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黑牛内心也是激动不已，一个曾经近距离接触过柳二嘎子等三个疯了的士兵的人还活着，这对于解开此次军营血案肯定有所帮助。他压抑住内心的波澜，问道：“王小八，你说你是看管这个帐篷的士兵之一，对吗？”
王小八擦了擦嘴，回答道：“是，周将军”。
“你的职责是什么？”。
“回禀周将军，每日按时巡查三人的状况，确保三人呆在帐篷里以及送饭送水”。
“这几日，看管柳二嘎子等三人营房的士兵，除了你，还有几位？”，周黑牛接着问。
“回禀周将军，加上我，一共一十二人”。
“你可知道，除了你，那一十一个人现在在那里”。
“回禀周将军，他们…可…可能已经……”，王小八边说边看了看被燃烧的木头围起来的碎肢残骸。
周黑牛看着旁边的那些残尸说：“王小八，我很好奇，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有你没有事呢”。
“我…我……”。
“你，可是有难言之隐？”
“回禀周将军，我…我……”，王小八跪倒在地，支支吾吾地道：“还请周将军恕罪”。
周黑牛紧紧盯着王小八的眼睛，说道：“好，我先恕你无罪。但是，如果，让我知道你说的不是实情，必定罪上加罪，极刑处置”。
“谢谢周将军”。
“你起来说”。
王小八起身后，道：“几日之前，我等十二个人被排派到此处看管柳二嘎子等三人。今天下午，夕阳西下之时，我的一个老乡王大根过来想替我看管柳二嘎子等三人的营帐”。
“王大根是谁？”。
“回禀周将军，王大根是我的老乡，我们两家紧挨着，他与我从小一起长大，一同参军，这些年里一同南征北战，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关系很好”。
“王大根为什么要和你更换岗位?”，周黑牛问。
“周将军，王大根说，军营里很多士兵都对这些日子里发生的怪事议论纷纷，充满了好奇，很多人说，柳二嘎子等三个疯了的士兵肯定是被鬼上身了。王大根胆子大，作战骁勇，心底也不坏，唯一的缺点就是喜欢出风头凑热闹，他在一众士兵面前夸下海口说他要亲自去看看柳二嘎子等三人，看看他们是不是鬼上身了。恰巧，我这几日肠胃不舒服，于是……”。
“于是，你便和王大根互换了执勤的岗位”，周黑牛说完看向李南阳。
李南阳点了点头。他觉得这个王小八应该没有撒谎。
王小八说完这些话，身子轻微颤抖，轻轻抽泣起来。
李南阳知道，此刻，王小八很是后悔和王大根互换了岗位。如果，没有换，王大根也许就不会死了。他没有为自己可以活下来而窃喜，反而为朋友的不幸而哀伤。
李南阳觉得，王小八是一个实在的人。
李南阳喜欢实在的人。他轻轻拍了拍王小八的肩头几下。
王小八擦拭了几下眼睛，他抿着嘴唇挤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对着李南阳点了点头。
李南阳看着王小八道：“你无需自责，这不是你的责任。小八，我想问你个事”。
“你说，李先生”。
“这几日可否见过柳二嘎子等三人？”。
“李先生，这几日我都按时到营帐里巡查三人”。
“那你能不能说说这三人的情况？”，李南阳接着问。
王小八想了想，说道：“我觉得柳二嘎子等三人越来越不像是人了”。
李南阳，周黑牛，吴元直等三人一听此话，都面面相觑。
王小八接着说：“开始时，我见到柳二嘎子等三人，他们几个除了疯疯癫癫、痴痴呆呆，皮肤苍白之外，和正常的人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大的差距。但是，后来，他们三人的眼睛慢慢变得血红一片，他们看到我们进帐巡查时的样子，就像是恶狼看见了小白羊。我们为了安全，不得不在他们三个人的腰上和双脚上带上了铁镣，把铁镣的一端缠绕在营房的大柱子上。然后，今天下午，王大根替我执勤，我在离开时，我到营帐里巡查了一次，我发现柳二嘎子等三人的眼睛变了，由血红色变得黑乎乎的了，如同黑夜一般，没有一点白。他们黑色的眼睛里，似是有不见底的深渊一般。三个人一眨一眨的盯着我看，看的我后背发凉，禁不住打哆嗦。这个时候，我觉得他们三个已经不再是人了，至于像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噢，对了，我当时发现他们的牙齿和手指甲也变了。”
“你说，他们的牙齿和指甲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李南阳问道。
王小八点了点头。
周黑牛拉起王小八的胳膊，道：“小八，你过来看看”。
他们几人带着王小八走到周黑牛放置那几个从尸体上取下来的牙齿和指甲的地方。
王小八蹲下身子，李南阳拿来一支火把。
王小八借着火光，仔细看了看，道：“好像是……不太像……”。
李南阳，周黑牛，吴元直一听到“不太像”三个字，都有一些失落。
李南阳也蹲下身体，凑到王小八身旁道：“小八，你再仔细看一看”。
王小八点点头，把火把凑近那些似是爪子和獠牙的东西上，看了一会儿。
他起身抬头，看着众人道：“地上的这些东西不是柳二嘎子等人身上的指甲和牙齿。我倒觉得，这些东西不像是人类所有”。
周黑牛叹息了一口气，道：“像猛兽的？”
王小八摇了摇头，说：“我也说不清楚，不像人，也不太像野兽，倒是……”.
“像什么？”，李南阳问。
“我小的时候，在一座山上的破败寺庙的墙壁上，曾见到过一副名<<地狱图>>的壁画，我觉得地上的这些像极了壁画里的东西长着的指甲和牙齿”，王小八说完顿了顿，接着道：“前几日，李先生来之前，我在军营驻地里听到了不少的士兵在私下里嘀咕，离军营五里路远的一口古井或者深洞里发生了很多令人不解的怪事，比如在月圆之夜，云影飘渺之时，这井或深洞里里云气浮动，中间隐隐金光闪动。雾气中有龙吟虎啸之声，两个血红的东西在一闪一闪，飘飘忽忽的像是一双怪异的眼睛。并且，前些日子，在那边巡逻的士兵突然消失在古井的周围，活下来的柳二嘎子等三人也是疯疯癫癫，不人不鬼。我觉得，今晚，这场屠杀会不会和这个古井有关呢？”。
吴元直想了想，道：“小八，你的意思是，这个神秘的古井里爬上来一个什么东西来到了军营，把大帐里的柳二嘎子等三人和外面的士兵一起杀死了?”
王小八没有回答，他有一些尴尬的笑了笑，摸了摸脖颈。
周黑牛长舒了一口气，问道：“李先生，王小八说的你怎么看？”
李南阳微微一顿，看着大家，答道：“刚才，我说，这些尸体残骸里没有柳二嘎子等三人，并且我还认为这些尸骸残肢是这三人所为，而且这三人已经离开军营驻地，去向未知。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你相信你的直觉吗，李先生”，周黑牛问道。
李南阳微微低下头，思量片刻，话锋一转，答道：“如果，王小八可以明确这些从尸体上扣下来的类似指甲盖子和獠牙的残留物是柳二嘎子等三人所有的话，那么，我可以肯定，我刚才的猜测就是事实。但是，王小八否认了这些。所以，在没有明确的证据出现之前，一切都是可能的”。
周黑牛背起双手，仰望夜色星空，说：“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
吴元直接话道：“尸虫”。
“尸虫？”，王小八有些愣愣的看着大家。
“呵呵”，吴元直道：“小八，你来之前，我们谈到了尸虫。这些残骸上除了留下几个类似指甲盖子和獠牙或牙齿的东西外，在这些残骸里还有一些红色的胖头大虫子存在着。这些虫子很像是柳二嘎子等三人在吃了南阳兄给的药丸后吐出来的小红虫子”。
“噢，我好像也听到军营里有人在说这个事，说是吐了一地的活蹦乱跳的红虫子，甚是骇人”，王小八看了看残骸周围被燃烧的木柴包围着，接着说：“这些火，莫非用来就是防止尸…尸…尸虫从这些尸体里窜出伤人？”。
李南阳点点头，道：“小八，你说对了一半。这火的确是用来防止尸骸里潜藏的胖头大虫子出来伤人。但我并不能肯定这奇怪的胖头大虫子就是尸虫，因为，这种虫子我也从来没有见过。我只能说，前几日柳二嘎子等三人在吃了我给的药丸后吐出来的小红虫子是尸虫”。
王小八听了摸了摸脑袋，自言自语道：“噢，这些尸体残骸里的胖头大虫子不一定是尸虫，那是什么”。
林南阳看王小八的样子，知道他应该是听蒙了。
李南阳轻轻一笑，道：“这尸虫啊，通俗一点理解的话，可以认为是我们经常见到的蛆。地上的人、牲畜、动物等死了以后，以及一些腐烂的植物，以及一些类似于樱桃、桔子等水果里，甚至一些活的人以及动物的身上，如果条件合适，这些东西里很容易就会生长出一些蛆虫来。而在地下的山洞，墓穴等一些黑暗潮湿的地方，那里的尸体和一些生活在黑暗里的活物身上，如果条件适宜，便会出现尸虫。
“李先生，你说，尸虫是一种，类似于地表上的蛆虫的、生活在地下的尸体上甚至一些地下活物身上的一种虫子，这可以理解。但是，地上的蛆虫是苍蝇的卵产生的，那么，这地下的尸虫是什么东西的卵变成的呢？”，周黑牛问道。
李南阳道：周将军，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可能，尸虫就是一种虫子，类似于泥土里的蚯蚓。当然，也可能像你所说的，尸虫是一种东西的卵产生的。
站在一边听的津津有味的吴元直道：地上的苍蝇产卵后，这些卵会长成蛆虫，这些蛆虫实际上是苍蝇的幼虫，蛆虫吃饱了喝足了后会变成蛹，蛹以后会蜕变成苍蝇（成虫）。令人惊奇的是，这苍蝇、卵、蛆虫、蛹是一种东西的四种不同形态。哎呀，那地下的尸虫，会不会也有类似苍蝇的不同形态呢。
众人听了吴元直的见解，都觉得有点儿道理，但是又好像没什么头绪。
吴元直又接着说：“噢，对了，你们说，今天这些残肢断躯里的胖头大红虫子会不会是柳二嘎子等三人吐出来的小尸虫的一种形态呢？我觉得很有可能”。
王小八朝向吴元直道：“我觉得，吴先生说的很有道理”。
李南阳道：“我也觉得觉得元直兄说的有道理，我们在这些断肢碎骨里发现了胖头大虫子，却没有看见前几日柳二嘎子等三人吐出来的小红色尸虫，也就是说，很可能，这些小尸虫长大了，变成了现在的胖头大虫子了”。
周黑牛轻轻地点了点头。但是，他没有表态。他曾经是一个仵作，他知道一切都得讲证据。现在，没有明确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些长着狗尾巴草一样的脑袋的胖头大虫子就是柳二嘎子等三人吐出来的尸虫长大的。如果，王小八可以证明这些碎肢断骨的肉里留下的类似牙齿或指甲的东西是柳二嘎子等三人的话，那么，一切就好说了，基本上可以肯定李南阳的猜测是对的。当然，也不排除其他的可能，但是，李南阳说的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并且，也可以基本断定这胖头大虫子就是前几日小尸虫的一种形态了。可惜，王小八否定了这些东西是长在柳二嘎子等人身上的。
周黑牛想了想又说道：李先生，那天你一见柳二嘎子等人便掏出药丸给他们吞服，好像你知道他们接下来会吐出尸虫一样，为什么？
李南阳呵呵一笑，说：周将军，你这样刨根问底，很快就要把我的老底儿给掀出来了。
周黑牛听到“老底“二字，面色微变。（请回顾第五章）
他好像不想被李南阳察觉他脸色的变化，便把脑袋转向吴元直，开玩笑似的问道：元直，你应该很清楚李先生的老底吧。
吴元直一听这话，觉得周黑牛好似话里有话，但他也没往多了想，便呵呵一笑道：我又不是南阳兄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拉屎放屁啊，哈哈。
李南阳轻轻一笑，他看着周黑牛，他觉得周黑牛刚才的话必是有所指。
李南阳心里思量着，难道，这周黑牛就是吴元直到竹林里去找我时，隐藏在竹林深处的人吗？
那日，吴元直一个人去竹林里找李南阳时，李南阳觉得在吴元直进入竹林后，好像有人跟在吴元直的后面，也悄悄地进入了竹林里隐藏了起来。
李南阳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竹林子里那些“扑棱扑棱”飞起来的鸟。
那些鸟儿，不是普通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