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璃耳点点头,公主筱的脾性她也算了解一二了,她自然不屑于干背地里暗害王族手足这等不忠不义之事。
“公主殿下既然能来,看得起我是一方面,但想必也觉得,我有不得不答应的原因。还请公主告之。”
“眼下,御风公受了污蔑,说夫人你与我乃是同病相怜,并不为过。本宫觉得,眼前够得到的人,除了夫人,没有人能懂本宫。还有一方面,本宫想,夫人多年深踞磐礴城,去哪里都人生地不熟,一定和本宫一样,也需要朋友。天下既已是男人的天下,女人要找朋友,还是得从女人中寻。除了本宫,夫人此时还有更好的选择么?而且夫人应该明白,若是在寻太子廖这件事情上出了力,将来,卓璃一族遭难,我与父王能袖手旁顾么?”
“西逻王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
“父王确实没有将夫人的到来告知云帝,如果夫人觉得这就是帮忙,那真是太不了解我父王了,他现在不过是置身事外罢了。夫人,我再多说就自讨没趣了。你考虑考虑,我等你一天。”
“不必。我卓璃耳愿即刻与公主同行。”
公主筱扬起头,“好,一言为定。明日鸡鸣之时,东门外见。”说罢,便告辞了。
卓璃耳、云纷与午婆皆沉默不言,唯有霓缳心情大好,整日闷在西逻王宫无所事事的日子总算看到头了。她满心欢喜,哼着小调。
午婆思量再三,婉转说道,“夫人,按公主方才所说,如若找不见太子廖,三个月后她要以死证明清白,我们与公主结盟,果真要找不见太子廖,我们该如何是好?”
卓璃耳回说,“公主有着不输男儿的非凡勇气,在这个节骨眼上,铤而走险只为维护自己的荣耀。自助者天助,我等尽人事,听天命罢。”
午婆略带遗憾地说,“自然全凭夫人做主,只是……老奴本以为,此生要与夫人在西逻避世终老。”
卓璃耳慨然,“世事变幻莫测,再想昨日,恍如隔世。”
霓缳雀跃,畅快说道,“我喜欢公主,特别霸气。我打小就希望娘亲将我生成男儿郎,但若是能有公主筱这般,生为女儿身又何妨。”
卓璃耳看看她,“你啊你,看看你姐姐,再看你,跟男孩子有什么区别?纷儿,你快去歇歇吧,整日照看她够累的。”
云纷回她,“娘亲,陪自己妹妹有什么累的。倒是她每日心思转个不停,也不觉得累。”
“明日起,我们便要与公主同行了。你们同午婆一同收拾收拾行囊吧。”
云纷面露忧色,“娘亲真的想好了?女儿知道,骑虎从来都是难下的。以女儿看,这位公主筱性子暴,不像是个有章法的人,更像是逞一时之快的人。”
“你说的不无道理。可危难之时,西逻王接纳了我们,我们也该为他做些什么来回报他。而且,这位公主性子爽烈,身在王族,还能如此肆无忌惮,必有她过人之处。都说君子不立危墙,卓璃氏族现在的处境,公主筱还能来与我交好,足可见其不同常人。”
“娘亲,那只能说,相比于我们身处的危机,她更着眼于此中的利益。”云纷客观道。
“怎么讲?”
“娘亲,眼下卓璃氏族之所以没有公然去云宫中为外祖父讨回公道,是什么原因?是云帝压制么?不,是外祖父的隐忍不发。外祖父为何隐忍不发?因为他一向将云国的稳定放在第一,这是我们卓璃一族用生命也要捍卫的东西,区区一点污蔑,算不得什么。可是,如果外祖父不忍了呢?”
卓璃耳犹疑道,“如果不忍?”
“如果不忍,卓璃氏族将会成为反云之势中最强大的力量。”
“我们不会反对云帝,你该知道,云国国祚初起之时,先祖立下血咒,誓要效忠云帝,那血书还在三一阁中存着呢。”
“没错,可那必须当朝云帝乃天下正主,万民景仰拥戴。”云纷边说,边看向卓璃耳,“如若不是呢?卓璃氏族为此人效力,岂不是狼狈为奸,为害苍生?”
卓璃耳面色一沉,“你说的都说后话。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去歇着吧。明日一早就要启程了。霓缳,快跟姐姐去睡吧。东西我同午婆收拾就行了。”
霓缳砸吧砸吧嘴,点点头,挽着云纷边走边问,“姐,你这一套一套,都哪里学来的?
云纷戳戳她的脑袋,“跟你说了你可要记住了,多看,多听,多想。还有少说话。”姐妹二人依偎着就走了。
“小小年纪,见识非凡,卓尔不群,假以时日,更加了得。”午婆望着云纷的背影,感慨说道。
“哎,也不知是不是算件好事。”
“夫人,老奴曾听说,昔日有母生育二女。大女儿卖雨伞,小女儿卖草鞋。每当晴天,母亲便担心大女儿的雨伞生意不好,到了雨天,却又担心小女儿的草鞋卖的不好。后来有人提点她,说何不晴天为卖草鞋的小女儿高兴,雨天为卖雨伞的大女儿高兴呢?由此说万事在于自己怎么想,往好处想便好,往坏处想便坏。殊不知,为人母,没有一日是不操心的。天下最乐观的女人做了母亲,都是流着泪的。”
卓璃耳听了若有所思,犹豫一番后方道,“午婆,其实我一直想问您,您可否有过孩子?”
“夫人如何想起问这个?”
“这些日子,看您照顾赤墨和曳鸽,又想起过去照看云纷霓缳的事来。特别是照顾霓缳的时候,我都已经是当母亲的人,比您却还是差远了。”
午婆面色平静,“夫人,就当老奴孩子缘好吧。福德庙中常有弃儿,见多了自然就会的多了。”
卓璃耳听她如此说,也不便再继续追问下去。午婆于是去收拾包裹,卓璃耳则寻了纸墨,留书向西逻王告辞。主仆二人各有所思,不再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