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五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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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阿柯

住在肇庆的五姨,觉得自己现在的人生真是糟糕透了。再一次失去工作,换来的竟是今天这等结局。或许是五姨怀孕时的情绪不好,二女儿脾气很大,每天睡觉时都要枕着五姨的手睡,五姨不给时,就拼命的哭,怎么哄她都不肯,非要顺她的意才行。才几个月大的宝宝,就知道时刻要人关注,五姨一离开她的视线,就哭喊着找人。平时五姨上卫生间或者是洗澡时,就把她放在有栏杆的婴儿床上,五姨一离开婴儿床,她就开始拼命地哭叫,那声音听了,凄凉的好像五姨把她遗弃了一样。搞得五姨每一次上卫生间和洗澡都很匆忙,草草了事。有一次,五姨到卫生间洗手。把还没会坐的女儿放在床的中间,想着来回加上洗手也就两分钟不到的时间,应该不怕的。五姨飞快地进了卫生间,刚打开水龙头,还没洗手,就看见女儿不知怎么就从床上掉了下来,拼命地哭叫。五姨飞跑回房间,抱起掉在床边的女儿,不停地安抚她。这一次之后,五姨不敢大意了,平时就算是辛苦也尽量背着她干活,这个不省心的二胎女儿,搞得五姨身心俱疲。

星期一到星期五的日子,肇庆的家里只有五姨和二女儿,偌大的家里,显得空荡荡的,没有一点生气。没有人跟五姨说话,二女儿只会动不动就哇哇大哭。家里面笼罩着一种莫名的孤独和压抑,五姨经常会有一种自己和二女儿好像被人遗弃在这里的念头,五姨的心情经常就会莫名的低落起来。只有当丈夫和大女儿回来了,五姨的心情才会略微的轻松些。五姨缓解心情不好的办法就是在下午四点钟后,用手推车带着几个月大的二女儿到波海湖边散步。临近傍晚的波海湖,夕阳映照着湖面,波光粼粼。湖岸边的绿道上,播放着轻柔的乐曲,人们听着音乐,悠闲地散步。走累了,可以坐在湖岸边的石凳上休息。五姨喜欢坐在波海湖边的石凳上,望着眼前的波海湖发呆,直到天色渐暗,才推着女儿回家。女儿很喜欢到外面玩,在家里动不动就哭叫的她,在外面时,她从不哭叫。

这一天傍晚,像往常一样,五姨带着女儿来到波海湖边。五姨推着女儿在湖边的绿道上走了一圈,来到平时经常坐的石凳上休息。刚坐下没多久,身边不远处有一个带着小男孩的时髦女人朝五姨走了过来。她烫着一头金色的波浪长发,穿着一套时尚的粉红色套装短裙,露出一双修长的腿,那高跟鞋的声音把五姨的眼光从波海湖吸引了过来。五姨定睛看了看她,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好熟悉!她好像是五姨的同学阿柯。等那个女人走近了些,五姨再认真地看了看,果真是阿柯。眼前的阿柯与五姨记忆中的阿柯完全不同,记忆里的阿柯剪得一头短发,带点男孩子气,朴素大方!五姨已经十多年没见过阿柯了,眼前的阿柯变得让五姨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阿柯远远的就认出了五姨,没有近视的阿柯,眼力还是像以前一样的好。阿柯来到五姨面前,冲着五姨说:“老同学,真的是你!我是阿柯,多年没见,你还是老样子!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你,我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五姨上下打量了阿柯几眼,说:“我也没想过在这里会碰到老同学,真的很意外。好久没见,你变了很多,我差点认不出来了!”五姨的眼睛从阿柯身上转到她旁边站着的小男孩身上,问阿柯:“这是你儿子吗?几岁了?长得好帅气啊!”阿柯点点头,说:“是我儿子。四岁多了。”阿柯瞄了一眼五姨那躺在婴儿车里的二女儿,说:“这宝宝好可爱啊!是儿子还是女儿?我听同学说你结婚不久就生了一个女儿,现在这个应该是你的第二个孩子吧!”五姨回应阿柯说:“是我的第二个女儿。那么久没见你,你搬来肇庆住了?你现在住哪儿?”阿柯指了指五姨身后的楼盘,说:“我就在你后面的奥园小区里居住,搬来这里有好些年了。”五姨转头望了一眼奥园小区,再回过头来跟阿柯说:“那么多年了,同学们都没有你的消息,说你好像消失了一样,结婚了也不跟老同学说一下,你现在还工作吗?你结婚了,老公哪里的人?干什么工作的?住在环境这么好的高档小区里,看起来你的日子过得不错哦!”阿柯笑了笑,坐了下来,说:“哪里,也就比一般好一点罢了!我现在在家带孩子,没工作,我老公养我!我老公在外地做生意,赚点小钱罢了!”“不是的,我爸爸是局长,不是做生意的!”站在阿柯身旁的儿子突然说话了。听到自己的儿子这样说,阿柯的脸色立即变了,阿柯小声呵斥儿子说:“妈妈在跟阿姨说话,小孩子别插嘴!”阿柯接着对五姨说:“小孩子不懂,乱说话!”阿柯的儿子不服气地说:“我没乱说话,爸爸说他是局长!”阿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跟五姨告别说:“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再聊吧!”说完,阿柯拉着儿子的手,勿勿忙忙的走了,五姨本来还想着大家住得那么近,交换一下电话号码和地址,平时大家可以多走动走动。没等五姨问,阿柯就走远了。望着阿柯匆匆离去的背影,五姨心想,这个老同学现在有钱了,眼睛长到额头上了,瞧不起人了!以前的阿柯,那可不是这样子的。五姨与阿柯从小一起长大,小学还在同一个班里读书,初中时虽然分在不同的班级,但也是一直在一起玩耍的,直到五姨结婚前,两人的关系一直都不错的。当初她还让五姨介绍男朋友给她,她看上了追求五姨的一个男人。五姨和她也算是曾经的好朋友了。现在,她电话和地址也不留就急冲冲的走了,这实在让五姨想不明白。

周末丈夫回来了,第二天傍晚,五姨一家人到波海湖边散步。一家人围着波海湖走了一个钟头左右,觉得有点累了,走到五姨平时坐的石椅上休息,五姨突然想起那天在这里见到阿柯,就跟丈夫说:“我前两天在这里见到我的一个同学,她是我从小一起玩大的好朋友,我工作后,我们都经常来往的。我结婚后就跟她没怎么来往了,也没见过她。后来,听她姐姐说她去了外地打工。真没想到,十几年没见,竟然在这里见到她。她说她就住在波海湖边的奥园小区里,离我们住的小区很近。”五姨往身后的奥园小区看了看,继续说:“这个小区是个高档小区,环境不错,房价应该不便宜。看来她现在的日子过得挺好的!那天我们聊天时,我问她老公是干什么的,她说是在外地做生意的,但是她儿子却说他爸爸是当局长的,我觉得好奇怪!后来,她连地址和电话号码都没告诉我就急冲冲的拉着她的儿子走了。我和她那么多年的老交情,她为什么不请我去她家里坐坐,连电话号码也不告诉我,为什么?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很寒酸,怕我找她借钱吗?以我多年来对她的了解,她也不是这样市侩的人。我觉得她有点神神秘秘的。”五姨的丈夫听了五姨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的话,不以为意地说:“什么神神秘秘的,我看是你想多了。人家没告诉你地址和电话号码,可能是走得急,忘了。也可能是那么多年没见,人家现在不想跟你有什么来往了。以前是好朋友,不等于现在还是好朋友,毕竟你们十多年没见面了。”丈夫停了一会,抱起婴儿车里的小女儿,交给五姨,说:“各人过各人的日子,老同学的事,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咱们出来那么长时间了,你现在还是看看自己的女儿要不要换纸尿裤了。”五姨接过女儿,从挎包里拿出一张新的纸尿裤,一边帮女儿更换一边对着丈夫说:“自从跟你结婚后,我不是忙于做家庭主妇就是一边工作一边做家庭主妇,整天都是围着你们转,没有自己的应酬和娱乐,连朋友都没来往了,现在见面了都变得生疏了。”五姨一边说着一边把换下来的纸尿裤递给大女儿,让她扔到前面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大女儿接过纸尿裤飞快地跑向前面的垃圾桶。五姨的丈夫抱过小女儿,对五姨说:“女人结婚了就该以家庭为重,做家庭主妇有什么不好,你以为男人在外面赚钱很容易吗?受苦受累的不说,还要受气。赚钱难,工作压力大,还要管老婆孩子,男人有多累你知道吗?你就知道你在家带孩子辛苦,我每天在外面赚钱也很辛苦的。如果我赚不到钱,我们一家人都得吃西北风了。你就知道抱怨,我都不想跟你说了。你累了,在这里坐坐,我带女儿到前面走走。”说完,丈夫抱着小女儿,往大女儿走的方向走去。五姨坐在波海湖边的石椅上,望着丈夫和女儿的背影,心中一阵感慨。生活,对普通的平民老百姓来说,从来就没有什么容易和岁月静好。岁月静好只属于有钱又有时间的人,对五姨而言,美好的生活根本就不存在。五姨觉得,自己最美好的生活,就是那个早已远去的学生时代。

五姨想起了以前的阿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敢作敢为的女孩。记忆中的阿柯似乎跟现在自己见到的阿柯有所不同。以前的阿柯跟五姨是无所不谈的,就连她喜欢什么样的男人都会跟五姨说的。她在五姨面前从不遮遮掩掩,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会真实的表露出来,从不拐弯抹角。阿柯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人,从不掩饰自己的缺点,也不会戴着面具做人。至少在五姨的面前,阿柯都是真实的自己。但五姨觉得,现在的阿柯,好像隐瞒着些什么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情。至于是什么,就无从知晓了。或许,阿柯也有她的难处。每个家庭,都有不想让人见到的一面。外人看到的只是外表的光鲜靓丽,但底子里很可能是一团糟糕。‘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的就是这种道理。每个家庭,各有各的无奈。一千个家庭,就有一千种不足为外人道尔的无奈。五姨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对以往和阿柯的友情有所留恋。一开始,五姨还期望着在波海湖公园会碰见阿柯,希望自己心情烦闷时能有个相熟的朋友一起聊天。但阿柯好像消失了一样,经常带女儿去波海湖公园散步的五姨,没有再看见她。每天忙于带女儿的五姨,也就渐渐的忘记了阿柯。