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切顺利,眼看快要到达目的地,却风暴来袭,可谓全军覆没,黄沙漫天,狂风怒号。
几人在风沙中走散了,张弛与柏涵菱、慕北卿身上的水和干粮不多,只好一路望北而行,在金山脚下终于遇到了人烟,是瓦剌部的寨子。
明和瓦剌算是深仇大恨,但现在瓦剌刚向大明称臣,即使脱欢对大明有不臣之心,迫于局势当下也不得不对大明友好,对于普通的瓦剌部人来说,大明愿意和他们互市那就是好的,所以这时候一般的瓦剌人或者明人倒没有那么讨厌对方。
张弛随无陵出来闯江湖,基本上的衣食住行无陵都给他包了,他爹给他的二十两银子,他一分都没花出去,这个时候就派上用场了,张弛给了他们借宿家大叔五两白银,那大叔高兴了好几天,又是杀羊又是搬出好酒来。
大叔说:远方而来的客人送来了珍贵的宝物,他们必须热情款待。
大叔讲,他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巴尔思是王手下的勇士,二儿子脱里给王牧马,三儿子普拉那海随他牧羊,现在身边只有一个小孙女儿,名叫阿尔布谷。
又惆怅的讲,他小的时候被征到大元,在中原给皇帝的手下放羊,后来没放几年皇帝就让人给打跑了,他也带着牛羊跟着跑,跑散了,就在这里开枝散叶了。
大叔说他还有个汉姓,姓郭,是他在中原放羊时取的。又讲中原多么富庶,都是大房子,只可惜他是个放羊的,别人大老爷不准他进去。喝到高兴时又拉着张弛三人跳起了舞。
夜里,三人商量接下来怎么办,如果回去,虽然他们三人可以随商队直接回中原,但是无陵三人又该怎么办,他们也打听过沙漠的事,不过郭大叔建议他们不要去,那是块死地。
三人一商议决定去沙漠里找无陵他们,郭大叔见劝不住这群年轻人,直叹气,让他孙女儿和妻子准备好了干粮、肉干和清水,又给他们找了一个小老头,说是懂汉话的向导。
张弛给了那小老头二两银子,那老头便乐呵呵的带着张弛三人出发了。
郭大叔临行前还道:“找不到就回来!”
往南,绿色渐渐变少,到后面直接是黄沙漫天。
一直到第四天,才发现线索,他们在一块大石头的缝里找到一根发带,是小芒头上的。
那向导看了看发带的位置,又辨别了沙漠的纹路,指着西北道:“从那个方向来的。”
于是几人又不停歇的往西北方走,走了一天,在沙里又发现几具尸体,是匪盗的,向导在匪盗身上翻了翻,没什么可以用的东西,倒是让他在不远的沙子里找到一把刀。
向导喜滋滋的把刀抱在怀里,不说张弛给他的二两银子,光是这把刀他都算赚了。
张弛几人又找了几天,眼看水要用完,才返回。
只是在返回的途中又遇到了鬼头贼。
那伙贼人依旧来去如风,这次张弛可不管他们会不会杀死自己什么的。
让柏涵菱、慕北卿跟着向导呆在原地,他径直往鬼头贼冲过去。
那贼首兵荣长见有东西向他们奔来,正眯着眼睛一看究竟。
一旁的男子却道:“荣长那是人还是兽?”
兵荣长白了他一眼,道:“全军听令,警备!”
于是前三排人取出弓箭,引箭瞄准,而后面的人则抽出马刀,准备冲锋砍杀。
待张弛近了才知道是个人,兵荣长并没有放下警戒,只是冲张弛道:“来者何人!”
又令属下的象官翻译成蒙古语喊了一遍。
张弛见几十把弓指着自己,止住步子,举起手,高声喊道:“在下张弛!”
兵荣长见他说的是汉话,于是道:“拦我等做甚?”
张弛见对方没有下令射杀自己,于是道:“我与伙伴走失了,不知好汉可曾见过!”
兵荣长与旁边的人对望一眼,然后挥手下令,让属下收回兵器原地待命,他自己带着左右拍马而来。
兵荣长看了他的模样,道:“你叫张弛?”
张弛见是上次放过自己的壮汉和姑娘,于是抱拳道:“张弛见过壮士,见过这位姑娘!半月前我们曾见过的!”
那人神情一动,却被兵荣长止住,兵荣长道:“我们见过?”
于是张弛把那日之事细细说来,兵荣长恍然道:“哦~原来是你们!你说与同伴走失,是?”
张弛又说自己几人遭遇风沙,走散了,兵荣长道:“我倒是记得,他们是三个人吧?”
张弛一听,脸上有喜色,道:“对对对!”
兵荣长又道:“两女一男?”
张弛大喜,连连应和,道:“好汉见过?”
兵荣长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道:“几日前我倒是听人说过,他们在那个,那个?什么堡来着?”
一旁的人道:“绝云堡。”
“对,你找的人应该在绝云堡,他们也托绝云堡的人在打听你们的下落。”
张弛喜道:“不知可否劳烦好汉捎个口信?”
马上那人嗤笑一声,“我们是匪,他们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我们可不会自讨没趣!”
张弛听此,又道:“那绝云堡在何处?”
兵荣长道:“在天山吧?具体我也知之甚少。”
天山如今在亦力把里境内,亦力把里原为察合台汗国一部分,如今整个亦力把里四分五裂,到处在打仗,并不太平,几人若是穿过去遇到的是佛国还好,若是其他的指不定就被当做奸细枭首了。
兵荣长又道:“你们明人最好不要去,那边乱。”
张弛拿出钱袋,也不怕在这帮强盗面前漏财,可谓是艺高人胆大,他取了五两银子奉上,道:“还望好汉帮忙!”
兵荣长接过银两,思索一番,方才点头应允。
张弛再谢,目送兵荣长一干人引马而去。
待走远了,那人才道:“亏是你拦着,不然我非要揍他一顿!”
兵荣长道:“他武功不下于你。”
那人冷哼一声,若不是他们里面只有兵荣长学得排兵布阵、领军杀敌之法,来的人该是先生了,先生可拦不住他。
兵荣长见他堵气的驾马离开,乐道:“孩子气!”
也随即打马回去。
且说小芒等人与张弛三人走散了,在风沙中迷了方向,三人好不容易逃脱,又遇到了一群匪盗,那群盗匪甚是凶悍。
他们力战一番,虽然是好手,奈何寡不敌众。
匪盗把他们捉了,并没有下杀手,只是下了药,捆了手脚关了起来,那药吃了浑身提不上劲儿来。
等到了地方,才知道这伙强盗专门做劫掠男女,卖做奴隶的买卖。
房屋内大大小小的笼子里关的全是捉来的奴隶。
不多时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对三人指指点点,又是一番争吵,然后满意的点点头。
那守卫拿过沾了迷魂药的麻布,把三人迷晕,小芒暗叹,从来只有自己药别人的份儿,今天自己被人给药晕了,闻着这阵阵香味儿,小芒渐渐晕了过去。
待小芒醒来,本以为会被捉去卖给人做奴隶,却没想到自己躺在一间颇为干净的房子里,而且洗漱干净,换了身衣裳。
小芒捂着头,看了看这里的装饰,很新,而且并不差。
“这是哪里?”小芒这下茫然了。
“神医醒了?!”外面传来阮佳和无陵的声音,小芒忙起身,只穿着中衣,就出了去。
三人见面颇为高兴,小芒忙问:“这里是?”
阮佳道:“我们也不知晓。”
这时来了两个侍女,虽然穿着汉家衣裳,却是深目高鼻的异族人,那侍女道:“三位请跟我来,主人要见三位。”
显然汉话说的还不太好。
小芒道:“容我穿上外衣!”
三人准备妥当,跟着侍女一路小走。
这里的装饰、楼台、殿宇的风格都和塞外略有不同,总带着一丝江南的气息,小芒观察着四周,不知这买他们的人究竟是何方人物。
左转右拐的几人终于到了大厅,只见两旁各站一列侍卫,而上首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子,女子下首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是来西北的夜合与吟一。
夜合抬手道:“给三位设座!”
于是有胡姬搬来桌案座具摆好,夜合道:“三位请!”
三人不明白这是哪一出,只好坐下,三人还没开口,就听夜合道:“三位是哪里人士?为何流落至此?”
无陵起身道:“回姑娘的话,这位是济南府小芒,另一位是在下的伴侣阮佳,我叫无陵,广州府人氏。”
吟一听到小芒的名字时先是一愣,然后又听到“无陵”、“阮佳”时,才抬头望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被他遮掩了过去。
夜合点点头,道:“如此,三位结伴来塞外又为何事?”
于是无陵把自己一行人的目的说了,省去了张英那一段。
夜合听完,道:“既然如此,三位不必担忧,且先在我这堡上住下,至于被强人夺去的东西,我便出面,替三位要回来。”
三人一听皆大喜,忙起身道谢,夜合笑道:“相逢即是缘,三位这几日粒米未进,恐腹中早已饥渴,其余事待宴后再谈。”
说完拍了拍手,便有佣人端来酒肉,三人几天就只喝了点水,见到肉食便是一阵胡吃海塞。
酒足饭饱,夜合见无陵似有心事,于是问道:“我看壮士面有不快,可是招待不周?”
无陵面露惭愧,道:“我等受堡主如此大恩,哪里有什么不快,只是。。。”
夜百见他拘泥扭捏,道:“所有需要,只要是我能办到的,只管说来。”
无陵道:“我等一同还有三个伙伴,同我们走散了,我想去寻找,不知堡主可否应允?”
夜合笑道:“何须如此麻烦,我令下属前去寻找便是,三位只管安心。”
无陵见夜合如此相助,又受其大恩,于是道:“今受堡主大恩,若日后有所需要,任凭驱使!”
一旁的阮佳和小芒也附和,夜合道:“同乡之谊,不必客气。”
无陵正欲离去,却见小芒紧盯着吟一,于是拉了拉小芒,小芒突然反应过来,告罪一声,吟一道:“姑娘可是看出什么了?”
这话语气虽平淡无比,却听的小芒一惊,只觉暗含杀机。这会儿她还寄人篱下,药材什么的全没了,若是对方起了歹意,自己完全无法自保,只是要如何圆过去,小芒想了想,一咬牙,决定实话实说。
她道:“我观先生气色,似有旧疾在身。”
吟一面色不变,语气却松了不少,道:“确实有旧疾,不知姑娘可否帮在下一诊?”
小芒应允,坐到吟一对面,道:“先生还请伸出手来。”
吟一伸出手,小芒把完脉,面色凝重,又道:“舌头。”
看了吟一舌苔,有问道:“周身痛否?”
“然。”
“夜中关节痛否?”
“然。”
然后又问了几个问题,吟一一一回答。
夜合见小芒面色凝重,担忧的问:“神医,先生病情如何?”
小芒道:“这病,我只在家父的笔记里见过,曾有人患此病,找他治过,尚附有方剂三十二篇,或许这位先生可以一用。”
吟一奇道:“不知令尊名讳?”
小芒答道:“家父小讳芴也。”
夜合听着这话,奇怪的看向吟一,只见吟一点了点头,没多说,气息却突然温和了许多,脸上也多了一丝以前不曾有过的神色。
夜合也说不清楚,很快吟一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三分颓然,七分淡漠,道:“谢过神医,只是我不想再吃药啦!”
小芒见此也不好多言,与无陵几人退去。
夜合看了看吟一,道:“先生可是想起了往日之事?”
吟一笑了笑,道:“堡主心思细腻,果然瞒不住。”
夜合点点头,她和自己的傻哥哥不同,虽说也是用人不疑,但该有的防范还是有的。夜合知道吟一的过往成迷,而且辅佐自己的哥哥也是另有所图,不过现在看来,吟一尚且无害,与大家相处的也很融洽,姑且用之。
至于以后,若吟一真对夜百不利,她定不会手软。
吟一问道:“现在,已经可用的军士有多少?”
夜合回道:“五千,只是马匹尚缺。”
吟一道:“无妨,西北马匹众多,补齐便是,昨日公子来信,说我等身边没有人保护,归秋主动要来。”
“那庄子里事?”
“裴曲暂代。”
夜合点点头,指着摊开的地图道:“现在五千已经是极限了,除非往西去,不然这么一群人不可能藏得住,而且光是现在,所费之巨,难以想象。”
吟一道:“太三那边兵甲的打造,可以稍稍停一下了。”
“我已经让三姐姐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