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我拿手机碰了碰陈宁的肩膀。她马上睁开了眼睛并脱下耳机，然后双手接了过来。
我正想开口调笑她礼数周到，却见她接过手机后，马上按下了一连串号码。
我大概猜到她在干什么，闭上了嘴，又暗暗地腹诽了那个海庭土皇帝一番。
按下拨打键后，很明显对面一直在等待着她，几乎是瞬间接听了电话，因此陈宁把电话举到耳边后，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直接淡淡地说道：“可以起飞了。”然后立刻挂掉了电话。
仅仅三秒之后，飞机缓缓启动，我身后的经济舱爆发出了一阵莫名其妙的掌声。
离开跑道后，飞机快速爬升，引擎推动力将我紧紧地压在椅背上，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因为商务舱的座椅比经济舱的要舒服得多。来到万米高空，飞机开始平稳巡航。我解开安全带，环顾四周，除了我和陈宁，空荡荡的商务舱连一个空乘小姐都没有。
“李先生，不，李总，”陈宁转头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你可以摘掉太阳眼镜了，这里很安全，我已经吩咐他们彻底检查过了。”
我感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风吹拂着我的耳朵，情不自禁地脸色一沉，紧皱眉头，也不是说我有多反感这种感觉，只是我几百年来从没有跟女性如此亲近，感觉有点不适应，甚至觉得有点烦乱。
陈宁见我脸色不对，也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我居然是这么正派的一个人。
我也懒得解释，脱下太阳眼镜后摆了摆手，让她坐到过道另一边的座位上，反正陈功成包了整个商务舱，空位置有的是。
陈宁听话地坐了过去后，又低声问道：“李总，需要喝点什么吗？我们给你准备了08年的唐培里侬香槟和木桐酒庄10年的赤霞珠美乐混酿。”
这些酒都是赫赫有名的好酒，换而言之就是很贵，我听是听说过，不过当然没有喝过，我也不懂品酒，实在不想在行家面前强行扮演鉴赏家，于是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我……”我想了想，然后编了个理由，“胃不好，不能喝酒。”
“是，”陈宁点头应了一声，又问道，“那李总，我们开始谈正事？”
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我不知道她口中的正事指的是什么，不过转念一想，多半还是老狐狸在生意上的安排。虽然感觉有点头痛，但也只好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先别忙，为什么你管我叫李总？”
“老板安排我全权打理你的生意，”陈宁斟酌了一下言辞，似乎发现了怎么讲都很奇怪，只好直接说道：“你现在是公司的总经理，自然叫李总。”
虽然我很讨厌这个称呼，不过她说得确实有道理，我也只好接受这个称呼，点了点头，对她说道：“你继续。”
陈宁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台平板电脑，开始为我讲解了起来。
“李总，这是我们团队对你名下设计公司经营情况的推测报告，”陈宁交给我一堆非常难看的数据，说道，“坦白说，以贵公司的业务水平和收支情况来看，我觉得你开业两个月就应该关闭止损。”
这反正也不是我的问题，我也没有什么羞耻的感觉，只是点了点头。
陈宁切换了下一页报告，继续说道：“只是本年度至今各大广告平台的投放情况，跟去年相比，无论是投放量还是投放成本，都出现了明显的下滑趋势。”
“所以？”
“所以我建议改行。”陈宁扶了扶眼镜，毫不客气地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来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刚刚还是乖巧听话的陈宁突然变得异常强势自信。
我对做生意这种事一窍不通，不过好在我非常谦虚，知道什么叫不懂就问：“那你认为我应该做什么呢？”
“我为你准备了几个选择，”陈宁滑动平板电脑，开始为我介绍起来，“首先是外贸公司，这几年我国与很多国际加强了合作，进出口税收降低，以我们的资源，做大宗买卖有很好的收益……”
“行了就这个了！”我一拍手掌，打断她的说话，“我相信你的专业判断。”
陈宁措不及防，没想到我这么随意就决定了，小心翼翼地建议道：“李总，我这还有几个备选方案，你要不先听我介绍一遍再做决定？”
“不用了不用了，外贸公司挺好的。”我摆了摆手，反正也是帮陈功成为主，赚点生活费是其次，怎么赚钱我不太在乎。
陈宁表情有点迷茫，估计是她来自之前陈功成吩咐过她要听我指挥，但是没想到我根本就不想指挥，直接按她说的随便弄。
我想了想，温和地开口地向她解释说：“你看自己的公司，就知道我是个什么水平。我也是帮陈功成那老头办事，就不外行指导内行了，今后大家齐心协力，把公司搞得有声有色。”
陈宁脸色微红，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但是又强行咽了下去。我猜大概是听我喊她老板老头有点生气，不过又不知道我跟陈功成什么关系，不知深浅，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见她没说话，我趁机岔开话题，老实说我没什么心思再谈这些生意上的东西了，我又不懂：“我饿了，这飞机上有什么吃的吗？”
陈宁回过神来，她自然不甘心这么草草收场，但毕竟她万事都得听我的，只得又摆出那副职业微笑，答道：“有的，老板知道李总喜好，特地准备了你最爱的菜肴。”
餐盘端了上来，我万万没想到这居然能当飞机餐。
虽然有很多小菜，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主角——一整只酱烧猪蹄摆在了我的面前。
看来我昨晚饿死鬼投胎一样的表现深深地震撼了陈功成，他怕我饿着，特地给我准备这顿又油腻又粗放的飞机餐。
我找了找，没找到餐具，很是奇怪。突然发现陈宁不知道什么时候递过来了一双一次性手套。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抬头看着她。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她出口解释道：“老板吩咐的，说用餐具怕打断你的雅兴。”
我此时恨不得马上飞回海庭，抓住陈功成衣襟大声告诉他我平时也是像正常人那样吃饭的。
叹了口气，我戴上手套，开始细嚼慢咽。突然发现陈宁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我。
“怎么了？”我优雅地擦了擦嘴问道。
“是这样的李总，”陈宁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觉得你胃不舒服的话，吃这个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