺在树间的草地上。海浪带来了一阵风，吹干了身上的一些汗。他觉得舒服了很多，开始思考起整个项目的行径来。
他想，王总肯定是有了一些主观想法的，或叫想象，因为他并没有亲往实地，也不了解三亚目前的政策。如果说要让此行有所收获的话，可能还是应该把各个方向的讯息串起来，把需要了解的问题搞清楚，思路才会更清晰一些。
但到底是哪些问题呢，向波还是有点吃不准。他觉得李进军既然同行，多少会知道一些，于是想先跟他沟通一下。
他拿出电话拨通了李进军的手机，大概介绍了一下这几天的行程和目前的状况，说正在等待三亚政府的安排。
李进军高度肯定了向波的效率，说他的做法很有实效。
向波问：“关于项目的实际布局，王总或您这边有什么想法，能否指点一下？我与市府沟通过程中也好有所倾向啊。”
李进军说：“首先不要划圈、划线，固化思维，显然目前没有定型，其次要围绕主营业务展开，那就是槟榔原料收储。现已形成的意见是，该项目一旦启动，便要求能自负盈亏。剩下的就要结合政策和资源来分析研究啦。”
“嗯，您这么说，我就有了方向。谢谢！”向波说。
挂断电话，向波沿着李进军说的内容，又想了许久，直到太阳变成夕阳。
起身返回的时候，向波注意到夕阳映射下的那片海，美得一塌糊涂。怪不得人家说，海边最美不过晨夕。太阳从海平面升起或落下，都是一幅令人流连的画卷。
回到住处，他提笔写道：“海上余橙日，归来泪满巾。”一看便知，那得是多么激动的泪水啊。
3
又过了一天，董局长主动联系了向波。他说，自己已就此事请示了宋海波市长。市长非常重视，直接在函件上进行了批复。
具体意见的原文是，委托市发改委全力接洽，责成汪国强主任全程指导并陪同王爷公司相关人员展开调研。进入实质阶段后，可预约详谈。
他还说，函件应该直转了发改委，要向波相机行事。
向波代表公司向他卓有成效的工作表示了感谢，便直接往发改委去了。
在汪国强主任的办公室，向波认真阐述了公司此次规划筹建基地的思路，并与汪主任展开了深入地探讨。
汪国强说：“首先，我代表海波市长和发改委，对王爷公司的考察调研表示欢迎。需要我个人或发改委提供什么服务，请向主任直接提出来，不必客气。如果需要到实地考察，也可以由我直接安排。”
向波想了想说：“非常感谢汪主任的坦诚，作为公司的前期工作人员，我想先了解三个方面的内容。一是三亚目前的招商政策及相关资料，二是三亚港附近50公里以内的工业或农业产业园区规划图，三是三亚现行的财税政策及资料。”
汪国强马上命人按照向波的要求整理了这些材料，他说：“向主任是先研究一下，还是先往实地查勘呢？”
向波快速翻阅了一下规划，发现有三处园区可列为备选，便直接说道：“汪主任可否安排我去这三处看看？”
“好说，我直接带你去吧。”汪国强说。
“那就麻烦汪主任了。”向波当然希望汪国强能陪同，这样能更清楚地了解到具体的情况。
同车前往勘察的路上，汪国强也向向波提了不少问题。比如王爷公司现在的规模和实力，对基地的产业规划和配套要求，以及是否建立分公司等。
向波自然知道，目前规划不明，话当然不能说得太满，只好小心地应付着。
半天的行程下来，向波的脑海里PASS掉了一个地址，留下了两个濒海的。一个在离港口码头不远的工业园区里，一个在度假区不远的农业园区。两边貌似都有长足的发展空间，区别在于工业园区的工业配套更好，而农业园区的周边环境更好。
看完现场后，汪国强问向波住在哪里，执意送他返回。
向波告诉他，住在合元宾馆，因为公司在那边有长期协议。
汪国强问，要不要安排到市委直属的宾馆去。
向波婉拒了，并一再表示感谢。他告诉汪国强，自己会尽快整理好资料回传给公司，老板也将不日赶来，还请汪主任多多费心。
汪国强说，那是理所应当的。
一回到住处，向波将这些天收集的资料进行了汇总，同时整理了一份详实的调研报告一并传回了公司，等待王强的进一步安排和指示。
4
刘文慧将收到的传真件整理了一下，发现有很多地方不清晰，主要是传真机影印的效果不佳。她又打了个电话给向波，逐字逐句进行了校对，才火速送到王强手上。
王强拿到资料，很是高兴。自己快速审阅了一下，就叫来了李进军和卫霞，向他们征求意见。
卫霞赞叹道：“向主任办事的效率真高。三地政府，这么多政要，还形成了这么详实的资料和报告，居然一个多星期就搞定了。”
“确实值得表扬。”李进军也说。他却仍在目不转睛地翻阅着向波的报告。
王强说：“我们得赶紧拿出一个基本意见，向波还在等消息呢。”他又说：“向波的基本建议是把基地设在三亚，主要还是港口优势。我刚刚翻了一下三亚的招商政策，发现特区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因此，我对这个提法表示赞同。李总，你怎么看？”
“这点应该没有异议。无论从政策层面还是经营层面看，选择三亚都会具备更多的有利条件。”李进军马上说道。
“好。卫霞，你记一下。形成第一个意见，确定基地驻在三亚。”王强斩钉截铁地说。他又说：“关于落户工业园还是农业园，还是应该去看看，结合将要开展的项目来选择。这是我的第二个意见。”
“同意。”李进军说。
卫霞快速地挥动着笔尖。
“是否设立分公司，当地政府可能主要还是关心税收问题，这就要和三亚对接了。”王强若有所思地说。
“那第三个意见是，待商谈后确定是否设立分公司咯。”卫霞说。
“可以这么说。”李进军回应道。
“还有什么问题吗？引入的项目现在是确定不下来的。”王强问。
“投资规模不是应该有个范围吗？这中间有个核心问题，就是买地还是租地。”李进军说道。
“嗯，你提醒得对。卫霞，明年期初，估计我们能有多少资金可以支配？”王强问道。
“去年的贷款不提前还的情况下，保守估计在五百万上下。另外的五百万额度不知能否追加申请？”卫霞说。
“原料采购量增加，打个报告应该没有问题。”王强说。
“那就有近千万可以调集了，但前提是现金流没有问题。”卫霞说。
“明年我们要拓招，应该还可以募集一些经销商的资金。”李进军说。
“那倒不是很有必要，还是把那些投入市场去吧。”王强说。
“我算算啊。向波的报告里介绍说，园区的地价在三到四万，工业园稍高一点。”卫霞自言自语道。
“好好算算。”王强叮嘱道。自己则点了支烟，抽了起来。
“我们可以投入三百万，征地八十至一百亩；再用四百万投厂房和设备；留三百万做基地的收购资金。”卫霞说。她又不无担心地说：“三百万收购原料，会不会有点少啊？”
“如果在那边设分公司，是不是可以在海北建立信贷关系呢？”李进军问道。
“完全可行。我们还可以去争取一下这方面的政策。”王强说。
李进军笑了，也摸出烟来点了一支。
“那第四个意见是，投资初步设定在一千万规模，并在明年启动这个计划，列入年度工作计划。第五个意见是，具体其他引进项目待考察完成后议定。”王强夹着烟，很认真地边想边说着，神情很像伟人当年思考重大战役一样。
卫霞刷刷地记录下来，写完向王强和李进军复述了一遍。
“好，马上让刘文慧传给向波。告诉向波，我和李总明日启程。要刘文慧帮我们订明天下午或晚间的航班。”王强说。
“要不要王自力安排接机？”卫霞问。
“我直接联系他吧。”王强说。
5
晚间的时候，王强给王自力去了个电话，将行程安排告诉了他。
王自力说：“我找老李要个车来接您吧。”
王强说：“找他租吧，可能要用几天，还要跑些地方。你还是忙你的，把车交给向波就可以了。”
“我还是一起来接你们吧，现在密集发货也差不多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还有些想法要汇报呢。”王自力在主动请缨。
王强没有吭声。王自力知道，这就是一种默许，他也是很了解自己的堂哥和老板的。
王自力又提醒道：“您不是说要带燕子一起来吗？”
王强说：“她还没考完史地会考，这趟时间上来不及了，下次吧。”
“好的，知道了。就您和李总吧，我会跟刘文慧对接的，明天见。”王自力说。
“那就辛苦你们啦。”王强说完，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